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點我要事先聲明,絕對不能發出一丁點動靜,否則不僅算輸,我們大家這一路的辛苦,也全都白費了,古先生,你也不想讓大家灰溜溜地回去吧?”看着古月安一騎絕塵而去,肖陽冷笑了一聲,朝着他喊道。
古月安沒有回頭,只是舉起手朝着揮了揮,意思是如你所願。
“不發出一丁點聲響……怎麼做到?”秦無爭聽到這個要求,實在覺得有些強人所難了。
如果只是單純地去殺個人或者潛入,那麼不發出聲響對於他們這些高來高去的武者實在算不上什麼太難的事情,但是攻城,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哪怕武功再高,要攻城,肯定就要發出聲響,殺一個人容易,殺千百個人就難了,而且,還是要競速。
哪怕古月安的殺人手法再高明,一點一點悄無聲息地殺入城去,所耗費的時間也是無比巨大的。
“所以說,他輸定了。”肖陽面對着其他人疑惑的眼神,笑着自信地說道。
“可是就在前不久,他的確剛剛一夜連下五城,也許他真的有什麼特殊的手法呢?”秦無爭又說道,他算是這支隊伍裡唯一一個和古月安親近的人,現在肯定要幫他說話。
“我不信,任何聽起來聳人聽聞的傳言,必然都有其虛構的地方,惑敵之術,這是戰場上必修的一課。”肖陽這時,終於顯露出了他對於古月安的全部不滿,從最開始,他的打算,就是要破掉古月安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
現在,古月安騎虎難下。
他成功了。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肖陽將軍也很難做到吧?”秦無爭不笨,自然已經知道肖陽的意圖,但按照肖陽的規矩來,那麼誰也贏不了。
古月安一個人尚且難以做到不發出聲響,他們這裡這麼多人,就更難了。
“那可不一定。”肖陽翻身上馬,對所有人說道,“諸位,我知道大家都對那個姓古的或多或少有些不滿,這一次我幫大家出一口惡氣,想贏得,跟上來吧。”
說完,他帶着那十八騎也朝着那座城鎮而去。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越子離發話:“不管如何,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於是一行人抱着各自的心思,跟了上去。
綠洲離那座城鎮不算遠,馳馬不過三十息便已經接近,再向前,就勢必進入那座城鎮的防禦範圍內了。
哪怕是那座城鎮的城牆很是低矮,看起來隨便一拉繮繩就能拔馬而過,哪怕是這個時間點來說,這座城鎮就算是有守夜的人也肯定睡着了的情況下。
這樣的接近,也是無比的兇險。
至少,是隨時有可能引發巨大的動靜。
然而肖陽並沒有停,他一路向前,還用嘴巴發出了類似於夜梟一樣的叫聲。
“他有內應。”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明白了。
果然,下一刻,城鎮的門無聲無息地開了。
如果有內應的話,那麼的確,無聲無息地佔據這座城鎮,也就不成問題了。
現在他們倒是有點擔心,古月安會不會爲了臉面,情急之下強攻。
一行人跟着肖陽進了城鎮,然後見到了他的內應。
看到這個內應以後,越子離很有些驚訝地低聲叫道:“拓跋兄?”
拓跋燕之。
漠北鐵劍門少主。
居然會是他。
但越子離轉念一想,就有些明白了,鐵劍門在漠北勢力極大,和邊地的關係也是千絲萬縷,由他們做內應也是極爲正常的。
再從這一座城鎮看,想來應該是處於邊地之中的一座位置很有些緊要的貿易之所,鐵劍門在此肯定早有佈局,現在一舉發動,定然十拿九穩。
也幸好古月安去攻另一邊了,不然他要是此刻在場,以他和拓跋燕之的恩怨,那麼場面就會顯得極其尷尬了。
雙方簡單見過禮之後,肖陽低聲對着拓跋燕之說了一句什麼,原本似乎是顯得比以前沉穩了一些的拓跋燕之,立刻就有些急切了起來,轉身很是凌厲地做了幾個手勢,就帶着人往城鎮裡衝了。
其他人都完全不用放開功力去聽剛剛肖陽說了什麼,只需要猜就知道了。
他肯定是跟拓跋燕之說了古月安就在另外一邊攻城,還和他做了誰先到城鎮中央誰就贏的約定。
然後,有內應,並且這個內應的勢力還極其強大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越子離他們都不用動手,只是跟着隊伍一路往前,整個城鎮都是靜悄悄的,靜的完全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等到城鎮裡的人第二天起來,他們還是照常生活交易,誰也不知道這座城鎮的主人已經在一夜之間改換了。
意外還是有的,有沒有清理乾淨的大概是屬於原城鎮勢力的人負着傷逃竄出來,看到越子離他們剛要大叫,卻是被拓跋燕之毫不留情地一劍砸碎了頭顱。
又是一個拐角,城鎮的中心已經近在咫尺了。
“好了,我們贏了。”肖陽很是舒暢地轉頭對其他人說。
城市的另一邊還是寂寂無聲,想來古月安到底還是有所顧忌,沒有搞出什麼大動靜,還在默默推進。
但是那樣的推進,註定是比不上他們的。
拓跋燕之也是露出了一絲冷厲的笑意,越子離這時才注意到,拓跋燕之的右手居然又長了出來,明明,在江南,那個雨夜裡,他聽他的師弟葉缺說,拓跋燕之的右手被古月安斬掉了的。
“走吧,勝利是屬於我們的,古月安,根本就是沽名釣譽。”拓跋燕之開口,聲音也很有些嘶啞,整個人,從氣質上,居然已經和以前很有些不同了。
然後,他整個人忽然停住了,和肖陽一起。
這種突兀的動作,讓越子離他們都是緊張了起來,可明明,在他們的感知裡,什麼都沒有啊。
拐角處有什麼?
