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劇烈的風,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古月安在逆風而行。
說是風,其實就是,來自於那一名藏在風沙裡的宗師高手的氣,他的勢。
到了古月安這種境界,或多或少都已經能夠感知到一些勢的存在了。
所謂的勢,其實就是對於局面的掌控。
古月安想要掌控局面,還需要出招,用刀和招數去壓制敵人,以此來掌控局面。
而宗師之強,在於他們已經不需要出招,他們只需要靠着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個眼神,就能從精神層面徹底壓制住敵人,這一方面是因爲他們對於武道的理解已經到了一個極高的層面,他們的武學修養,武道體悟已經極度濃縮,另一方面,則是武道到了後面,一座山一座山地爬上去,當全身的穴竅都被打開,每一寸血脈都已經被洗煉過之後,就是開始超脫之旅了,從人體本身的探索,上升到對於整個世界的探索。
一個武者從先天突破到宗師的標誌便是,感知世界。
和世界冥冥中的聯繫,讓宗師本身的那些感悟得以發揮到極限,可以通過環境,空氣,雨水,風,將勢的影響擴展到最大。
所以,四周圍的風,是真的風沙,也是那個宗師的勢的外放。
那是他對於整個局面的掌控,由此可想,要突破這種控制,又是多麼的艱難。
但古月安,偏偏在做。
不僅僅是因爲他的《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是遠超同時代的武學,在先天境界就已經開始體悟天道,已經可以在無盡的勢裡找到一絲破綻。
也不僅僅是他的刀道足夠的完美了。
更是因爲,他抗爭的心。
他不想再重蹈之前對抗宗師時,一直被壓制着,直到被迫出招的窘迫,他這一次要做的,是在那種徹底的壓制來臨前,破!局!而!出!
這是烈火焚琴的奧義,但古月安其實用的不是烈火焚琴的刀術。
他是已經把烈火焚琴的最核心理念,融合在了他自己的刀裡。
這是真正的,刀的智慧。
強風,被斬斷。
風在越來越緊,可古月安,他只一刀向前,歸一一刀。
“讓我看看,你究竟又是什麼人!”
刀到了盡頭,古月安全身已經被風撕扯開了無數的細小創口。
但這已是最好的結果,如不是他在無盡的強壓下找到了一線破綻,又只一心一刀斬出,那麼就不僅僅是這些創口了,但凡他有一點點的分心,一點點別的心思,那個藏在風后面的人,就可能會是雷霆一擊。
而現在,是一聲嘆息。
“好小子。”明明該是老氣橫秋的一句話語,卻偏偏因爲對方刻意改變聲音而變得莫名古怪,在風裡飄蕩着,就像是什麼妖魔的吼叫。
緊接着,那種莫名壓抑的氣息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危險到了極點的勁力,朝着古月安撲面而來。
真氣化形,透體而出,宗師手段!
