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一片黑暗,暗中有流水聲,流水聲中又挾雜着哇哇的水浪翻滾響聲,像是被人用腳踢踏着在水中前行。
“大慨便是前面了。”
胡天宇來到了當日劉謹扔長布包裹不遠處,舉着火把,照亮前方通道,只是更遠的地方,卻是漆黑一片。
漸漸走近。
忽然,火光下烏黑的水面上泛起一抹暗紅色,而流水兩旁的青石板壁上,也跟着出現暗紅色的斑駁痕跡。胡天宇眼睛一眯,加快了速度,青石板壁上的暗紅色越來越多,一股難聞的氣味鑽入他的鼻孔。
“血腥味!”
胡天宇一凜,近乎奔跑的往前走,那味道越加的濃郁。在火光照耀下,烏黑的水中泛着璀璨的金芒,終於一個通道那頭出現一個包裹。那包裹浸在水中多時,已是極爲骯髒,兩頭被卡在了一個彎道中,否則早就讓那從上而下的流水衝下山去。
在那包裹中,胡天宇分明能見到,一絲絲暗紅從包裹中滲了出來。
他漸漸意識到這包裹包的可能是什麼了,走過去,一層層的將包裹打開,開到最裡層,突然一隻蒼白的手露了出來。
這隻手皮膚手背細嫩,手指纖細修長,指甲修剪得很齊整,蒼白無血,冷得像一塊冰。是一隻女人手掌。
胡天宇停下手來,心下一凜!
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忽然腦中有點暈眩。
這些日子,胡天宇除了尋找上天山峰頂的路之外,便是修行,還有尋找小娟兒的下落。不過都沒有消息,就彷彿她從沒上過天山來似的。以他對小娟兒的瞭解,知她與白蘭主僕情深,絕對是能爲對方而死的感情,眼見白蘭被困天山雪獄,小娟兒豈有不來相救的道理,哪怕自知能力有限,也絕計要來一趟的。
但是他除了幾個最爲核心的地方之外,幾乎找遍了所有地方,卻是不見小娟兒的人影。爲此他早就生出了不祥預兆。
此刻見到那隻蒼白的女人手掌,胡天宇的手有點發顫的揭開那一層包裹,但見其中躺着一具女屍。
女屍渾身赤裸,指頭上有一個個針孔,手腳上滿是烏青的淤痕,一道道寸許深的割傷觸目驚心,還有一些小指粗的孔洞,胸前一片火燒傷,血肉模糊,各種傷痕都有,像是受到了非人般的虐待。女子一雙眼睛被刺瞎,舌頭被割,臉上被劃出一條條紅痕,一頭黑髮或長或短,髮梢焦曲。
這具屍體生前是位靈士,肉身比之尋常人要強悍百倍,不要說是浸在水中,哪怕是尋常火焰不停地焚燒,怕是也難傷分毫。因此其面目尚可得見。
“不是小娟兒。”
胡天宇鬆了口氣,心中也是吃驚不已,實在不明白這具女屍究竟與何人有此深仇大恨,受此虐待。不過他看着這女人,隱隱覺得有點面善。
“這女人……對了,這女人與楊清夢長老有些相似。我聽說楊清夢長老有個女兒來着,莫非……”
楊清夢是胡天宇在雲月閣中見過幾面的一個婦人,她是雲月閣中一位得高望重的長老,胡天宇見這女屍面目與對方有數分相似,不由得吃了一驚,又想:“難怪當日劉謹這般驚慌。這具屍體
是由他處理的,此事與他脫不了干係,我要不要將此事稟告上去?”
“還是算了,若是我將這條屍上撈上地面,說不定會被倒打一耙,到時反被惡人先告狀,說是我殺的。這對我沒有好處。”
胡天宇將屍體重新包裹起來,推到烏水裡,順流而下。
隨即他朝着黑暗中走去。
長布包裹順流而下,在黑暗的通道中穿行,通道越來越緩,淌急甚急,那包裹在青石板壁上來回碰撞,忽然哇啦一聲,烏水翻激盪,衝進黑暗中一口深潭之中,然後一張白色的破爛面具在潭底浮起,蕩了幾蕩又沉了下去。
胡天宇將通道清理完畢,從出口出來時,一抹斜陽照到他臉上。
現在太陽快要落山了。
“嗯?什麼味道?”
“真難聞。”
胡天宇聽得有人說話,看了過去,便見到有七八名內門弟子在前面一處迴廊走過。其中有男有女,他認得這些人。那些人正是當時與他一起進入山門考覈之人。
那七八名內門弟子中,一個女子掩住鼻子,厭惡的朝胡天宇看了一眼,對他指指點點,咯咯笑道:“我還道是誰,這不是那個得罪劉謹師兄那傢伙嗎?聽說這幾天,他都在做雜役的工作,現在看樣子,竟然在清理地下水道了。”
說完,只聽得幾名女子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一名高瘦的男子嗤笑道:“這便是得罪劉謹師兄的下場了。”
另一人道:“真想知道明天的聆武殿聽講他會怎樣。不過明日聆武殿中,長老只講修煉方面的東西,實戰部份還是由師兄們指點,嘿嘿,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一名少女說道:“咱們入門時的考官是劉謹師兄,明天的實戰指點,還是由他來負責吧?”
