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的都是喝豬血長大的對吧?是不是?告訴我,是不是?”
涿鹿原血魔軍中軍大帳之中,風王陳紹已經好像失去了生氣的力氣,他只是微笑着問面前的幾個將領。
沒人敢說話。
“申玉是誰的手下,站出來。”他又說。
隔了一會,一個刀疤臉的漢子站了出來,低聲說道:“殿下……”
殿下兩個字還沒落地,他的頭顱已經被鋒利的指甲穿透,風王陳紹隨手像是丟棄一塊爛肉一樣,把那個刀疤臉漢子甩在了一旁,說:“都愣着幹什麼?看戲嗎?出去打啊,殺人啊,人家都已經跑到我們後面去殺人放火了,你們都不急嗎?等着被人前後夾擊啊?去啊,傳令啊,今天,我一定要拿下他們!”
與此同時。
大陳中軍王帳之中。
皇帝也在召集着所有人議事。
如果說,之前有關於一輛無人駕馭的馬車擊潰了吸血妖十幾萬大軍是一個荒誕的傳言的話。
那麼現在,這個傳言忽然變得生動了起來。
因爲就在不久前,最新的消息是,京城被破,上萬吸血妖兵葬身火海,而做下這一切的,正是那輛無人駕馭的馬車。
現在,京城沖天的火光,他們這裡還遙遙能望到一絲。
“到底是誰呢?”皇帝忍不住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可是沒有人能回答,因爲在場的人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可以做到這樣的事。
如果這個人他們認識,那麼必定已經在江湖上,不,已經是在整個大陳都聲名隆厚。
可是沒有人知道。
要知道,這個中軍王帳裡,此時已經集合了幾乎大陳所有的菁英人物,按理來說,絕不可能有一個如此傑出,他們卻根本不知道的人存在的。
“會不會……還是吸血妖的陰謀?”文臣的領袖,袁方開口說道。
袁方是老宰相袁白鹿的嫡子,自從五年前老宰相袁白鹿致仕以後,這位年僅三十六歲的吏部侍郎便一步登天,成爲了大陳史上,可能最年輕的宰相。
但他大概也是最倒黴的宰相,在任五年裡,天災人禍不斷,很多政敵憑此攻訐他,搞得他頭大如鬥。
以至於他已經只能說說這樣小心無大錯的話。
“不像。”年輕的皇帝直接反駁了他的這個觀點。
就在此時,忽然帳外號角聲起,有兵士飛速來報,說是敵人大舉進攻。
“題中應有之意。”年輕的皇帝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那就出戰吧,看看他們到底是真的慌了,還是假意誘我們出擊。”
於是開戰。
只是戰況,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嚴重。
當戰鬥進行到大約半個時辰以後,皇帝已經意識到了,那輛無人駕馭的馬車的傳說,可能是真的。
因爲今天的吸血妖軍太拼命了,拼命的有些過分。
之前幾天裡,吸血妖軍作戰也很悍勇,因爲相比起人來說,吸血妖哪怕不穿鎧甲,也不懼一般的刀劍,哪怕是經過兩年多的鬥爭,大陳軍隊專門研發出來的,塗抹了白玉京提供的專門用來對付吸血妖的藥水的兵刃,也是隻能讓吸血妖不能快速癒合傷口,而無法直接致死。
但大陳的軍隊也有優勢,那就是絕對的紀律性和配合,吸血妖軍大多數都是來自鄉野的村夫,哪怕有軍人夾雜其中,和完全的軍人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尤其是,現在這支軍隊大部分都是皇帝的親軍,和各地的州郡軍隊不同,這支軍隊是由白玉京的門人直接訓練的,那些由白玉京提供的專門誅殺吸血妖的陣法,以及白玉京上前總結出來的戰術,會比其他州郡的軍隊執行的更徹底和完備。
所以在之前的幾次交鋒裡,雙方都沒有佔到便宜。
但今天,局面有些難堪,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可能是勢如破竹。
吸血妖軍亡命的攻勢,輕易撕破了大陳軍的防線,之前幾戰的勢均力敵,瞬間成爲了假象。
“左路,陷陣營,小心!不要讓他們突進來!”
“右路,拒馬營,過去!擋住那些騎兵!”
“盾!盾呢!擋住箭!擋住箭!”
