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正好被豐子恃看見

李小璐決定嫁給豐子恃以後,先沒有對豐家人公佈,不過大家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豐子恃還是很忙,不過一天也能見上一兩次面,一起吃個飯。大家還是像前幾天一樣,各人忙個人。李小璐有時候會被豐子穎纏着沒完沒了的問東問西,她實在不耐煩的時候就以一句“你拜我爲師吧,我全教你”給打發了去。豐子穎是無論如何都沒膽子拜李小璐爲師的,怎麼說她都是他跑不了的大嫂了,他就成了她小叔,他拜她爲師她豈不是比他大哥高一輩?!卸了他的腿他都沒有這個膽!他大哥會把他給廢了!

就這樣過了六七天,李小璐的工資還沒有發,她不禁懷疑起來,她是不是懷孕了。要是每個月都推遲五天的話,那她十四號都應該來了,可今天都已經十五號了還沒來,她就不得不往這方面懷疑了。

今天夏侯突然來找李小璐,她覺得都有很長時間沒見他了,好像有三個月左右呢!

“你幹嗎呢?連個鬼影都見不着!”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嘛!對着一個迂腐內向的人可不適合說這種話。

“救人啊!”夏侯徑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李小璐剛開始還沒聽懂。他說救人,救哪個人,也不知道他又遇到什麼事了。停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哦——!你是說我給輸血的那個人是不是啊!”她都把這件事給忘了。她就是這樣,遇到十萬緊急的事,她把別人的事比自己的事還要用心去做,可一旦過去了,你是死是活我都會忘記。

“記性真好,值得獎勵!”夏侯把手中的空茶杯遞了過去。

一看這樣子,李小璐就覺得他欠揍,接起茶杯就向他頭上砸去。

“碰”的悶響一聲,茶杯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夏侯的鼻子上,兩管鼻血流了出來。

李小璐看着夏侯的血從鼻子中流了出來,滴落到衣服上,才反應了過來,一時有一點慌。她以爲他會躲的,以他的身手怎麼都不會被砸着,怎麼會被砸着呢?!他是生病了還是怎麼的了?!

“你這個瘋子,還不快把鼻子捏住!”李小璐看着他身前的血急了。

“沒事!”夏侯裂嘴一笑,伸手在身上按了幾下,那流出的鼻血兩三秒就變成了滴落的狀態,再三四秒就不流了。

“你瘋子呀你!”李小璐生氣的推着夏侯的肩膀,“我就不信以你的頭腦不知道我會砸你,你還遞杯子給我。你神經病啊你,還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了?!啊,你發燒了沒啊?”

“你就儘管內疚吧你!”夏侯推開李小璐的手。

李小璐的確是有一點內疚,瞪了夏侯一眼,坐到對面。

“喂,你知道不知道太聰明犀利的人會讓人討厭的!?”李小璐喊了一聲。

“當然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我算不上這種人!”

李小璐無言,忽然問:“你剛纔爲什麼不躲,有什麼事嗎?”她可不認爲他神經病犯了。像他這種聰明的人做一件事都是有深刻的原因。原本她是不願意把人想的這樣深沉,也不會把人想的這樣深沉,可書看多了尤其是她遇到的事多了她就不得不這樣想了。

“想讓你內疚啊,這樣你就等於欠了我一個人情,將來我請你辦事的時候就好辦了!我昨天夜觀星象,知道我一定有求你的事情,先做好準備。”他卜了幾卦,發現他與她的聯繫是越來越深了。一定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如果她今天的情緒有了大的起伏,那他就能卜出個了。

“你做夢去吧!我纔不給你辦,你個奸賊!”的確是這樣,他以後要是有事請她幫忙,她能幫上的話一定盡力去幫。問題是,一般的事,只要他說一聲,她都會幫他,他也絕對清楚。而現在弄出這樣一個事來,弄到他求她的地步,可見不是什麼好辦的事。

