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覺得……她在這裡?”
妖刀問了一句,手已經不自覺地搭了碎魂的刀柄,若是她在,那麼……恐怕是要有一場惡戰了。
“不是我覺得,而是,她在。”
迦羅看向地面青蔥翠綠的草,還有周遭生機勃勃的樹木,更遑論……在這孤嶺,樹腳下,草叢間盛開的花朵。
這些不合時宜的生機。
是因爲,她在。
“靈神之力,是最純粹的生靈之力,魔族的或是靈族的生靈之力,都要更純粹更濃厚。”
迦羅說了一句。
這一句聽在妖刀耳朵裡,像是一種旁敲側擊。
她瞬間想起來,自己在魔族的古老典籍似乎曾經看到過。
“魔神之力,暴虐殘忍,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靈神之力……”
妖刀細細想了想,眉頭輕皺,看向了周遭生機勃勃的翠意,還有花朵……
她繼續道,“靈神所到之處,花團錦簇,步步生花。”
她眼睛陡然一亮,“她在這裡!”
肯定在這裡。
葉風回坐在落日崖山洞的洞口,輕輕噘着嘴,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纖細的指尖微微捻了捻。
眉頭皺得更緊,來了啊。麻煩。
小鳥呼啦啦撲騰着翅膀落在她肩頭,又親暱地蹭了蹭她的耳朵,啾啾地在她耳邊清啼着。
“嗯,我已經知道了呢……”
葉風回擡起手,手指輕輕摸了摸小鳥的腦袋,“好了,你去吧。”
小鳥振翅高飛,朝着遠處而去。
葉風回閉目凝神。
震動……這個頻率,這個方向。
過來了啊。
葉風回能夠清楚感覺到這孤嶺之,朝着落日崖方向過來的那條路,樹木枝葉的顫動,草地被踩過,草葉的震動。
這種人爲所造成的震動,和大自然因爲風吹草動所造成的震動,頻率有太大的出入了,很容易能辨識出來。
還有這讓人感覺不祥的氣息,已經停在落日崖了。
在她所在的山洞頂的崖壁。
迦羅走來的時候,能夠察覺到,越發濃厚的生靈氣息,那種生機勃勃。
和魔族的力量裡那些暴虐的毀滅和黑暗,是格格不入的。
所以,很容易察覺到。
如同葉風回很容易察覺到那黑暗暴虐的不祥氣息一樣,這種格格不入。
越近,越濃厚。
迦羅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些濃厚的生靈之力,迎面撲來的感覺。
讓他感覺到……不舒服。
曾幾何時,他會對她的氣息感覺到不舒服了?
迦羅的眉頭皺着,片刻,他反應過來了。
不是這濃厚的生靈之力的氣息讓他感覺不舒服,而是,在這濃郁的生機勃勃的氣息裡,淬着的……殺氣。
像是最水火不容的兩種相反的東西,融在了一起,因爲太難以融合,所以,才讓他覺得,不舒服。
妖刀的手握着碎魂的刀柄,已經用力幾分,碎魂從鞘裡被拔出來了兩寸。
她眸子眯着,那個女人,果然在這裡!
在這之前,妖刀甚至想都沒想過,這樣的生靈氣息裡,竟是能夠融淬如此濃厚的殺氣!
呼啦啦的聲音不絕於耳,樹叢裡的飛鳥全部都振翅朝着遠方飛去,像是因爲生靈的本能,察覺到繼續留在這裡,將會有所危險。
或者是,被什麼危險而波及!所以才這麼紛紛逃走的。
迦羅已經到了落日崖的崖壁,站到了邊緣地帶,雙手負在身後,垂眸往下看着。
看到陡峭得如同刀砍斧削一般整齊的崖壁,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走了來。
沒錯,不是爬來,而是走來。
整個人和崖壁呈垂直的角度,腳底踩在崖壁,在這完全豎直的崖壁,一步一步,像是走在平底一樣。
朝崖頂越來越近。
面容也越發清晰,白皙乾淨,漂亮靈動。
是他在夢裡都會出現的那張臉。
因爲某種原因,他其實很少能睡眠,連能睡的時候都少之又少,做夢的時候更加不多了。
他沒有什麼過多的夢境,在夢裡,只有她而已。
他沒有過去,不知將來。在遇見她之前,他只是個一張白紙的意識……
他什麼都沒有,唯一能緊握的,是對她的執念而已,僅此而已。
而此刻,唯一在他夢裡出現過的面容,在自己的眼前。
像是永遠年輕,永遠漂亮。
也永遠……對他不屑一顧。
葉風回緩緩走來,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像是閒庭信步一般。
妖刀垂眸看到了她,沒有猶豫,直接出刀了。
噌一聲!
碎魂出鞘的聲音,長刀出鞘的同時,一道紫黑色的妖異刀光,直直朝着崖壁走來的女人撲了過去。
葉風回看着她,瞳孔一縮。
妖刀的目光裡,沒有絲毫遲疑和猶豫,直接出刀了。
果不其然。
葉風回一直有着猜想,在看到妖刀的一瞬間,已經有了猜想。
時隔這麼多年,妖刀都依舊在迦羅的身邊。
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徹底決定放棄和路長風之間的瓜葛,放棄和他們之間的瓜葛,而選擇忠於魔族。
另一種,則是……妖刀或許根本不記得了。
不記得路長風這個人,也不記得曾經那些最讓她在意的感情。
眼下看來,顯然是後者。
她的目光裡沒有猶豫,沒有一絲相熟的情緒。
只有凜冽的漠然,像是面對最尋常的敵人一般,並且,是面對強敵纔有的,凜然,慎重。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紫黑色的妖異刀光已經到了面前。
葉風回這才輕輕擡腳,身形朝着一旁側開幾分。
紫黑色的刀光幾乎是和她擦身而過的。
轟一聲!
她身後,從她目前的姿勢看來,應該是她下方的山壁,陡然爆發出巨大的響聲!
如同天塹一般,山壁直接豁開巨大的裂口!
原本在崖壁的山洞,也因爲碎魂的刀光,迅速坍塌了!
葉風回回眸看了一眼,不由得暗歎妖刀的成長,真的變強了很多啊。
再看向方的時候,一身火紅色長袍的妖豔女子,身後已經展開一面刀組成的扇子。
是啊,火紅色。
葉風回眸子微微眯了眯,算她已經不記得長風了,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刻進骨子裡,改不掉了。
如,這一身火紅的衣袍。
有些東西,一旦刻進骨子裡,再難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