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古月安搖頭。
然後他驟然飛身,朝着觀海城的城頭上直飛而去。
飛到了古家軍這一邊,古月安將懷裡的陳小桐方下,對着李小染說:“照顧好她。”
“哥哥……”李小染想要說些什麼。
古月安卻已經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他一刀斬向聽潮客,滿身鮮血。
聽潮客此時也是一身白袍染血,那是他血源關被破以後流出來的血,他頭上的高冠也是已經在激鬥中被打落,一頭長髮散亂,再不復最開始的儒雅瀟灑。
古月安一刀到達,聽潮客一手接住了陳小桔的劍,一手反手接住了古月安的刀,驟然低吼了一聲,原本清明的瞳孔露出了帶着瘋狂之色的血色,脣齒之間也是露出了鋒利的獠牙,魔態畢露地說道:“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應該驕傲了,居然逼出了我的本相!”
“但也僅此而已了,我會一個一個地殺死你們,吸光你們的鮮血。”聽潮客狠狠地吞嚥了一口口水,貪婪地說道,“血,你們的血,一定很好喝!”
他一把推開了陳小桔的劍,此時陳小桔也因爲長時間的激戰,身後的劍極皇影陳胤已經消失了,他剛剛抗住聽潮客完全是靠着他強悍的個人武力,但到底是有傷在身,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到了極點。
所以他已經無法和聽潮客硬拼。
陳小桔一被推拒開,聽潮客的全副心神就已經到了古月安的身上,他雙手連出,兩隻手,當然會比一隻手更加厲害,他招招朝着古月安的要害攻去,爲的……
其實不是真的想要一舉擊垮古月安,而是逼退古月安,他的真正目標,其實是陳小桔,他已經看出了陳小桔強弩之末,這一招是聲東擊西,只要擊倒了陳小桔,那麼古月安也將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後,他面前的這一座城池,就不過是指掌之間了。
這一切都是在古月安攻過來的瞬間,聽潮客做出的謀劃,他覺得已經十分的完善,幾乎沒有漏洞,只要一步步按照他預想的走,那麼就是無懈可擊。
然而,他漏算了一點。
那一點就是,古月安根本沒打算躲。
古月安就迎着聽潮客的雙掌,直直地衝了上來,瞬間,聽潮客的雙掌就如同利刃一樣穿透了古月安的身體。
聽潮客在那一刻愣住了,他完全不明白這個人,爲什麼會這麼做。
古月安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一刀,斬進了聽潮客的右肩,然後還在用力往下斬。
他要,聽潮客的,心。
或者說,是他的元血之種。
血族那強悍到近乎不死的身軀和生命,有一半的力量,正是來源於那元血之種。
那東西,可以救人命。
他不能,看着那個女人死去。
“你瘋了嗎?”聽潮客愣了片刻後,半是驚訝,半是喜悅地對着近在咫尺的古月安說道。
古月安不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想要讓刀更深入一些。
“你哪怕砍了我的腦袋,我也不會死,可是我挖出你的心,你會死的。”聽潮客任由古月安的刀繼續深入,他的雙掌卻也在朝着古月安的心臟抓去。
“老匹夫,小心你的腦袋!”丁蓬在這個時候,忽然從聽潮客的身後一刀斬出,要斬他的脖子。
同時,一旁的陳小桔也是回了一些力氣,也朝着聽潮客再次刺來。
古月安的刀也還在落下。
“麻煩。”他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危機感,低哼了一聲,驟然全身一震,將古月安一掌直接拍飛了出去,轉身又去對付陳小桔和丁蓬。
古月安被那一掌直接如一顆隕石一樣飛向觀海城的方向,丁蓬不得不放棄了對於聽潮客的攻擊,轉身去救古月安。
終於,在古月安撞上觀海城的城牆前,丁蓬救下了古月安。
“幹嘛這麼拼命啊?”丁蓬苦笑,“行不行啊?你現在身上可沒有趙火,沒不死之身的,被他挖了心,你真的會死的。”
“還行。”古月安撐起了身體,整個人卻其實已經根本無力前行,他之所以好像看起來還會有力氣,完全是因爲,他的刀,刀上,有怒火。
什麼怒?