“那個病人已經好了,就是醒不過來,怎麼辦?”夏侯問。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忙那個死人的事,人是活了過來,就是沒有醒來。

“啊,活了?!”李小璐高興的從椅子上站起,就要拉夏侯的手去看,手到一半突然想起她馬上就要嫁豐子恃了,不能那麼隨便,他會生氣,就把手收了回去。“快走吧!”剛一轉身就看見豐子銳站在門口,“你什麼時候來的,也不進來,怎麼,你大哥派你來監視我?”李小璐笑問。

“來了一會兒了!”夏侯道。他剛來他就已經發現了,這樣混沌的女子,唉,也不知道豐子恃看上她哪點了!

豐子銳笑而不語,輕搖了搖頭,跟着他們一起出去了。是他不放心夏侯,纔來的,而不是他大哥讓他來的。夏侯這個人得防着,他不簡單,他以前可沒看透他。他不能,讓他壞了大哥的幸福。

而在路上,豐子銳就讓管家給截走了,可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來到那個死活人的房間,李小璐在他牀邊轉了一圈,把了把他的脈,的確有脈象,又翻開他的眼皮看,瞳孔也正常,不過就是睡着的。也就是說,他現在是植物人。

“嘖嘖嘖!”李小璐砸吧着嘴,嘆道:“真是好本事啊!”想她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聽說植物人身上都插滿大大小小的管子,離了一個也就都死翹翹了。而這個男人也就被夏侯紮了幾針,餵了點藥就能活着,真是個奇蹟了。其實她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就知道並且確信,在很多方面,古代的醫術要比現代的高明又發達很多,只是很多都失傳了。現在看來都是正確的。

“好什麼呀,救了幾個月了都沒救活,這是我最失敗的一次了!”夏侯知道李小璐說的是什麼,帶點反駁。

“應該說是最成功的一次纔對吧?!”李小璐肯定道。能把死人救活怎麼說都是成功而不是失敗。

“你有什麼辦法?”

“我能有什麼辦法,他不想醒過來我能有什麼辦法?除非他自己想醒過來。”以前經常聽說,要想讓植物人康復,就得在他面前說很多很多他在意的、印象深刻的事,他雖然聽不見,潛意識裡卻能感受到。她又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怎麼可能知道什麼事對他印象最深刻他最在意。

“他想醒過來早就醒過來了。”這個人只是想活着,不想死,所以他才能堅持那麼長的時間被他注意到。

“唉,牀上躺着的這位,你想醒過來你就醒過來吧,幹嗎死裝着啊!你既然那麼長的時間都死不了,證明你並不想死,你一定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情,那還不趕快起來去做!也許,你有什麼仇人,也許你的父母體弱多病等着你照顧,也許你們家正欠了別人的債或遇到什麼麻煩等着你去處理,”說到這時,夏侯突然轉身出去了,李小璐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轉過頭繼續,誰知道他又想着什麼,“也許你的老婆正以爲自己守寡,要再嫁也說不定!也許你還沒有老婆,而你經歷了很多的挫折和苦難才和你心儀已久的女子走到了一起,你要是不醒來不回去,那她以爲你死了得多難過多傷心多痛苦啊!難道你願意看着她爲相思折磨,日漸消瘦,形容枯槁嗎?難道你都不想去見她嗎?你父母……”啊!啊啊!李小璐張着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眼角正流着兩行淚。不,不會吧!夏侯救這麼長時間都沒醒,她只說了幾句話就醒了?!難道是第七個包子的原理?他現在也到了要醒的時候,就是被她給撞着了?繼續繼續,她剛纔好像說到他心儀的女子那裡了!“我說,你既然在戰場上那麼長的時間都不死,意志力那麼堅強就說明你放心不下的事情比你的生命還要重要,應該就是你心儀的女子吧?!你看你待在這裡,她還以爲你死了呢!得多傷心啊!現在纔是初春,她一定坐在窗戶前等你回來,天氣這麼冷的,她穿了那麼薄的衣服,要是得了傷風溼寒怎麼的可怎麼辦啊?心病最難醫了,她身體那麼的瘦弱,咳嗽起來會沒完沒了的,也許會咳出血來呢!沒等你回去,她卻先歸西了!”李小璐發揮自己的想象力,胡亂的說着,講到這裡,注意到他的眉毛好像凝了凝,而從她剛開始講的時候,他的淚就一直流個不停。耶!她連一分鐘都沒說下呢!於是伸手不客氣的開始搖他,反正他腦袋身體也沒什麼大傷,也不會像林嵐推陸敘那樣,輕輕一把就把他推死,她是不用擔心他被他搖死的。