戰場上一片嘈雜混亂,哪怕是自認智計無雙的宇平帝,現在也是眼前茫然,有句話叫人力有時窮。
這句話他近些年常感同身受,現在又一次冒了出來。
人力有時窮。
這句話套用在正在戰場上廝殺的那些江湖豪客,大俠高手身上,也是無比貼切。
雖然從個人實力上來說,這些來自各個大門派世家的高手,都是十倍百倍於普通士卒,可是一旦放到了整個戰場上,便也如杯水車薪,無可奈何。
比如說正在左路軍前方拼死奮戰的秦家現任家主秦無爭,此人也算是俊傑中的俊傑,以三十之齡踏足宗師境界,接掌秦家家主之位,一柄如龍劍,如真龍降世,所到之處,吸血妖兵無不四分五裂,然而吸血妖兵如海潮,更何況血魔軍中也有高手,強如秦無爭,此刻也在護着自己家族的子弟步步後撤。
其他情況,不外如是,更有甚者還不如的。
再加上,風王陳紹,已經吹起了他的狂風。
風王,之所以被稱作風王,便是因爲,他的能力是風。
吸血妖和人不同,雖然強者都有習練武功,但當到達一定境界以後,人是可以調動天地元氣,吸血妖,則更像是生長出了一種本能一樣,可以操控某種天地間的地方。
風王陳紹生長出的本能,便是風。
風從戰場的四面八方而來,吸血妖兵則隱藏在狂風之下襲進。
這一招之前血魔軍也用過,但是在大陳軍中的幾位宗師強者聯手調動天地大勢抵擋之後,效果並不明顯。
可是今日,卻不行了,因爲吸血妖兵的攻勢實在太猛,那幾個宗師高手已經無暇分身,以至於情勢再度糜爛。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年輕的皇帝受到了致命一擊。
“陛……陛下……”柳如生艱難地騎馬來到了皇帝的身邊,用只有他們聽得到的聲音說,“我剛剛得知,古家軍主力已不在雍州境內,同時他們的糧道也早就變了。”
“你說什麼?”如果說皇帝之前還能八風不動,現在就已經是一字一句簡直要咬出來了。
“陛下……是臣辦事不力……臣罪該萬死!”柳如生已經要下馬領罪了。
“你也知道現在不是你死的時候。”年輕的皇帝冷冷說道。
下一刻,原本應該是安穩無憂的後方,也是傳來了廝殺聲。
古家軍,到了。
兩面夾攻,本就已經局勢大劣的大陳軍,此刻已經是方寸大亂。
“陛下……我護送您先走吧。”柳如生看了一眼後方,一咬牙,說道。
此時正面戰場焦灼,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結束,更有可能直接被擊敗,再加上後方被古家軍偷襲,極有可能就是全軍覆沒。
“陛下,您身系天下,不能冒險,臣送您走!”柳如生再度請命。
沒想到年輕的皇帝卻是搖了搖頭說:“上次在京城朕可以走,那是因爲朕還輸的起,這次,朕若是走了,就真的一敗塗地了。”
“而且……”皇帝忽然冷靜了下來,說,“朕敢打賭,顧長安還不會要了朕的命,這一戰,她是來幫朕的。”
“陛下……”柳如生實在不知道皇帝哪來的信心。
可是皇帝執意不走,他也只能護在一旁。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
僅僅只是片刻,因爲後方的問題,本來還能勉強阻擋血魔軍的大陳軍隊,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尤其是右路軍,因爲右路軍的外圍被率先突破,導致吸血妖的先鋒軍殺入了陣中,很是殺了一些盾兵,結果就是,盾兵不足,吸血妖兵之後立刻持續用箭矢壓制,又有強風助陣,右路完全崩潰,只在一時了。
“諸位!千萬不能讓他們攻進來,皇上就在後面,誓死守住!”右路軍這一邊負責協防的是京城新世家洛家的家主洛天川,作爲新誕生的世家,洛家的底蘊實在不足,洛天川雖然也是宗師之身,卻可能是當今天下宗師之中,最弱的一個,所以他協防的這條線也是被打得最慘的。
此時他剛剛硬拼了兩個血魔軍的強手,已經是身負重傷,卻還在拼死向前,因爲洛家一門富貴就係在他身上了,若是他退,洛家立時灰飛煙滅,所以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向前的路上。
又是一輪來自吸血妖軍的夾雜着狂風的強攻,洛天川長劍揮舞,用出了最後一點力氣,漫天的箭雨再度落下,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後退了。
眼睜睜就要看着自己被萬箭穿心了。
就在此時,忽然,有弓弦響動的聲音。
是一聲,又好像是無數聲疊加在一起的聲音。
下一刻,有箭從後方來,不是一支,不是兩支,而是漫天的箭雨。
箭雨和箭雨交織在了一起。
然後,無比神奇,神奇到近乎詭譎的一幕發生了,那些來自血魔軍的箭雨,被後面的這一陣箭雨,每一支箭,都分毫不差地從中間劈開了,繼續朝着血魔軍衝去。
簡直……神乎其技!
一輪箭雨過後,血魔軍中的箭手似乎是不服,又是一輪箭雨襲來。
同樣的,後方的箭雨也是再次應戰。
如此進行了五輪,到第六輪,忽的,從箭雨變成了一支箭,但這一支箭,快到了極點,洛天川看到這支箭的時候,耳邊還沒有聽到箭矢破空的聲音。
等到聽到聲音的時候,那箭已經在洛天川的面前了。
然後,又是被後發先至,一支箭,在千鈞一髮之際,從洛天川的後方射來,將那支來自血魔軍的箭從中劈開,又直衝入了大風之中。
一息之後,有人在大風中痛苦着狂吼:“究竟是誰人領箭?!”