古月安不知道。
焚天之怒。
古月安再次而動,丁蓬看着他,嘆了口氣,然後附身了上去,幫助古月安多了一層保護。
然而,古月安根本已經是完全的狂衝濫打,他根本沒有守這個概念,又是以聽潮客的一隻手掌貫穿了他的身體爲代價,一刀斬在了之前那個傷口上。
“你這個瘋子!”聽潮客都忍不住叫了起來,偏偏他現在又被陳小桔纏住了。
陳小桔此時也是完全瘋了,他似乎不惜以消耗生命力的某種方法,強行逼出了自己的功力,劍極再現,劍劍驚心,逼得聽潮客無暇分身,只能單手應對古月安。
古月安的刀,這一次,更加深入了聽潮客的身體,他的半個身子都快要開裂了。
“滾啊!”聽潮客驚恐了起來,又是一掌,含怒而發,擊打在古月安的身上。
一般人在這一掌之下,絕對連渣滓都不剩下了,古月安卻是因爲有丁蓬護體,而只是又一次被擊打飛到了觀海城。
不過這一次,沒有人救他,他整個人被轟進了觀海城無比厚實的城牆裡,不動了。
動不了了,因爲剛剛那一掌已經打得古月安進入瀕死狀態了。
隨後,丁蓬入魔,再次朝着聽潮客而去。
入魔的丁蓬的加入,正好緩和了一些陳小桔的壓力,但雙方仍然打得難解難分。
就在眼看着好像陳小桔和入魔的丁蓬要佔據上風的時候,丁蓬卻是消失不見了。
所有人心底一陣絕望。
就連陳小桔,也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然後,忽然,就在這時,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把刀再次斬入了聽潮客的右肩,一路,滑向他的心臟。
古月安,居然,又,來了!
“你!!!!”聽潮客都已經都有點崩潰了,他又是一掌穿透了古月安的身體,這一次,他正中了古月安的胸口。
每個人心裡都咯噔了一下。
聽潮客則是仰天狂笑了起來,因爲他就要抓住古月安的心了。
“這一次,你還不死?!”
他抓向了古月安的心,然後,他感覺自己抓到了一團火。
一團生生不息的火。
那火讓他燙了一下,他忍不住縮回了手,擡頭看去,看到古月安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升起了兩面旗幟,上面寫着:
“殘存亦末路,兵敗如山倒。”
古月安的眼眸,亦如火。
原來,就在剛剛,換武靈的時間終於到了,趙火,歸位。
不死之身。
不死之心。
“喂……”古月安幾乎是整個人抱着聽潮客,說,“我問你個問題。”
“滾啊!”聽潮客再一次朝着古月安的心臟抓去。
然而,此時古月安是不死之身,死不了,他還在繼續發問:“你的心,是不是真的可以救人嗎?”
“啊!!!!!!!”聽潮客好像是瘋了,他瘋狂地吼叫着,半個身子,古月安抓着的半邊身子,居然是爆裂了開來,然後將古月安整個人推拒了出去。
因爲古月安真的快要抓到他的心了。
這是壯士斷腕。
同時,在他壯士斷腕的瞬間,大海,也又一次起了恐怖的浪潮。
陳小桔也被浪潮擋住。
聽潮客,似乎……是要逃了?
“不要走啊……”古月安再次被推拒到了觀海城下。
他對着波濤驟起的大海無力地說道。
此時,哪怕是他有趙火附體,也已經已經失去了太多的鮮血和生機,爬不起來了。
他躺在城牆下,還在試圖爬起來,然後他看到了頭頂,城牆上,李小染扶着同樣奄奄一息的陳小桐,陳小桐,在對着他搖頭,像是在說:“算了,不值得的。”
值得嗎?
古月安看着陳小桐的臉。
你曾經愛這個女人如生命。
有一天這個女人忽然拋棄你了。
你就不愛她了嗎?
不知道啊。
古月安對自己說。
我只知道,這一刻我只想救她。
用力撐起身體,山一樣的海潮卻已經席捲而來,就連陳小桔也望洋興嘆。
一切似乎已經成爲定局。
這世上就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的。
“你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啊?”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對古月安說。
古月安轉頭,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落拓到了極點的劍客,衣衫破爛,身上帶着只有常年生活在風沙裡的人才有的滄桑,他抱着劍靠在城牆邊,看着洶涌而來的海潮,問了那個問題。
“曾經……很喜歡。”
“我曾經,也那麼喜歡過一個女孩子。”劍客自嘲着說道。
“你很想要那顆心啊?”
“是啊,你可以幫我嗎?”古月安看着他。
海潮在越來越近了。
“好啊。”劍客點了點頭,然後他忽然起身,將劍架在了肩膀上,一步一步,像是吊兒郎當,又似乎是歷經滄桑,在大海上,朝着那山一樣的海浪走去。
然後,他消失在了海浪裡。
山一樣的海浪擋不住他。
世事,也同樣攔不住他。
所愛隔山海,
山海不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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