可是,不管她怎麼搖,不管說多少她想象出來的愛情故事,他都只是流淚而不醒來,後來竟然都不哭了,連眼淚都沒有,安靜的像是睡着了,更像是死了。

李小璐氣惱的坐在牀邊,她都在他耳邊說了十幾分鍾了,也沒見他再有什麼反應。連她自己都覺得聒噪了。

“喂!”李小璐伸指頭戳了戳他,“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生氣了,我就走了啊!”還是沒見有反應,她氣的使勁的推了一把,轉身就走。

剛走了兩步,就聽見後邊有聲響,回頭一看,那個活死人正坐了起來,看着她呢!

李小璐無言了,叫的時候叫不醒,剛一說要走就醒了。

“我……剛睡着了!”那人像似帶了點膽怯,對她說。

睡着?從昏迷中醒來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嗎?還是他剛纔不哭的時候睡着了。

“呃,那個,沒事,你先躺下休息一會兒,我去看夏侯死哪兒去了!等你身體好了的時候再回家也不遲。”李小璐也不知道要對他說些什麼,她得去找人來看他的身體狀況怎麼樣。

不過,她沒走幾步,就發現他跟在了她的身後,不管她說什麼,他都跟在她身後。植物人醒來以後不是得好幾個月才能恢復嗎,他怎麼能馬上的跟在她後邊沒任何困難的走?況且他腦袋還受了傷。李小璐無奈,只好讓他跟着,直到晚飯時看到豐子恃還是這個樣子。

“他是誰?”豐子恃問,抱了李小璐坐在他腿上,親了一口她額頭。

“有人在旁邊。”李小璐小聲道,不好意思的捶打着他的肩膀。

“下去!”豐子恃頭也不擡的對這個無名人說。他剛纔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夏侯從戰場上揀回來的,命還真長。

“啊,孩子他娘啊,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夏侯還沒進門就喊了起來。他不過是去解了個手,回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不見了。

“哇,寶貝,你醒過來了!”夏侯一見旁邊這個他要找的人,興奮的不得了,伸手就去摸他的臉,被他給躲過去了。

李小璐見又來了人,要從豐子恃的腿上下來,被他強硬的抱住,她也就放棄抵抗了。反正晚飯都是他們兩個一起吃,也不會有更多的人看見了,不然她再厚臉皮也待不下去。

“我給你說啊,是他把你救活的,你應該跟在他屁股後邊而不應該跟在我屁股後邊!”李小璐對着無名說,他只是看了夏侯一眼,連一句謝謝都沒說。

豐子恃可不願意別人打擾他的晚餐,喚了人來把無名“請”了下去。

李小璐覺得這個人失憶了,第二天證明的確是!

中午的時候,她就看見他找到了她,就又跟在她身後,哪怕她上廁所都是這樣!李小璐很氣憤,所幸他還願意在外邊待着,不然要是像個孩子一樣她就沒折了!