洛天川也想知道究竟是誰領箭,居然可以射出如此神乎其技的箭,更重要的是,幾度救他於危難之中。
“是你第五爺爺!”那大風中的喝問還沒有落下,洛天川便聽到密集的馬蹄聲從他的有方而來,他回頭,首先看到的一杆掛着一面寫着一個極其蒼勁有力的古字的大旗。
隨後,纔是一隊異常矯健的弓騎手從右側的一處坡地之下,快馬而來,這些人無不是裝備精良,眼如鷹隼,而說話那人,正是這些人的領頭者,一個身高足有九尺的壯漢,實在難以想象那麼細膩的箭術,箭陣,居然是來自這樣一個大漢之手。
同時,洛天川腦子裡想起了一個名字,第五蘭溪。
隨後,他才反應過來,古家軍,居!然!來!了!
第五蘭溪,反賊古家軍弓騎營大統領,以一手極其卓絕的箭術傲立當世,他手下的弓騎營更是古家軍中的最強軍之一,他本人則是古家軍反賊頭目顧長安麾下九大猛將之一。
隨着第五蘭溪的出現,他的身後是越來越多的穿着古家軍特製軍服的人,古字旗如雲一般升起在南方。
同時,這些驟然出現的人,居然沒有攻擊素來和他們是死敵的大陳軍,反而是直接攻向了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的血魔軍。
本來快要崩潰的大陳軍,在有古家軍的幫助下,逐漸將局勢扳平。
但隨着戰況好轉,大陳軍和古家軍也是立刻劃分出了一條分割線,相互防備着。
最終,戰局收歇,形成了血魔軍,大陳軍,古家軍三家對峙的局面。
“想不到,你們古家軍關鍵時刻居然會如此有情有義,來幫大陳的皇帝,你們怕是忘了你們的古英雄是誰殺的了吧?”風王陳紹此時已經收起了風勢,雖然他可以操縱風,近乎神人,但是戰場之局,有時候神仙也難改,他只能笑着,大聲對着那支驟然從戰場右方出現的軍隊說道。
“陳紹,你不必花言巧語,妄想擾亂我軍軍心。”迴應陳紹的,是個脆生生的女聲。
聽着語氣,完全就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卻是居然可以在這萬人戰陣之上,代替一軍發話。
“雖陳國皇帝與我們有仇,但我們到底不是陳國皇帝那等心狠手黑之人,心裡還是有着人族大義的,我們今日所戰,並非爲了救陳國皇帝,而是爲了就我人族天下,陳紹,有句話你要記着,哪怕我們打破了頭,這天下卻終究不是你們這些邪魔的!”
雖是年紀小小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是老氣橫秋,句句到點,連消帶打,根本不弱了氣勢。
“我道是誰,原來是李家的小丫頭,就憑你還不配跟我說話,你家大人呢?”陳紹只是冷冷一笑。
“我家顧帥說了,對付一個陳紹,我這個小丫頭,足夠了。”小姑娘幾乎想都沒有想,便回話道。
“哼,伶牙俐齒。”陳紹冷哼一聲,一副不想和孩子一般計較的樣子。
“哈哈,風王,這叫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們是老了。”陳紹這邊不說話,宇平皇帝卻是開口了,“怎麼樣,今天還要打嗎?”
雖然近乎被擊潰,但這個時候,宇平皇帝卻是怎麼都氣勢十足。
“打。”陳紹又是冷哼了一聲,“當然要打,剛剛我們是羣戰,現在,我們來玩玩單打獨鬥怎麼樣?”
讓人沒想到的是,面對人族聯軍,陳紹居然還不死心,反而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你想怎麼打?”軍陣之爭,其實就是氣勢之爭。
氣勢就是士氣,若是士氣弱了,那麼仗也不用打了,所以沒有人會讓步。
古家軍的小姑娘當先開口。
“簡單,我一家,打你們兩家,打不打?”陳紹無比自信地說道。
“打。”古家軍完全不怕。
“陳國皇帝呢?”陳紹又問。
“有何不可?”雖然直覺告訴宇平皇帝,此戰不可行。
但,氣勢,就是士氣。
今日一戰,大陳軍本就氣勢降到了谷底,此戰再不接,那麼,就太危險了。
“好,誰先來?”
第二更。卡文卡的厲害,對不住大家,第三更我又要鴿了。因爲實在有點寫不動了。不好意思。今天也不求什麼了。抱歉。以及感謝sky杯子,風中追風,二丫二丫雅,qjwlf,陳森然的狗腿子的打賞,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