南風看着院中擺放的幾隻大缸,不由的頭皮都有些發麻。雖然她是個丫頭,可是哪裡幹過這種粗活啊?更何況,她現在有孕在身,幹這種粗活,誰知道對孩子好不好呢?
“這……”她有些猶豫不決地說,“我身子不大舒服……”
她臉色蠟黃,一雙美麗的眸子,深深地陷了下去。
南風並沒有撒謊,她的身體真的極不舒服。這段日子以來,她胃口極差,而且又提起吊膽的,身體難免有些虛弱。
“你還真以爲你是千金小姐啊?”夏惜春雖然生的和夏迎春並不相像,可是她罵人絕對有着夏家的光榮傳統,“小姐身子丫頭命。別以爲你勾搭上了大王,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只要王后姐姐不在冊封的詔書上蓋上鳳璽,你就等着做你的貴妃夢去吧!再說了,你現在還不是貴妃呢,是宮女的話,就得做宮女應該做的事情!”
她氣呼呼地瞪大眼睛,挑釁似的看着南風。
無奈,南風只能提起了木桶,來到了井邊,開始打水。
那幾只大缸,猶如一個個無底洞,南風不知道它們到底能盛多少水。不一會兒,她便累的汗流浹背。她哪裡會幹這種活呢?跟着夏迎春的日子裡,她吃香的喝辣的,素日裡要做的只不過是端茶遞水的細活罷了。連寒薄人家的小姐,都不曾有她那麼的尊貴。
“該死的夏惜春!”南風累的腰痠背疼,滿頭大汗。
她扔下水桶,一隻手扶着那海棠樹,一隻手輕輕地捶着腰。
“夏家的女人,果真沒一個好東西!”她有些氣憤地暗暗罵着,“這個小白癡,居然敢整我!我就不提了,怎麼了?看你能把我怎麼樣?你敢打我,可是還敢找我腹中的孩子不成?”
想到這裡,南風一咬牙,直接走進了一間空屋子,在那冰冷的牀上躺了下來。
那間屋子,原本是昔日鳳羽宮宮女們住的屋子,只不過鍾無豔已經將她們遣散。雖然室內的陳設大都被那些宮女們拿走了,可是最基本的陳設,卻都還在。
“先休息一會兒。”她心中暗暗地想,“一會兒再出去提上兩桶,非得讓大王看見不可。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夏惜春還敢橫?”
雖然這牀上連牀被褥都沒有,又冷又硬,不過她剛躺到這張冰冷的牀上,卻長舒了一口氣,那腰也舒服了許多。
只不過,她的如意算盤落了空。她躺在那冰冷的牀上,不覺的,居然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一覺醒來,早已經夕陽西下,夜幕低垂。此時,田闢疆探望完鍾無豔后,早已經離開了。
“糟了,這麼晚了!”南風看着窗外那茫茫的夜色,心中暗暗叫聲不好,連忙下牀,到了院中。
鳳羽宮,靜謐的有些可怕,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今天晚上,水月宮的竽聲也沒有響起,夜,寂靜的讓人感到些許恐懼。偶爾,幾片枯黃的落葉,會在這寂寞的深宮中飛舞着,如同一隻只斷魂的蝴蝶。
瑟瑟的秋風,吹的她渾身打顫,凍的嘴脣都有些發紫。她的衣服還是有些溼,站在這寒冷的夜裡,凍的她瑟瑟發抖。
“不如,進去暖和一下!”南風心中暗暗地想,“鍾無豔是病人,又是王后,想必她的屋子一定暖和。如果她們敢爲難我,我就見大王!我倒要看看,大王見我如此慘狀,不罵那小白癡纔怪呢!”
想到這裡,南風躡手躡腳的走進了鍾無豔的寢室。仗着自己腹中有龍胎,她的膽子簡直是越來越大。
寢室外,只見夏惜春正趴在案上,早已經睡着了。點點燭淚,落在那黃花梨的長案上,早已經凝固。其他宮女太監們,都有着自己的差事,並沒有在此。雖然他們都畏懼田闢疆,不過在夏惜春的“調兵遣將”下,這裡早已經亂成一團。
“真是頭豬!”南風見狀,心中暗暗罵道,“時辰還早着呢,居然這麼早就睡了!你這女人,若不是生在富貴之家,哪裡有資格當嬪妃呢?”
雖然南風的容貌在夏惜春之下,不過她一直覺得,自己各方面遠遠勝過了那個小白癡。那個小白癡有什麼呢?只不過比較會投胎罷了。如果自己有那小白癡的高貴出身,自己早已經在後宮有一席之地了。哪裡像那個小白癡,現在連田闢疆的面她都很少能見得到了。
她心中一邊暗暗罵着,一邊掠開了那淡紫色的珠簾,走了進去。
“這裡果然暖和!”南風看着那精緻的屋子,心中暗暗地想,“當王后果然好,即使是不得寵,屋子裡的陳設也不一般。”
鍾無豔的身體非常弱,田闢疆擔心她冷,便命人提前爲她預備了熏籠。當然,炭火併不太旺,太熱了,對鍾無豔的傷可不是件好事。
南風身上的衣服有些溼,便脫了下來,坐在了那熏籠上。她細細打量着這精美的屋子,只見佈置和夏迎春的屋子很像,陳設雖然沒有那個奢侈女人的名貴,不過卻別有一翻韻味。
“當王后就是好啊!”她心中暗暗地想,“連這樣的醜女人都配睡黃花梨大牀呢,我憑什麼不能呢?等我生下孩子後,我也要睡這樣漂亮結實的大牀,也要用那麼精緻的銷金撒花帳子!”
她並不知道,那精美的大紅銷金撒花帳,是秋月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如果知道的話,她肯定不敢多看一眼的。
“好溫暖……”南風不由的伸了個懶腰,卻覺得腹中有些餓了。
桌上,赫然擺放着一碗湯,想必是鍾無豔剩下的。那是碗竹筍火腿湯,極爲清淡,看樣子鍾無豔只不管勉強喝了幾口,連火腿都不曾吃。
“剩下的就剩下的唄!”南風雖然介意,可是肚子餓的咕咕亂叫,爲了腹中的孩子着想,她還是決定將那碗湯喝掉,“這個野女人也變得嬌貴了,這麼好的湯都不喝!在桃花山時,不信她能喝到這麼好的竹筍火腿湯!”
她剛走到桌前,無意間往牀上瞟了一眼,卻發現鍾無豔正瞪大一雙冷漠的眸子,鬼魅般的看着她。
點點燭光搖曳,那張黃金面具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越發顯得陰森詭異了。
“你……”南風嚇的渾身瑟瑟發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手中的碗,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湯水灑了一地。
“誰?”夏惜春被這聲音驚醒,這才走了進來,看着臉色發青的南風,罵道,“進來幹什麼?難道要刺殺王后不成?”
如果真有刺客的話,鍾無豔早就死了一千次了。指望着夏惜春能把鍾無豔給照顧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連田闢疆都不相信。
南風的嘴脣在微微顫抖着,並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輕輕指了一下牀上的鐘無豔。她剛纔真的被嚇壞了,進來的時候,鍾無豔分明沒有醒啊!怎麼一轉身的時候,她突然間睜開了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