豐子恃對於這個無名男人總是跟在他未來老婆身後很反感,讓人把他清除了出去。李小璐也沒辦法的很,對於他的那種雛鳥情節,和小鴨子一樣見了第一個會走的人就當是媽媽的行爲我沒有任何辦法。雖然不願意豐子恃“請”他出去,也只好這樣了。

而李小璐也注意到了她身體的不正常,她的工資沒發,懷疑自己可能懷孕了。不過又不想讓豐子恃知道,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他的生日了,到時候告訴他會更好。

她也知道,生活在豐家,等於被所有人“監視”着。她不說,不代表他不會知道,無論她身邊的那一個丫鬟跑去給豐子恃說她這個月的葵水沒來,她是秘密就泄露了。於是,李小璐便對豐子恃說她因爲無名人醒來而想起了一些念頭,要做實驗,就輕易的得到了他的應允。而實驗品中就有血,用不完的動物血,她想用多少就用多少,誰都被她給騙過去了!當然包括她身邊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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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璐可以說這輩子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東西,她一向的開朗樂觀早在豐家人的心目中深深的落了根。所以在大家的心裡,誰也不會想到她會有害怕的東西或事情——或人!所以,在她看見唐家的公子困盹的迷起眼,無力的打着哈欠時,驚的煞白了臉,連着向後退了幾步!這可把豐家的人給擔心死了。

事情是這樣的:

先一天的時候,豐子恃對她說有一個病人要求醫,想讓她看看,會不會治等看了再說,說不定能會醫。

李小璐想,反正她整天也沒什麼大事,看看就看看,又要不了她幾分鐘,說不定還真能救一個人呢!所以她就答應了。其實她答應的主要原因,是她很好奇到底來的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要知道,以豐家嚴謹矜持又極至低調的做事態度,哪能輕易的就答應一個人來她面前求醫?那麼這個人的來歷一定非同小可,連豐家都願意去攬這件閒事。

今個一早,就在明院的小會客樓的大廳裡見了面。

子嫺是未出嫁的女眷,不方便見外客,而且豐家也不想讓外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一個妹妹的存在,所以並未在大廳。豐子儒和豐子穎在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也沒在,就去給子嫺上課去了。所以在大廳的就一共六人:豐家三兄弟、李小璐、唐軾以及唐軾的隨身侍從。由此李小璐也看出了這人身份的不一般:豐家出動三兄弟呢!有權勢的人連見一個人的面都難如登天,何況三個!

唐軾一坐定,李小璐就轉着眼睛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一個看起來很有書生氣息的謙和公子,文質彬彬,堂堂相貌,衣着清華,可謂氣度不凡。這樣的人,從外表上看,是非常優質的,不過也比不過豐家的任何一人。

李小璐暗自思量,這樣一個人,應該屬於家底殷實家教良好的高素質人才,背景應該很好,最多最多也就有資格跟豐家比,不過也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怎麼豐家就肯買他的帳?

……還有,也看不出來他有什麼病啊!面色雖算不上紅潤,卻也是健康的顏色,沒有什麼臉色枯白啊、嘴脣無色啊、精神不振啊、眼神癱散啊等的問題,她剛纔明明是看他很正常的走進來,沒什麼異常。體重身高也都正常呀!

會是什麼病啊?

“李……你……我,我家公子得的是什麼病?”唐軾的隨從見了李小璐,雖然看不出來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但豐家兩個公子的病都是她治好的,事實在面前,他也不會懷疑。他本想問李小姐我家公子得的是什麼病,才憶起先前的囑咐,不要喚她爲小姐,又想直接問她知不知道,卻覺得唐突。要解釋時,卻不知如何說,就成了一句三停。

“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他得的什麼病啊?”

隨侍啞然。他好像對他的期待太高了!

唐軾卻是像豐子儒那樣淡笑不語,謙和自然,雖比起豐子儒少了一股儒氣,卻多了一股靈氣。這女子很平常啊,太平常了,什麼都看不出來,才顯得不平常了。

“大夫說你得的什麼病啊?”李小璐問唐軾,她不會診病,但要知道是什麼病,也許還會治。

什麼病,唐軾也不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反正求遍天下名醫都無所解。他只能感覺到,要是再這樣病下去,過不了幾年,他就……

唐軾搖了搖頭,困怠起來。

李小璐看着他眯起眼睛,打着哈欠,突然間明白了什麼,嚇的後退了好幾步,臉色在瞬間蒼白的不得了!

