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迎春太瞭解鍾無豔了,鍾無豔對秋月的關愛,勝似親生姐妹。她又如何會讓自己的好妹妹,親手推向火坑呢?
“秋月不行。”鍾無豔的嘴角泛起了一縷淡淡的笑容,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杯,“那丫頭從小就是一匹沒套繮繩的馬,她若跟了大王,以後這後宮不定會亂成什麼模樣呢。”
鍾無豔沒有傻到相信夏迎春會真的將秋月推薦給田闢疆,那個妒忌成性的女人,又怎麼會將自己死對頭的心腹推上高位呢?難道她就不怕,自己日後和秋月聯手對付她不成?
“秋月都不成,那麼夏惜春就更不成了!”夏迎春冷笑道,“如果姐姐日後不想讓後宮亂成一團,最後不要讓她進宮。妹妹言盡於此,姐姐好好思量一下吧。妹妹現在有孕在身,身子也覺得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她並沒有再多說什麼,緩緩站了起來,微微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夏迎春說了那麼多話,並沒有讓鍾無豔感到驚愕,可是這一禮,卻讓她嚇了一跳。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幾乎都沒有見到夏迎春的眼睛,因爲那女人的頭始終是高高地昂着,眼珠子看着天呢。這一禮,無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滿天的繁星,也在疲憊不堪地眨着眼睛。
田闢疆根本不管此時已經是深夜了,仍然緩緩地走進了鳳羽宮。一直以來,他從未考慮過鍾無豔的感受,即使是打擾了她的睡眠,他也並不覺得有任何愧疚。如果不是爲了夏惜春的事情,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想見那個醜女了。可是命運總是在捉弄他,讓他的腳步,一次又一次的踏進了這冰冷幽深的宮殿。
潔白的海棠花,早已經凋零,只剩下碧綠的葉子,在夜風中嗚咽着,似乎在懷念那美麗的花朵。冰冷的月光,透過那茂密的枝葉,在地上投射出斑駁的影子。微風吹拂,搖碎了一地月光。
田闢疆緩緩走了進來,卻見鍾無豔並沒有睡,而是靜靜地坐在桌邊,桌上赫然擺放着鳳璽。看來,她在等他。
鍾無豔默默地遞過了鳳璽,聲音無比冰冷:“拿去吧。”
不就是他要納一個妃子嗎?她並不在意。反正田闢疆的心根本就不在這裡,即使他有再多的嬪妃,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嗎?夏迎春介意後宮中再多個女人,可是鍾無豔並不介意。他的心,從未在自己這裡,即使這裡再多上百個女人,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任何區別。
田闢疆看着那鳳璽,並沒有接過來。
看着臉色蒼白的鐘無豔,他不禁微微搖了搖頭:“也許你更適合沙場,並不適合宮廷。難道,你從未想過要爲自己爭些什麼嗎?孤要納妃了,你不難過,不吃醋?”
其實,她現在如此平靜的反應,讓他不禁有些暗暗失望。他希望鍾無豔能和夏迎春一樣,也賭氣鬧騰一番。她如此平靜的反應,是否意味着,自己在她心裡,已經不值一提了呢?
“臣妾不想再多一條受罰的罪名!”鍾無豔冷冷地說,“蘇秦的事情,臣妾就錯的莫明其妙。不過臣妾希望大王能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放過蘇秦和她吧,不要再派人追殺他們了。”
一直以來,夏太師從未放棄過派人追殺容妃。而與此同時,田闢疆也在暗暗派自己的心腹去追她。他恨死了鍾無豔,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只不過他不能這麼做。
“這是孤的事情。”田闢疆的嘴角,泛起了一縷冰冷的笑容,“如此輕易交出這鳳璽,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孤只不過是想借用一下而己,你卻自己主動交出來了,可真是個傻女人。人人都說鍾無豔聰明絕頂,怎知也是個糊塗蟲!”
他握緊了拳頭,恨不能一拳將鍾無豔打倒在地,打到她吐血身亡爲止!不過,他必須忍耐,再忍耐!他忍了這麼多年了,何至於連這點小事都忍受不了?
“用這鳳璽換她一條命,值得!”鍾無豔的目光緊緊落在了田闢疆那張英俊的面龐上,冷冷地說。
“爲了一個和你相識只不過幾天的女人,你居然用鳳璽換她的命?”田闢疆的心頭不禁一動,不屑地笑道,“你可真是個瘋子,大概是在冷宮住傻了吧?既然你不稀罕這鳳璽,孤收回。不過你大可放心,那個女人,孤不會殺她的。不過,她必須得回到齊國,必須!”
他一把拿過了鍾無豔手中的鳳璽,迅速轉過身去,並不再看她一眼,揚長而去。
看着他那風流倜儻的背影,一滴晶瑩的淚珠,掛在了她那長長的睫毛上。
夏惜春進宮了,夏迎春沒說錯,那的確是個不懂什麼規矩和禮法的女孩子。雖然她生的極美,美的猶如枝頭最新綻放的鮮花,可是她生性極爲粗魯,整天在宮裡瘋鬧,鬧的田闢疆的頭都大了。
“這可真是個瘋子!”夏迎春聽着那放肆的大笑聲,不禁黛眉緊蹙,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埋怨道,“當初不讓她進宮,你們還都以爲我是小氣,嫉妒呢。現在倒好,吵的孩子都不得安寧,整天踢我呢!”
其實,她只不過剛剛有胎動的感覺而己。只不過夏惜春進宮後,夏迎春的心裡就一直極不舒服。田闢疆擔心夏太師生氣,便經常留宿在夏惜春的永寧宮。於是,夏迎春的醋罈子、醋甕、醋缸全部打翻了,連水月宮那潔淨的空氣裡,都隱隱瀰漫着一股強烈的醋味。
南風在一邊輕輕搖着羅扇,一邊輕聲安慰道:“娘娘切莫動怒,肚子中的孩子要緊。只要您先誕下王子,這比什麼都重要。”
夏家這對堂姐妹,關係並不像外人想像的那麼和諧。夏迎春嫉妒成性,她又怎麼能忍受得了夏惜春受寵呢?
“也許,我真的應該教訓一下那個瘋丫頭了。”她心中恨恨地想,“這丫頭最近無法無天,連請安都不來了。”
想到這裡,夏迎春對南風說:“走,預備軟轎,我們到永寧宮去!”
南風聽了,心中竊喜。
最近後宮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的讓她感到有些許壓抑。南風希望最好有什麼風波,讓夏家姐妹儘快翻臉,也許自己纔有機會渾水摸魚。
永寧宮離水月宮比較遠,雖然不極水月宮奢華,卻也極爲小巧,別有一翻韻味。只見一帶翠嶂擋在面前,上面苔蘚斑駁,藤蘿掩映。往前走去,只見佳木蔥蔥郁郁,奇花爛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再往前走約一箭之地,只見突然平坦寬闊,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林之間。
“好一處妙境所在!”夏迎春見狀,不禁冷笑道,“大王可真動了心思,讓那個小白癡住在這麼好的地方!”
她坐在懸着粉色紗幔的軟轎上,但見青溪玉,石磴穿雲,白石爲欄,環抱池沼,美麗異常,便微微動了怒意。
“娘娘,爲什麼要到這裡呢?”南風故意一臉茫然,“惜妃娘娘明明就在水月宮附近盪鞦韆呢,我們爲何要到永寧宮?”
夏迎春聽了,櫻脣邊泛起了一縷冰冷的笑容:“去了你自然便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