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蘇謹說的這些話,是什麼壞消息的話。
在千隕看來,蘇謹接下去說的那句話,於他而言,就是更壞的消息。
千隕覺得,天羅殿就算再厲害,再如何,但是隻要是衝着他來的,他就沒有那麼擔心。
可是蘇謹卻是接着說道,“而且,我剛收到了消息,他們查的時候,順着的就是阿回來查的,順着維爾這個名字,她身上的異火氣息,顯然成了天羅殿主要着手的調查點,而我想,很顯然也已經查到了。我這裡……不安全了。千隕。”
蘇謹眉頭皺着,聲音有些凝重,其實他甚至覺得有些自責。
阿杭將他的寶貝徒弟和徒媳婦交給他來照顧的。
而眼下……卻成了這樣。
千隕看出了蘇謹的自責,站起身來,“沒事的,你已經夠幫我們了。我們要是還繼續留在這裡,就是拖累你了,你在靈殿有了自己的地位和成就,也不容易。我們不能這樣拖累你,放心,等回兒睡醒了,我就和她說說這事兒,我們最多明天就出發。只不過,天羅殿要是找上門來,恐怕首當其衝還是責難你的,要麻煩你了。”
千隕沉着地說了一句。
蘇謹就輕輕搖了搖頭,“也不急在這一兩天,他們若是要做萬全穩妥的準備,估摸着也不會就在這一兩天就過來,至於責難,他們沒什麼真憑實據,也不敢爲難我什麼。畢竟是友盟。”
蘇謹說着輕輕嘆了一口,他少有嘆息的,這一嘆,也算是體現了他此刻幫不了忙的無奈心情,“雖說的確不急在這一天兩天的。但是之前你在前殿出手的時候,畢竟那麼多人看着,你身上那些森然的魔氣,雖然大家不認得那是什麼能力,但是這消息卻是多半傳開了幾分,天羅殿還有幾個管事住在靈殿呢,我就擔心這消息會讓他們察覺。指不準,很快靈殿住着的這些個天羅殿的管事,馬上就會過來打探消息了。
雖說我也知道阿回有着身子,不好奔波勞頓,但是保險起見吧。”
千隕明白蘇謹的意思,就說道,“所以我們最多明天就出發。你別擔心我們了。至於我身上這些問題……”
千隕輕輕抿了抿嘴脣,“聽天由命吧。只不過,我拼死都會努力的,我還有回兒,我還有家,我就要有孩子了,我不能死。絕對不能。”
如若說,千隕以前將生死看得並沒有多麼重要的話。
眼下的他,卻已經將生死看得格外重要了,無論怎麼樣,他都不能死。
他不能拋下她,也不能拋下孩子。
他絕對,絕對不要她做寡婦,也不要讓自己的孩子做遺腹子。
蘇謹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拍了拍千隕的肩膀,素來清冷漠然的表情和目光,此刻,和軟了幾分,雖說長着一張少年英氣的臉,一點兒不出老。
但是此刻的姿態,倒的確多了幾分長輩對晚輩的那種慈和。
“你懂事,又聰明。你媳婦也是個聰明的,我管不到你們了,我雖然自責,但我想着,你們肯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阿杭就快回來了,到時候,他會找到你們的。至於我……”
說到這裡,蘇謹淺淺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其實千隕知道,若是這事兒真的捅開了,蘇謹免不了要遭受靈殿的責罰吧。
只是那責罰是什麼,千隕見蘇謹沒說,他也就沒問。
是源零雅在旁邊聽着,多少覺得有些不對,雖然他也不待見蘇謹這冷臉,但好歹,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這一路過來得了他這麼多幫忙。
源零雅對蘇謹還是沒了什麼惡意,皺眉就問了一句,“你不會受到什麼牽連吧?不會到時候有什麼責罰吧?”
蘇謹沒說話,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再怎麼,都罪不至死的,我好歹是個長老。只是……禁閉恐怕是少不了的,至於要禁閉幾年,可就說不好了。”
蘇謹將這話說得隨意而淡然,聽上去好像不是什麼大事兒似的。
但是千隕和源零雅都知道,沒這麼簡單的,別說北洋這些組織了,就連蒼瀾的那些宗門,禁閉都是比較嚴重的刑罰了。
不是說身體上的痛苦。
只不過,要將一個人完全禁閉在一個佈置了結界陣法的地方,一般都是宗門或者這些組織的專門用來刑罰的刑堂裡頭,單獨關起來不說,在那些陣法結界裡頭,是和外界完全失聯的,連音符不起效用。
就一個人,沒有人說話,見不到其他任何人。
關在裡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種孤獨感,是很折磨人的,精神上,就會讓人吃不消,這是一種精神上的懲罰。
所以千隕和源零雅聽着,表情都深沉了幾分。
蘇謹反倒是淺淺笑了起來,他原本就清冷,笑容不多,此刻笑起來,多半是爲了寬慰他們。
他們也能夠看得出來。
蘇謹笑道,“好了,你們不用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禁閉於我而言是好事,本來我的修爲就卡在個不上不下的階段,有這時間閉關也好。這不是什麼苦差事,天羅殿的瀧泱,實力那麼突出,修爲也高。不就是因爲他經常閉關麼?人家都主動禁閉自己呢,我這種被動的,更應該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
源零雅雖然和千隕都能聽得出來這是蘇謹的寬慰,但是心中,還是有些細細密密的感動涌上來的。
千隕低聲說了一句,“這段時間,這些事情,多謝你了。”
“不用客氣。”
蘇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明天,我就不過來送你們了。後山這邊,有一條隱秘的通路可以下山,有些兇險,但很是隱秘,這還是我剛到靈殿來的時候,鼓搗出來的。你們就從這條路下山吧,穩妥些。只不過山路崎嶇坎坷了些,阿回又有身子,你們多注意。”
“好。知道了。”
千隕點了點頭,蘇謹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千隕和源零雅一起將蘇謹送到了院子門口去,看着蘇謹離開的背影。
源零雅也輕嘆了一口,“我一直以爲他冷冷冰冰的又傲氣,沒想到,是個重情義的人,這次,都是承蒙他擔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