“小璐!”豐子恃忙扶住她。看她的樣子,好像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而且,是很不平常的一件事,他從來沒見過她害怕過什麼,還害怕的如此深刻。憂心自他心間升起。

唐軾也有點意外,這女子一定是明白了什麼。

“你放開我!”李小璐掙扎了幾下,沒脫開豐子恃的手,喊着,“他是個騙子,他的精神不可能像今天這樣好的,他是個騙子!快把他趕出去,趕的遠遠的!”

豐子恃一見李小璐這樣無理,也顧不得許多,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想給她一點安慰。

而李小璐一見豐子恃抱緊她卻更加的害怕,奮力掙扎起來:“把他趕出去,讓他滾,滾的遠遠的!”豐子恃把她抱的越緊,她心裡的那股危險感就越強,慌亂的喊着,“不,不要讓他走,把他殺了,子銳,快,快把他殺了!”

唐軾的隨從一聽,戒備的護住主子,他可沒想到來一趟豐家,會出了這樣的事。

唐軾是知道豐家的厲害,至少是知道一部分。豐家要是真想殺他,管他是怎樣的風雲人物,就是有十個唐軾,都是躲不過。他一點不擔心,倒是有點無奈,苦笑着。來治病,卻把別人嚇成這個樣子,這是他始料不及的。這女子看起來和豐子恃的關係不一般,他卻有點抱歉起來。

“小璐!”豐子恃這次真有點生氣了。他很心疼她的恐懼,卻無法忽視她的無理。

“啊!你放開我放開我!……峻顏你快來救我快來啊!”見掙扎無效,李小璐就喊起了峻顏。

“你怎麼連我都不相信?”豐子恃心痛了,關鍵時刻,她相信的竟然不是他,而是峻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憑什麼相信你?!你本來是要殺我的,後來見我對你們沒有威脅才取消了這個打算!峻顏他會聽我的他什麼都會聽我的!他也會幫我殺了他他會的他會的!可我受到危險你卻不知道保護我你不知道!”李小璐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豐子恃不知道李小璐竟然知道他曾經打算過殺她,他一直以爲她就像表面上的那樣,什麼都不知道,可她什麼都知道!也許,她連他的身世都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嗎?

就在他微愣的時候,李小璐掙拖開他的手跑了。跑時剛好峻顏就來了,李小璐大叫着跑開了:“峻顏,幫我把他殺了快!”

豐子恃看了一眼豐子銳,急着追了出去。

唐軾的隨侍一見來人,心裡一驚,他竟然就是峻顏?!

唐軾見到峻顏也有點意外,心中驚訝。看樣子,堂堂的“冷劍手”竟然做了那女子的隨從。那女子可真不簡單啊!

“你冒犯到了夫人!”峻顏冷聲說。

“我感到很抱歉。”唐軾淡笑,安之若素。而他的隨侍卻緊張的戒備萬分。

豐子俊有點擔心峻顏真的動手,這人可是真的什麼都聽姐姐的!

豐子銳倒是半點不擔心。這裡是豐家,不會讓唐軾出了什麼事。如果他真要動手,他有數不清的辦法讓他住手。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出現在夫人面前。”

“你不怕他怪罪嗎?”唐軾當然聽的出來他口裡的放棄之意。不過讓他有點疑惑的是,看那女子的裝扮,並沒有嫁給豐子恃,那他的“夫人”這一稱呼是怎麼來的?