古月安在風沙中舉刀,砂礫一顆顆在他的刀刃下被切開又凍結。
然後他看到了一枚凝實到了極點的真氣拳勁,穿透了風沙,呼嘯而來。
一路上,沙子直接轟成碾粉,風,也被破開。
那是一隻拳頭的縮影,但仔細看,又好像是掌,再看,又似乎變成了爪,彷彿千般變化,都藏在其中。
古月安出刀,他連出了三刀,第一刀是烈火焚琴裡的摧城,第二刀是傅魔刀的蕭殺,第三刀是丁蓬的圓月。
三刀,又彷彿一刀,歸一。
那拳勁被古月安斬破,可他也連退了三步,退到第三步,他忽然大笑了起來。
不是說他瘋了,而是,他雖然被擊退了三步,可他其實是贏了的。
因爲對方是不得以才使出了這樣的招數,勢,在兩個人之間已經悄無聲息地,改變了。
沙子沙沙地響了起來,風沙還是沒停,但是一個人從風沙裡走了出來。
看着那個從風沙裡走出來的人,古月安提刀站直了身體,笑着說道:“果然是你。”
果然是他。
全身包裹在漆黑的衣袍裡,只露出了一雙眼眸,聲音,是完全用內力改變了的忽高忽低,忽嘶啞忽尖銳。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他的拳頭,還是像當初那樣的無懈可擊,彷彿一伸手就能接住任何一把兇狂的快刀。
可惜,古月安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稚嫩的武道新人了,所以他的刀沒有被他抓住。
黑衣人。
那個傳授了古月安烈火焚琴的黑衣人,可以說,就是這個人將古月安真正帶上了刀道之路。
認真說起來的話,他完全可以算是古月安的半個老師。
只是現在,卻是來殺他的。
“好久不見了。”古月安嘆息着說。
“是很久不見了,沒想到當初那個連刀都拿不穩的傻小子,現在居然已經有了如此出息了。”黑衣人,也似乎有些感慨。
“全拜閣下所賜。”古月安舉刀,執了一個弟子禮。
“那麼我現在就算是把你的東西都拿走,你應該沒有怨言,對吧?”黑衣人負手,風沙,好像有些在他的身後停滯。
“如果你能拿走,我當然,沒有怨言,但……”古月安也緊緊握刀,風沙被他手中之刀凍結,“如果你被我殺了,也請閣下,不要有任何的怨言。”
“好!”黑衣人低喝,“生死有命!”
“富貴在天!”古月安出手。
強勁的內力將雪焚城上的刀芒拉長到了三尺,劈風斬沙。
而另一邊,黑衣人雙拳出手,已經是兩道拳勁破風而去,到古月安的刀芒越過他們之間一半距離的時候,已經是六道拳勁出手。
古月安在斬,不停地斬,他的刀道,在不斷傾瀉而出,一道道的拳勁被他斬破,但是更多的拳勁彷彿雨點一樣地在不斷轟出。
到了宗師之境,氣已貫通全身,直連天地,更是到了無窮無盡的地步。
短短的十息,古月安斬了不知道多少的拳勁,而他和黑衣人之間原本不過是十數丈的距離,卻硬是連一半的距離都沒有闖過去。
終於,第不知道多少拳,古月安率先力竭,被一拳轟退了一步,緊接着就是無窮的後手。
古月安勉力接着,被轟退到了原來的位置,拳勁才消失。
“沒用的,我是宗師,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宗師之下皆螻蟻,哪怕你是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天才,哪怕你是武神軀,在宗師面前,你也一樣無計可施,古月安,我惜你是個豪傑,不想讓你死的太慘,束手吧,我讓你走的痛快一些。”黑衣人彷彿是真的動了一些師徒的情誼,勸古月安道。
勸他,去死。
“宗師嗎?的確很了不起,可是……”古月安驟然吐氣開聲,“我是古月安啊,你也應該聽過一句話,古月安,就是不可能的代名詞!”
古月安再出刀,任由血從他的身上流淌而下。
風沙狂舞,他自一刀向前。
當他斬掉第一枚拳勁的時候,他忽然低聲喝道:“我古家羣豪何在?!”
“有!”有一把彎刀,如同圓月,自左方出,和他共戰第二枚拳印,是丁蓬。
第三枚拳印,有一把蕭殺之刀,彷彿從大漠的狂沙裡斬出,是傅魔刀。
有劍如神,輕取第四枚拳印,一個冷的彷彿冰一樣的男人,身若驚鴻,是西門劍神。
刻刀微鏽,美人如舊,有個探花郎寂寥踏步,卻隨手破敵,是第四李探花。
除此之外,還有美人飛天,武聖神威。
我古家羣豪有六,可戰宗師!
第二更。我古家羣豪何在?以及感謝躊躇晚亭魚歸美人攔,我還能吃233,浪跡天海,雷恩加爾的迷的打賞。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