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不過只是因爲一次高考失敗,再加上她的父母因爲和人爭吵又失腳摔成了中風,這家庭經濟一落千丈,所以就淪落到做服務員養家的地步了。
應該去找份工作的,這個想法張餘每天睡覺前都會在腦袋裡過一遍,只是第二天早上拉開窗簾掀起一陣灰塵後,幾個噴嚏便把這檔子事忘得一乾二淨了。做事東一錘西一敲向來是他的風格,倒是今天,他卻意外地把找工作的決心下了,用手撮了個背頭,拉門便衝着面試公司去了。
起初,我以爲張餘總算能改掉自己的毛病,結果我還是太天真了,他臨到那家公司樓下大門的時候才發現忘帶簡歷。所幸匆匆兩趟的一來一去,離面試還有一段時間,張餘這才進了附近一家早餐店喘口氣,順着門口處的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老闆,來碗粉。”
“圓滴,扁滴?”
“扁的。”
“加什麼碼?”
張餘起身踱了一圈,選了八口鍋裡肉最多的一款。
“再加個蛋,——蛋多少錢?”
老闆擡頭注意到張餘,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了幾下;很快又面色不驚地把米粉從滾白湯裡撈到瓷碗裡。
“煎蛋、滷蛋和水煮蛋都是兩塊。”
“蛋有這麼貴嗎?菜市場裡的也纔不到一塊。”
“我是小本生意,不經常進雞蛋的,要是把雞蛋都這樣賣,每個人都加一個,那蛋炒飯就賣不了了。”老闆說。
理是這麼個理,但是‘兩塊’也太貴了吧......
張餘正猶豫着,進來一個肌肉男,活動着肩膀說:“老闆,一碗圓的,紅燒牛肉,外加四個生雞蛋。”
“蛋,兩塊錢一個。”老闆說。
肌肉男二話不說,掏出手機便掃了二維碼,接着一面衝着張餘笑,一面虎虎生風地往裡座走,只留下一句支付寶到賬的聲音在張餘耳朵邊迴盪。
那傢伙笑個什麼勁?四個雞蛋也能把他能耐成這樣?
“你要是嫌貴,可以不加。”老闆說。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這口惡氣他張餘肯定咽不下去。
“誰說我嫌貴了,——老闆,我要來八個!”
老闆吃了一驚:“小夥子,你吃得完嗎?”
“別管我吃不吃得完,就看你賣不賣得了。”
不一會兒,張餘把“塔”一樣的湯粉往桌上咚地一放,抽了一把椅子便坐到了肌肉男的對桌;然後又撇着腦袋往桌底下瞧,對人說:“哎,兄弟,你的腿。”
肌肉男覺得有些納悶,店裡也就兩個顧客,爲什麼他非要跟自己坐一桌呢?不過肌肉男還是很有禮貌,微笑着把腿往回收了收。
“兄弟,你很,——很有特色啊......”肌肉男說。
“我天天鍛鍊,所以每天都需要補充很多蛋白質。”張餘一面說,一面用筷子數了數煎蛋的層數,不多不少,正好八個。
張餘結婚之後來到這間酒吧工作的時候才知道,曾經的學霸居然落的和自己一樣的下場,也真是令人可憐。她應該會有一個好人家的,張餘這樣想着。後來酒吧裡來了一個叫前陳杰的,爲人處世,做事雖然是笨了點,像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不過這幾天下來,倒是肉眼可見的成長懂事了。
張餘覺得他們倆倒是停般配的。他們在一起的話,應該會有一個很好的結局。可是這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富家公子居然敢當着他的面子調戲宋小媛,他張餘可是不能忍的,就算對面是天皇老子,他也不會讓宋小媛被別人糟蹋!所以他依然決然地出手了。
他知道酒吧主管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而且容不得有人在酒吧裡對顧客態度惡劣,還聽說過被打死在他手裡的整整一個手數!但是爲了兄弟,他拼了。
……
駛往下碼頭的火車仍在徐徐前進,經歷了個晝夜之後,現在大概只需四五個小時就到了此行的終點站。
“你也喜歡鍛鍊身體?”肌肉男聽上去很高興。
陳明今天比以往醒的都早,凌晨五點便睡不下了。網上購買火車臥鋪票只能買到連翻個身都要花些工夫的上鋪,而對於陳明這樣近兩米個子的人尤爲嚴重。再加上這些天心裡埋着不少事情,稍微多想一會兒,就沒了睡意。
起身後,陳明便在車廂過道的摺疊椅上打坐,臉朝着窗戶,像個木頭似的,看着沿途一晃而過的田野池塘。就這樣不知不覺待到了正午。
途中火車歇了幾站,車廂裡卻越歇越熱,不僅有太陽照進來的溫度,也有各式各樣午餐熱騰騰的香氣。
陳明在搭長途火車之前和大部分人的選擇一樣,會去商店挑上幾包方便麪或者一些解口的零食。可一旦踏上火車,陳明卻經常提不起胃口吃這些速食產品,也絲毫沒興趣走來走去的乘務員推送的那些早晚價格懸殊的“特慘”。
陳明想,離終點站已經不遠了,肚子捱一下不算什麼事兒。
倒是中鋪的大叔突然驚坐起來,好像思索着什麼,然後一拍腦門又躺了回去,開始劃拉着手機。
過了一會兒,他問陳明:“小夥子,開水那兒人多麼?”
陳明向走廊前頭瞧了一眼。
“不多。”
“好,謝謝啊。”
陳明以爲大叔應聲後會馬上行動,結果他繼續瞧了半刻鐘的手機,直到手機沒光了,這才肯順着牀梯子跳下來,從揹包裡頭取出方便麪,兩步並作一步走到車廂頭。幾十秒後,陳明又見他火急火燎折返,去了車廂尾。
再見他時,他正捧着冒着熱氣的桶面慢悠悠地走來,在與陳明對面的摺疊椅上坐下。
似乎沒有手機,等泡麪熟透的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打發,大叔有點膩不住了,便和陳明招呼起來。
“小夥子,吃了嗎?”
“小夥子,你要去哪啊?”
“終點站。”
“終點站……下碼頭。旅遊?”
陳明想了想,說:“工作。”
大叔笑了起來,眼神裡盡是嘲諷。
“哎呀,年輕人就是有前途啊。”
陳明陪着笑了笑。
“下碼頭可是鳥不拉屎的地方。”這句話,大叔小聲呢喃了好幾遍。接着他又問:“你在上海什麼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