“夫人她喜歡我這一點。”夫人喜歡他,願意留着他就是因爲他知道什麼該去做,什麼不該去做。

唐軾回去休息,峻顏也走了。

“二哥,她怎麼知道我們當初的想法?”豐子俊小聲問豐子銳。這種事他們五個誰都不會說,可是她卻知道。

豐子銳搖搖頭,這女子真的讓人看不透啊!他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她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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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璐剛回房間,豐子恃就追了過來。她一聽有人來,嚇了一跳,見了是豐子恃,才放了心。

豐子恃坐在牀邊,李小璐向裡微微縮了縮。

豐子恃一見,心口一痛。如果真有什麼原因讓她恐懼成這樣,形如驚弓之鳥,他會不顧情誼,不記後果的把唐軾給殺了。

“小璐……”他試圖接近她,李小璐沒有退縮,也沒有接近豐子恃的意思。

“如果你真的那麼害怕唐軾,我一會兒親自把他給殺了。啊?”他伸開雙手,希望她能自己投到他懷抱。

“我要你現在就去!”李小璐鬧起了彆扭,不過卻還是偎進了豐子恃的懷抱。她知道他在哄她,也知道她要是堅持他也許會真的會這麼做。

“那能告訴我爲什麼嗎?”豐子恃抱緊李小璐。他知道她從來都不是殘忍之人,剛纔可能只是一時驚嚇過度,纔會那麼反應激烈。倘若他真說要殺人時,她倒是不忍了。剛纔她雖然沒有不忍,他卻看得出來她和他鬧彆扭。

爲什麼?李小璐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只是害怕。

“小璐……”豐子恃啞聲叫,“你知道爲什麼的!”但是卻不肯告訴他。他以爲他都走進她的心了,難道是他自做多情嗎?他不能以想常人的思想來想她。遇到這種事,她不把他當依靠,不願意告訴他就算了,還欺騙他說不知道。

“子恃!”李小璐聽出聲音裡的異樣,仰起頭,看見了他眼裡的痛苦。她微愣了一下,解釋着:“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知道不。可能我是知道的,就是從來不願意去想。子恃,你是明白的,我這個人有時候特別清醒,有時候又特別糊塗。”

這點豐子恃倒是知道的。她聰明異常,而大多時候卻糊塗異常。

她可能真的不知道在怕什麼,不是不知道,而是逃避,不願意去想,也就不知道了。

“給我點時間,好不好,我想要靜一靜。”

豐子恃點了點頭,要走時看見李小璐還有話,就停着等她說。

“峻顏不會真的把他給殺了吧?!”李小璐有點擔心。

豐子恃笑了出來,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有銳兒在,不會有事。”她到底做不出殘忍的事情來。

李小璐點了點頭。

“晚上來看你!”

豐子恃走了,李小璐抱着枕頭坐在牀上,回想着剛纔發生的事情。

她爲什麼會如此害怕,害怕到恐懼?

那是因爲,她雖然不知道唐軾得的是什麼病,卻知道那絕對和一個詞脫不了干係。那個詞就是:吸毒!以前也遇見過一次吸毒的人,當時就害怕的不得了,卻沒深想過這個問題。

說到這個問題,她最先想起來的就是六堂嬸。

六堂嬸是一個很傳統、很賢惠、很溫柔、很孝順的女人,幾乎所有傳統女人的優點在她身上都能找到。她是她父母的好女兒,是一個好妻子,一個好媳婦,一個好母親。然而這樣美好又討人喜歡的堂嬸,卻嫁了一個不成樣子的男人。說真心話,堂叔實在怎麼算都算不上是一個好男人。他有着還算可以的相貌——這在其他人眼裡就是長的很帥了——她曾經想着可能是這一張溫和的好臉騙取了堂嬸的好感。堂叔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好事不做,壞的大事不敢做,成天就是遊手好閒,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身爲男人,該負的責任不負,把一個家都留給堂嬸和和年邁的三爺爺和有病的三奶奶。農村人,沒有什麼經濟收入,就靠那幾畝地,一個老人和一個婦女在那維持着,辛苦自不必說,還要給孩子交學費。