“怎麼不走了?”王十方很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沒可能……”雖然拓跋燕之和肖陽都是下意識地好像在自語,但越子離他們還是聽到了。
什麼沒可能?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在拐角之後,整個城鎮的最中央,一把頗有些年頭的木椅上,一個年輕人正坐在上面,一邊打哈欠,一邊看着他們說:“你們怎麼這麼慢?我都快等睡着了。”
這個人不是古月安,又是誰?
而在他的身後,一羣不知道是屬於漠北鐵劍門的人,還是原來城鎮勢力的人,正低眉順眼站立着,像是他最忠誠的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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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們相信他真的可以一個人,一夜下五城了吧?”秦無爭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句話很有些多餘。
這些人,哪怕古月安親自在他們面前一夜下了五城,他們也還是不會服氣的。
這是一間頗有些年頭的旅店,四周圍的木板明顯都有被風沙侵蝕的痕跡,這一次前往古魯莫丹的人,就全部聚集在這裡了。
看了一眼提着兩壇酒從後廚走出來的古月安,秦無爭不再說剛剛那個話題了。
“來來來,大家旅途勞頓,趕緊喝點酒壓壓驚。”古月安倒是好像沒有感覺到屋子裡沉悶的氣息,拿着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兩壇酒,倒在了幾隻並不算太乾淨的碗裡。
沒有人動那些酒,或者是因爲碗太髒了,又可能是因爲酒太濁了。
但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不想和古月安喝酒。
古月安聳了聳肩膀,自顧自拿起了酒碗喝了一口,道:“哇,好酒啊,你們真的不喝嗎?我沒下毒。”
還是沒人說話。
“誒,對了,拓跋少主,你的手又接回來了啊?”古月安喝了第二碗酒,看着坐在另一邊的拓跋燕之說道。
本來就沉悶的環境,因爲這句話,變得更加的沉悶,以及……肅殺。
拓跋燕之擡起頭看着古月安,局勢一觸即發。
“肖陽將軍,接下去,我們該怎麼走?”越子離在這時連忙打破了這種沉悶。
而秦無爭則是覺得,爲什麼,這一次一起同行的人,怎麼都好像和古月安有過節,是巧合,還是……
“這座城鎮叫做木日卡里,意爲沙漠珍珠,是連通漠北和邊地的關鍵所在,人們所知道的最多的就是有關於它的貿易如何發達,卻很少有人知道,在它的地下,有着異常複雜縱深的古代水道,最遠的地方,甚至直達邊人的王庭所在。”肖陽本來似乎是想看熱鬧,但最終還是站起了身,說着走到了旅店的一角,掀開了一處隱蔽極深的地道的開口,露出了一個幽深無比的洞穴。
“這就是我們的下一站,諸位,請吧。”
說是古代水道,但其實早就已經乾涸了不知道多久了。
衆人跳入幽深無比的洞穴,沒有濺起任何的水,反倒是灰塵四散。
水道里倒是並不如何滯悶,就是逼仄而狹窄,以及漆黑。
好在一衆人都是武道高手,多少都有些夜視的能力,視野倒是不成問題。
肖陽依然是領頭者,他將他的十八騎留在了木日卡里,和拓跋燕之的手下控制住局面,等待着他們歸來。
拓跋燕之,自然也就跟着一起來了,他走在第二個。
古月安是押後的人,他的前面是秦無爭,在漆黑幽深的古代水道里走了一會,古月安忽然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問秦無爭道:“你猜他們什麼時候會動手?”
秦無爭明顯嚇了一跳,轉頭看向了古月安。
古月安卻是笑了笑,好像什麼都沒有說過一樣。
不知道在古代水道里走了多久,就算是以古月安的體力來說,都覺得內力運轉有些微微的滯澀了。
整個隊伍忽然停了下來,然後走在最前方的肖陽一個縱身,朝上用他手裡的長槍一頂,只聽得咔擦一聲脆響,驟然,一束猛烈的陽光,穿透了整個黑暗。
終點,到了。
人一個一個地從那個口子上去。
古月安是最後一個,他來到了口子下面,擡頭看着天上的太陽,還有站在太陽下的六個人,太陽太大,他完全沒辦法看清楚他們的表情。
很久,肖陽忽然伸出了手說:“來吧,歡迎來到……魔鬼之地,落日沙漠。”
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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