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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車或步行逃亡的居民和退卻的部隊,以不同的感觸,從不同的路途上遠望着九月二日初次燃起的大火的火光。

羅斯托夫家的車隊當晚停留在梅季希村。離莫斯科二十俄裡。九月一日他們動身得太晚,道路上擠滿了車輛和士兵,忘記帶的東西又太多,又派人回去取,故爾決定這一晚就在莫斯科城外五俄裡處住宿。第二天早晨醒得也遲,同時又是走走停停,以至於只走到大梅季希村。晚上十點,羅斯托夫一家和與他們同行的傷員們,都分別住進了這座大村子裡的幾家大院和農舍裡。羅斯托夫家的僕人和車伕們,以及受傷軍官的勤務兵們,安頓好各自的主人後,吃罷晚飯,給馬上了飼料,然後走到門廊上來。

隔壁農舍裡,躺着受傷的拉耶夫斯基副官,他的腕骨折斷了,他感受到的可怕的痛楚,使他不停地可憐地呻吟,他的呻吟在秋夜的黑暗裡聽來很恐怖。第一晚,這個副官與羅斯托夫家的人同住在一個農戶的院子裡。伯爵夫人說,她聽到呻吟不能閤眼,於是,在梅季希村搬到較差的農舍去住,好離這名傷員遠一點。

在這漆黑的夜裡,一名僕人站在大門旁一輛馬車的高頂篷上,看到了另一處不大的一片火光。這一處火光大家早看到了,並且都知道是小梅季希村起了火,放火的是馬蒙諾夫的哥薩克。

“這一場火嘛,弟兄們,是新燃起來的。”勤務兵說。大家注視着火光。

“不是說過了嗎,小梅季希村被馬蒙諾夫的哥薩克放火燒起來了。”

“就是他們!不呵,這不是梅季希村,還要遠哩。”

“瞧呵,就在莫斯科。”

兩名僕人走下門廊,繞到馬車一邊,在踏腳板上坐下。

“這個地方偏左!梅季希村在那邊呢,而這場大火根本不在那個方向。”

有幾個人湊到那兩個人身旁,“看,燒得好厲害,”一個人說,“那是莫斯科的大火,先生們;要末在蘇謝夫街,要末在羅戈日街。”誰也沒有對此說法作出回答,所有在場的人只是沉默地望着遠處這場新的大火的沖天火焰,過了很長一陣子。

老丹尼洛-捷連季奇,伯爵的跟班(大家這樣稱呼他),向人羣走來,高喊米什卡。

“你還沒看夠,傻傢伙……伯爵要是叫人,誰都不在;先去把衣服收好吧。”

“我剛纔還打水來着。”米什卡說。

“您的看法如何,丹尼洛-捷連季奇,這好像是莫斯科的火光吧?”一個僕人說。

丹尼洛-捷連季奇未作任何回答,於是,大家又沉默了很久。火勢在伸展,悠悠盪盪,愈來愈向遠處蔓延。

“上帝保佑!……有風,天也幹……”一個聲音又說。

“看呵,燒成了這樣,呵上帝!都看得見火烏鴉飄過來了。

上帝寬恕我們有罪的人啊!”

“會撲滅的,是吧。”

“誰去撲滅喲?”一直沉默到現在的丹尼洛-捷連季奇說話了。他的聲音平靜,慢條斯理。“就是莫斯科,小老弟們,”他說,“她是聖潔的母親……”他的聲音中斷,並突然像老年人那樣嗚咽哭了起來。這似乎就是他們等待的結果,他們的等待,是爲了明白他們看到的火光對他們具有何種意義。響起了一片嘆息聲、祈禱聲,和伯爵老跟班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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