她曾經很奇怪家裡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別的叔叔嬸嬸姑姑阿姨舅舅舅媽的,除了少數日子過的滋潤,其他的日子雖都過的平常,可也沒有像他這樣的人。後來問了母親,才知道這個堂叔不是三爺爺的親生孩子,而是剛出生就抱養過來的。而三爺爺,也不是爺爺的親弟弟,而是爺爺的爺爺和三爺爺的爺爺是親的堂兄弟,到她這一代已經是第七代了。這種關係算是很疏遠了,畢竟已經過了一個世紀,村裡其他這種關係的人早都誰認誰是誰啊,而爺爺和三爺爺的關係卻一直像親兄弟一樣好。

堂叔是這個樣子,與他是否是是抱養過來的並沒有什麼大的關係,她也只能感嘆三爺爺的教育或是堂叔的本性了。

在她的記憶裡,堂叔基本不在家。她上初中的時候,連六堂叔長什麼樣子也沒有記住,可見這個人多麼的“在外”。有時候是做了違法的事,吃牢飯去;有時候是做點小生意,聽說也有賺的時候,不過最後都是賠了;有時候也是小偷小摸在外混日子的。總之,他如果不是躲避人或混的連吃飯錢都沒有的時候,是不會回家的。

她恐懼的根本原因,可能就是很小的時候待在三爺爺的家裡一段時間吧!

一般孩子都是四五歲記事,甚至六七歲,而她人生中最早最堅實最不能被磨滅的一段記憶,是三歲多時,那個夏天的夜晚……

那一年,奶奶病重住在省醫院裡,爸媽都忙着照顧,不在家。她小的還不懂事,媽媽就把她寄養在堂嬸家裡一段時間。堂叔是不在家的,堂嬸又是那麼的溫柔善良,加上三爺爺喜歡她不說,也很善良,待人溫和寬厚,三奶奶人雖一般,不過人不壞,脾氣也不壞,就沒有什麼擔心的。把她寄養在堂叔家,是最好的選擇。就算堂叔回來了,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人再怎麼算,總是算不過天。

幾年不回家的堂叔,就在那時回來了。他是沒有對她怎麼樣,可她被他嚇着了,她恐懼的源泉,就來自於他,那個六堂叔……

六堂叔是躲債回家的,因爲他染上了毒癮,錢花的一光二淨。

那是夏天的一個晚上,三爺爺去澆地,沒在家。她當時已經睡着了,卻被爭吵聲驚醒了,就跑去看了。

直到現在,她還能清晰的記得當時的情形。

堂叔和堂嬸兩人正爲一件東西激烈的爭執着。堂叔嘴裡大罵道:“你個婊子生的,不給我錢就算了,還把我的貨拿去,你說到底在哪裡?說!”那猙獰的面孔,暴凸充血的眼睛,粗魯的動作以及大聲的咒罵,都不足以讓幼小的她產生到現在還如此深刻的記憶。她當時只是害怕罷了,非常的害怕。

“這鑰匙不能給你!孩子下學期的學費你怎麼能拿,你拿了錢孩子怎麼辦?”堂嬸哭喊着。她當時很震撼,那麼溫柔討喜的堂嬸,竟然也會哭。

男人的力氣就是比女人大,發怒的堂叔一把就推倒了堂嬸,騎在她身上打她。多年以後,她才知道,她看到的那一幕,叫做家庭暴力。

堂叔剛打了堂嬸幾下,三奶奶就來了,拼着老命拉扯着堂叔,他才奪了鑰匙住手。三奶奶嘴裡罵着“造孽”“逆子”等一類的話。

那時,堂叔的毒癮犯了,全身都顫抖抽搐起來,一把抓起堂嬸的衣領惡毒兇狠的問:“貨在哪裡,貨在哪裡?快給我,快!”