那高瘦男子笑道:“不錯,我聽說了,就是劉謹師兄。”
“幸好我這幾日修煉得勤奮,就算劉謹師兄考查也不怕了。”
“這幾日,我的戰力起碼提升了三成。”
“咱們還是爲那傢伙默哀吧。這幾天我都沒在戰法殿結構殿等地見到他,估計在着做雜役的任務吧,連修煉的時間也沒有,真是可憐。”
這些新入門的弟子旁若無人般奚落着胡天宇,其中時而夾雜着幾聲嬌笑。
忽然一人道:“祈儒師兄,聽說你昨日領悟了《血虹指》,此事當真?”
人羣中,一個被衆星捧月的青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謙遜說道:“《血虹指》這戰法其實不難,很容易便領悟了。”
胡天宇一聽,擡頭掃了眼漸漸遠去的衆人,見那青年男子,正是當日在擂臺重傷對手那琰城祈家的祈儒。他只是淡淡的掃了眼,隨即衣襬一震,無數顆烏黑的水珠被震得濺射開去,地面出現一個個烏黑的小洞。
他衣服瞬間幹了,連污漬也沒了,白衣勝雪。
其餘人聽得祈儒的話,卻都是一陣驚歎。《血虹指》是一門五階戰法,雖然威力並不是屬於頂尖,卻也差不到哪兒去,須知祈儒如今只是造物境,卻能領悟五階戰法,如此天賦,確實當得衆人如此驚歎。
一名少女崇拜
道:“祈儒師兄如此出衆,明天必定大放光彩,一鳴驚人,怕是連那些入門已久的師兄也不敢小覷。”
另一名少女嬌笑道:“不錯,連劉謹師兄都對祈儒師兄客氣的很,那些小人物,根本就不用放在眼裡。”
“那些人不值一提,我的目標是劉謹師兄。”
祈儒聽得衆人吹捧,很是受用,心中自得不已,狂傲說道。
一行人已去得遠了,但胡天宇耳力極好,將一切聲音盡收耳裡,這些人對他奚落,他只是一笑置之而已,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層次不同,心境自然不一樣。之前日子在臥牛村中,他的心靈變得平和了,也不易動怒。
回到住所,胡天宇便即進入修煉狀態。
這一日晚上,他不在淨化靈魂碎片,也沒有煉化伏虎圖,而是在感受着意識體上那道虛空惡靈刃所帶來的痛苦。
在參悟着那一刀。
他要領悟自己獨一無二的意識戰法,他很想服下頓悟丹,加快領悟那一刀,但是他沒有,頓悟丹實在太重要了,他需要保留下來,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時間一點點流逝,胡天宇不住皺着眉頭,臉色蒼白,額頭上不住冒汗。
忽然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睜開雙眼,眼睛明亮,閃着喜悅的光芒。他能感覺得到,對於那一刀,理解得更爲深刻了。
他沒有接着參悟,再繼續下去,他會承受不住負荷,會昏迷過去的。
“明日便開始正式修行,嗯,得刻畫低階戰法,否則一拳一腳的便將別人摞倒,也太悚然聽聞了。”
胡天宇想起明日要到聆武殿去聽講,還有實戰修煉,必然要動武,得刻畫幾門階戰法,濫竽充數。當即便打開言傳之書,從中篩選出幾門四五階的低等戰法。
共選了兩門。
《千葉掌》
《日輪印》
兩門戰法中《千葉掌》是四階,《日輪印》是五階。這兩門戰法有個特點,便是過於繁複,聲勢浩大,不似低等戰法,看上去反而與高等戰法一般無二。
胡天宇刻畫玉簡,領悟了,施展兩遍,滿意的點點頭。明日那一關,他只是打着隨便應付的心態而已,也沒打算要出什麼風頭,引人注目,必要時他還會主動退讓。那樣的戰鬥,實在沒有什麼興趣。
“明日還是謹慎些爲好,只是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在洞府中見過的長孫素青等人,希望不會如此倒黴吧。”
次日清晨,當一縷陽光射入窗戶時,胡天宇便已醒來,洗刷一番,來到了聆武殿。
人不多,一共十個,這十人便是剛入門的內門弟子。
大殿宏大,十個蒲團一字排開,十人坐在上面,腰肝挺得筆直。除了那祈儒與那名夏靈音的女子外,其餘人都低聲議論着。大殿中空蕩蕩的,聲音雖低,卻也嗡嗡作響。
胡天宇半閉着眼睛,靜心等着。過了不知多久,忽然睜開雙眼來,因爲他聽到一陣穩重的腳步聲自大殿外的走廊上響起。
霎時間大殿中落針可聞。
一名美婦走入門來,到了十人前的一個蒲團上雙膝跪坐,姿態端正,嚴肅無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