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柳湛是一對兄弟,柳湛習武,柳青從商,一直跟着大哥,這些年來一直沒變過,如果不是大哥突然中風……
且柳青說的話也並沒什麼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今大哥不行了,是個明白的都知道跟着他纔是正理。
楚三爺俯身坐下來,卻仍是不給開門,他還是有些懷疑,“可是,青哥是我的親侄子,不救他,我於心不忍吶!”
柳青道,“那就看三爺怎麼想了,楚家維持首富這個位子不易,這一百萬幾乎是楚家三分之一的心血,姑娘如今拒着林家,是咱們比林家強,可若真給出去,那二姑娘的婚事……”
楚三爺還真就差這麼一個勸他,讓他心安理得的拒絕救侄子的理由。
“是啊,總不能救一個害一個啊!”他起身拉開門,看着柳青道,“你說的對,我總不能管我女兒,這些年我也沒爲她做過什麼,實在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只是苦了我那侄子了。”
楚三爺隨意感嘆一句,事實上心中並未有什麼傷感,不過是吃幾天牢飯,關些日子,又不是人死了。
“可老夫人那頭您怎麼交代?”柳青小心翼翼的問道。
一提老夫人楚三爺立時爲難起來,老母親糊塗非要他拿錢贖人,他若是不同意,只怕母親也不會安生,這可着實是個難題。
見他爲難,柳青眼睛一轉,“奴才倒有個主意。”
楚三爺忙道,“你快說。”
“大爺之前不是鬧分家麼,奴才瞧要不就此分了吧,總歸是大爺家的事。”
這主意好啊!
楚三爺眼睛一亮,他怎麼就沒想到呢,分家是一直是大哥提出來的,既然是他提的,他這個做弟弟的也不好攔着,就此分了家算了。
“但楚家的家產……”不就一分爲二了麼?
楚三爺立即猶豫起來。
柳青便道,“之前大爺提過,說分家給三房多一些,大房自己留下的連三分之一都不到,奴才以爲還照大爺當初說的分就是了,我這裡還有當初大爺要分家寫下的東西,或可以幫三爺一把。”
柳青將東西遞過來,楚三爺在挑燈細看,還沒看完便笑了,拍着柳青的肩膀道,“好樣的,放心,等分了家必好好賞你!”
柳青長着一副憨厚老實像,極容易獲得人信任,加上他這一番表白,楚三爺幾乎深信不疑。
待柳青走後,楚三爺用指尖彈了彈手上的東西,儒雅的臉上裂出一絲詭笑,“真是得來全部費功夫,大哥,侄兒,這可怪不得我。”
他將東西收在懷裡,繼而感慨道,“是你們命不好啊!”
楚雲青待在商隊裡已經兩天了,從起初的氣憤,絕望,到現在的平靜,這一平靜下來,真叫他看出點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先說這商隊,但凡有商隊經東南六州,沿河靠海,除要跟官府打通關節外,還得靠着楚家的商道,這是這麼多年楚家能穩坐首富位置的關鍵。
是個商隊想要行商,都不會願意得罪楚家。
可這個商隊分明是就是衝着他來的,很知道他要考科舉,是絕不能蹲監子,所以以此來要挾,甚至獅子大開口,要一百萬兩雪花銀來贖他,幾乎要傾盡楚家的三分之一的心血。
他起初以爲是有人故意整治楚家,所以特意下的套,可這兩日下來,他吃的好,穿的好,除了沒人跟他說話這點外,幾乎與平日並沒什麼區別。
如果有人想整治楚家,他一個犯人還能有這麼好的待遇?
知書也從書院找了過來,這會正四處打量,“少爺,你說家裡能拿錢贖咱們麼?”
“而且大老爺病了,現在應該是三老爺做主。”
楚雲青皺了皺眉,父親的情形他還不知道,可如果真是輪到了三叔父當家,拿錢贖他這個事可真懸了。
他雖然在家的日子不多,但三房的一樁樁一件件也都有所耳聞,三叔父一家品行都不怎麼樣。
知書也是這麼想的,“三老爺看着就不太像能願意的人,要……要是真給少爺抓牢裡,少爺就推奴才身上,就說那天是奴才騎的馬……”
知書想幫他的心他明白,楚雲青拍拍知書的腦袋,“放心,若真進了牢,大不了就專心做楚家的生意,考不考舉子,當不當官並沒什麼要緊。”
只是若有一天妹妹受了欺負,就是想幫她只怕也有些難。
盼着三叔父能良心發現罷。
楚三爺如今已經沒了良心,他將大哥先前寫好的那張紙遞到了母親面前,氣的楚老夫人暈厥過去,但仍是沒擋住分家。
爲了能分的徹底,楚三爺甚至找了知府,把每一筆算的清清楚楚,然後拿着東西尋到了東院。
“大嫂,這分家的協議書還得大哥簽字,您看……”
鄭氏靠在門上,不過幾日的功夫,人已經受了一圈,她冷冷的看着楚三爺,譏諷的道,“三弟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趁你大哥癱瘓在牀,口不能言分家,真是好弟弟!”
楚三爺聽不得這個,人總是越心虛什麼,便越惱火什麼,他臉色一變,“話不能這麼說,當初大哥也是在我病中要分家的,如今不過是遂了大哥大嫂的願罷了!”
鄭氏冷哼一聲,沒有多做言語,一把拽過老三手上的字據進了屋,過不多時出來了,那上頭不僅有楚大爺的絲印,還有手印,做的很齊全。
楚三爺以爲還要頗廢一些功夫的,沒想到這般就成了。
他臉色緩和着接過東西,“既然分家了,我也不好叫大哥大嫂沒處落腳,便暫且把東院借給兄嫂住,只不過這中間加一堵牆,大嫂若是得空了可以到西院走走。”
鄭氏咬着牙對着楚三爺的背影呸了一口,才轉身進了屋。
事情焦灼到了第五天,商隊下了最後的通牒,楚家分家後,大房幾乎用光了所有的積蓄,勉強湊出了九十多萬兩,又聽說從別處借了幾萬兩,才勉強將人贖回來。
楚老夫人一病不起,與此同時,王氏病情越發的重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楚碧雲這才從稍微從美夢中挪出些空閒,不過這些空閒卻不是陪着王氏的。
她這一去,分明是王氏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