“你不戒掉,我們一家子還怎麼活啊!”堂嬸剛說完,發狂的堂叔就抓起地上的小凳子拼命的砸在了堂嬸的頭上,恐怖的鮮血順着額頭瘋狂的涌了出來,她當時嚇的“哇”一聲就哭了。堂嬸看了過來,那震痛難忍氣憤之極的眼裡除了恨鐵不成鋼外就是吃驚和錯愕了,接着就轉爲了擔心和害怕。

三奶奶看見堂嬸頭上不止的血液也哭了起來,咒罵着堂叔,嚇壞了。

當時的堂叔看見她後似乎明白過來了什麼,一把扔掉堂嬸,似乎一步就到了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後領提高她,看着她。那猙獰帶血的眼神、抽搐扭曲的面孔、瘋狂不顧一切的神情、還有那抽搐着的嘴角里冒出的白色泡沫、身前沾染的鮮血、顫抖的全身、瘦弱的身體,無一不鏤刻進她的記憶裡。她是嚇的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堂叔看了她一眼後嗜血的問堂嬸:“這是你和哪個男人生的孽種,啊?趁我不在你就揹着我紅杏出牆!你說!說啊!只要你說出貨在哪裡,我就不追究,不然我弄死她!”

堂嬸的臉色慘白到了極點,不知是失血的原因佔多一點還是她的原因佔多一點。

三奶奶在旁罵着,也不敢過來。

“在櫃角小紅的棉衣裡!”堂嬸被嚇的立刻說了出來。等長大以後,想起這件事,她明白,要是當時堂嬸不說,或者先咒罵幾聲,她的命很有可能就沒了。

堂叔聽了以後,扔瘟神一樣扔掉她,跑到櫃子旁邊拉開櫃子就翻了起來。

而她,倒在地上以後頭磕在地面上,也流了血,至今額頭那裡還有一個芝麻大的凹進去的圓疤。

堂叔找到“貨”後,顫抖着手拿着針管,對着自己胳膊上的血管刺進去。

一會兒後,他嘴角里的白沫沒了,猙獰恐怖的神色沒了,身子也不顫抖了,整個人變的很平靜、很享受。

從那時起,她就對男人沒有什麼好印象。所幸她老爸是一個很優的男人,而她的五堂叔二姨夫和三姑父都很優秀,所以她並沒有對男人失望。不過,她一直不怎麼喜歡接近男人。

那時,她儘管不十分明白,還是知道“貨”能讓人變的瘋狂嗜血,神志不清,六親不認。

這也許就是她暈針的原因,因爲她親眼看見他注射了毒品,那是她人生中一段深刻不堪的恐怖記憶。

遇見毒癮犯了的男人,成年人一般都會害怕,何況她當時纔是三歲多的孩子。

她一直總是莫名其妙的奇怪自己爲什麼不暈血,潛意識之中總覺得自己暈血纔是正常的。現在想來,就是因爲她那時見過很多血液而又不暈血纔會這樣奇怪。可能是因爲她真正恐懼的原因是因爲那個“貨”造成了堂叔的瘋狂,所以她纔對“針”敏感,對血倒是沒什麼了。

那件事情過去以後,她還自閉了一段時間,有一年左右。那時還小,真的被嚇的不輕。後來慢慢的就好了,表面上對她的生活沒有什麼影響,可她潛意識裡對此產生恐懼,暈針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堂嬸那次差點丟了性命,這是後來她聽母親說的。而她的堂哥堂妹,那一晚剛好和三奶奶在一個屋裡住。她也在那屋裡,只是在前屋,先醒,出去了,三奶奶跟着醒來後,覺得事情不對勁,就把堂哥和堂妹鎖在了屋裡。

所以,三個孩子中,她不幸的看到了那一幕。

李小璐明白原因後,心裡突然開朗了很多。這是她心中的一個結,唐軾的出現,表面上看是壞事,但任何事都有雙面性,也許他的出現就是爲了解開她的心結。

她等着豐子恃,急着告訴他,卻沒有等來。不止當天晚上都沒有看見,連第二天都沒有見着他。豐子穎過來找她玩,又纏着她問很多事,兩人說到開心處,李小璐還動手擰了他的耳朵,順手摸了他的臉一把。這惹來豐子穎的連連怪叫。

而這一幕,正好被豐子恃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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