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盈盈長這麼大頭一回遭打,且被打的這樣狼狽,她捂着臉嚶嚶的哭,捏着帕子哽咽的傷心欲絕。
甚至顧不上往日裝柔弱扮委屈,如今是真的委屈。
“妾不過是問夫人爲什麼要剋扣下人的月例銀子,夫人卻叫丫鬟打我們主僕,求將軍千萬要爲妾主僕做主啊!”
楚映月訕訕的立在一邊,臉色還有些白,“此事的確是我有錯,不該縱着芍藥動手。”
霍北涼的臉卻黑沉黑沉的,盯了她好一會,才冷聲道,“動手的確不該。”
楚映月悶不做聲的低下頭。
秦嬤嬤聽了像是有了後臺一樣,連身上的痛也顧不得了,一骨碌爬起來,擼着散亂的髮髻瞪眼說,“我們是宮裡賜下的,夫人居然敢動手?這分明就是藐視皇恩,把皇上皇后娘娘不當回事,今兒要是不給個公道,我這老婆子非要去宮裡告你一狀!”
“放肆!”
男人低斥一聲,秦嬤嬤的身子不由往後縮了縮。
“爲的什麼打人?”霍北涼問芍藥。
芍藥也知道自己今兒是衝動了,連累了小姐,遂一直沒敢說話,這會聽將軍問了,才肯出聲道,“是她們先說小姐苛待下人,還推了夫人一把……我才……”
霍北涼幽幽的目光看着蘇盈盈有些心慌。
“你推她了?”
蘇盈盈楞了一下,隨即哭的梨花帶淚,“若不是夫人苛待下人,妾也不會來主院求夫人,這些個 奴才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等着這月銀養家餬口,夫人這麼做實在叫人寒心……”
自以爲抓住了把柄的她,扥着霍北涼的衣角,好不可憐的說,“將軍素來是以嚴治軍,難不成府裡連下人的月例銀子也賴賬麼?”
此事若是放在一般的男人身上,只怕早就暴跳如雷,可她不知道,下令不發月銀的正是眼前這個男人。
想找他做主,完全是對着賊喊捉賊。
見蘇盈盈顧左右而言他,霍北涼不耐的又問了一遍,“你推她了?”
蘇盈盈收了音,似是沒料到他問這個,吶吶說,“妾不是故意的……”
“趁早搬進梧桐院。”
什麼?
蘇盈盈不敢置信的看他,臉上的表情幾乎掛不住。
“難道將軍對此事便不管不問了麼?夫人平白無故扣下下人的月錢,那些下人又何曾做錯了什麼……”
蘇盈盈沒想到男人能這樣冷心絕情,此事分明是楚氏的錯,卻還要這樣明目張膽的包庇。
她有無數惡毒的話要說出來,但此時此刻她知道不妥當,便強壓了下去,盡力軟聲道。
“妾也不過是爲了將軍和夫人着想,若是這樣一個名聲傳出去,只怕對夫人也不利,將來宮裡知道了,許是還要責備將軍……”
“不必。”霍北涼分神的看着神色有些萎靡的嬌妻,隨即一字一句的道,“此事是我吩咐下去的,與夫人沒關係。”
蘇盈盈不信,她猶自說道,“妾知道將軍想護着夫人,可是……”
話說一半,立時被男人那雙冰冷的目光逼了回去。
蘇盈盈心中一凜,她尚且有幾分腦子,知道此事多半是無疾而終了。
可下人的月例銀子將軍府不給發,那誰能給發,她雖有些財帛,可也養不起這十來個下人啊。
她想問問爲什麼,可男人的目光已經不在她這了,多留無用。
“那妾先行告退。”她被秦嬤嬤摻扶着起來,臨行前目光哀怨的看了男人一眼。
鬧事的主僕走了,半枝拉着芍藥同陳英也下去了。
霍北涼臉色沉沉的,“堂堂的將軍夫人白叫人家推一把?”
楚映月放在背後的手默默的撈緊手腕,刺痛使她眉頭皺了皺,低着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你不是說不該動手麼?”
“誰說的?”男人的目光沉沉的。
楚映月癟了癟嘴,好麼,這就不承認了。
“把手給我。”
楚映月將手往後藏了藏,不預備叫他看見,“也沒有什麼,好多了。”
霍北涼不由分說的將人撈進懷裡,輕而易舉的將她手傷了腕子握在手裡,手腕處有些紅,指腹貼過去,雪白的胳膊不由往後收了收。
霍北涼一臉的不高興,“知道疼還跟她湊那麼近?”
楚映月不由委屈的說,“她要跪我,我怎能叫她跪下?”
“跪是應該!”霍北涼哼了一聲,“你是主,她是僕,怎麼跪一下就不行了?”
見她沒說話,霍北涼心裡有些不忍,一面輕輕替她捏着手腕一面道,“早先不與你說,只怕你多想,雖是皇命難違,但我並不是喜歡妻妾多的人,於她面前,只要抓不到明處的把柄,隨你怎麼處置。”
楚映月收回手腕,活動了一下,比方纔輕鬆不少,聽男人又道,“我送你的畫呢?”
她微微一愣,“還在承恩侯府,沒拿回來。”
於是男人從背後拿出個匣子來,臉色黑壓壓的,比剛纔還厲害些。
“這是李少爺送過來的!”
隨即咬牙切齒的說,“他說給府裡姓楚的妾侍!”
不僅如此,李少爺還大言不慚的說他長的醜,不僅醜,還年紀大!
霍北涼很不服氣!
楚映月待伸手要接,男人飛快的收了回去,“這東西你留着也不大妥當,府裡沒有姓楚的妾侍,想來是送錯了的。”
楚映月:好像聞到了一股子酸味兒。
“明天你去把我送你的拿回來!”霍北涼盯着看她,眸色深深的叫人心悸。
楚映月乖巧的點點頭,“好。”
“算了,我重新給你畫一幅。”
霍北涼萬萬沒想到媳婦都娶家裡了還有人惦記着,他將手裡的東西隨意往外一扔,領着人就往書房去。
又有十來日沒進書房,桌上儼然落上一層薄薄的灰,男人領着她看了一眼,突然改了口。
“罷了,明兒我叫人送過去給你,但不許去承恩侯府。”
楚映月忍俊不禁,“好。”
女子帶着瑩瑩的笑意看過來,霍北涼心中一動,低頭準確的將自己的脣角覆了上去。
片刻過後,兩人都有些氣喘。
“你給人畫過像麼?”男人輕輕吻了吻她的鼻尖。
楚映月搖搖頭。
霍北涼滿意的勾脣,總算找回了一點優越感“那你給我畫一幅!”
“可我不擅長畫人……”
“沒關係,我不介意!”男人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