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胡倫來了。”眼瞅着巳時就要到了,副將終於看見了胡倫帶着幾個隨從姍姍來遲,小聲在蘇定方身邊說道。
蘇定方睜開眼一看,果然胡倫正在穿過人牆,向高臺這邊慢慢走來。
胡倫也看見了站在高臺上一身銀色盔甲十分顯眼的蘇定方,走近了就連忙說道:“下官政事纏身,有所耽擱,還請將軍見諒,希望下官沒有來遲耽誤時辰吧!”
“胡縣令來得正好,副將,時辰已到,新兵入伍的儀式馬上開始吧!”蘇定方請胡倫退到一旁坐下,然後讓副將主持一切。
副將躬身領命,滿臉都是神聖嚴肅之色,只見他大步走到高臺最前面,大聲說道:擂戰鼓!”
副將話音剛落,高臺兩邊****着上身的擂鼓士兵立刻甩起胳膊用力擂動,鼓聲震天,激昂的鼓點很容易就讓人陷入戰場廝殺的狂熱氣氛,原本四周還在竊竊私語的百姓們也知道儀式開始了,全部都安靜下來,聚精會神地看着。
“新兵出列!”副將等鼓聲一停,用力吼道。
副將一說完,從軍營裡面就有一隊隊集中好的士兵排成列跑步出來。他們都沒有穿着正式的軍服,粗布麻衣亂七八糟的什麼樣的都有,看上去有種雜牌軍的既視感。他們臉上也多是好奇的表情,原本還整齊的隊伍剛跑了幾步就變得扭捏散亂,甚至還有個走神的一不注意就摔倒在地上,副將看了差點沒忍住衝上去狠狠給他一腳。
這些都是剛入伍的新兵,只是入了軍籍,還沒有經過系統的軍事訓練,因此走得隊形十分散亂,好不容易所有人都走到了高臺前的空地上,也大都是隨意地站着,沒有對齊和前後距離的把控和認識,甚至連排個隊列都歪曲得像條蛇一樣。他們自己可能還感覺不出來,但四周的百姓們和站在高臺上的副將他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百姓們又開始喧鬧起來,還有着沒有忍住就笑了出來。
所謂外觀其形,內察其魂,這樣一直散漫,沒有意識的軍隊,毫無疑問是遠遠不合格的。
胡倫也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說道:“蘇將軍,這些新兵站沒站樣,實在是有點不像話啊。將軍今天是要向百姓們展示我大漢軍隊聲威的,可不能讓他們看笑話,質疑將軍的統兵能力!”
蘇定方看見了胡倫嘴角的一絲笑意,知道這老傢伙表面上是在關心自己,其實內心還指不定笑成什麼樣呢。蘇定方也不氣惱,從容道:“畢竟都是才入營的新兵,以前沒有經過專業的軍事訓練,鬧點笑話也是正常的。他們真要是令行禁止,整齊有序,本將反而還不放心呢?胡縣令,你說是吧!”
“將軍這是何意啊?”胡倫揣的明白裝糊塗,問道。
“不重要,不重要,胡縣令請繼續觀禮。”蘇定方卻沒有繼續說下去,有些事情點到爲止就好。
“集合!”副將一聲大喝,因爲用力過度甚至連臉都漲紅了。
“殺!殺!殺!”一陣無比整齊,震耳欲聾的怒吼從軍營裡傳出,緊接着便看見一隊步伐統一,邁步有力的紅甲士兵手執武器,一臉無所畏懼的踏步而來。一吼一步之間,一股濃烈的殺氣直上雲霄,熊熊的戰意在燃燒,彷彿要和天公戰個高低!
他們像是一道耀眼炙熱的火光,嘴裡的喊殺聲氣勢逼人,腳下的步伐鏗鏘有力,沒有任何的慌亂和不協調,在穩健的腳步聲混合着盔甲的摩擦聲中,他們很快就在高臺前集結完畢。
他們像是沒有表情的木頭人一般,迅速站成筆直的長隊,無論橫排豎咧,還是四十五度角斜行,全都是令人歎爲觀止的直線。他們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筆直的軀幹像一把尖刀插在地上,任憑寒風呼嘯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尤其是新兵的隊伍就站在旁邊,兩邊的對比十分鮮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百姓們的喧鬧聲漸漸變小,剛開始笑出聲的那些人也漸漸嚴肅起來。這羣老兵,讓他們見識到了大漢精兵的精神風貌,值得他們用心去尊重。
新兵隊伍這邊,慢慢的有不服輸的人也開始目不斜視,嘗試站直身子不說話,這種認真像是會傳染一樣,很快所有的新兵們都開始學着老兵們的樣子站隊,扭曲的隊伍漸漸被拉成一條直線,每個人都繃緊了身子一臉莊重。雖然還有着人肩膀一高一低,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堅持到底的決心。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自覺地努力嘗試並堅持着,很快就有人因爲用力過度手腳開始僵化,極度的不適應感更是讓他們覺得身上像是有什麼蟻蟲在噬咬一樣,癢疼難忍,但他們都沒有放棄。
因爲在老兵們出現的一瞬間,奮勇殺敵的叫殺聲就震懾了他們的靈魂,那種欲與天公試比高的無敵氣勢就讓他們身體發寒,甚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不是因爲天氣寒冷的緣故,而是熱血迸發,激動到了極致的表現。
他們夢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夠向那些老兵一樣,拿起武器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胡縣令,你看現在,他們可能壯我大漢軍隊聲威?”蘇定方將臺下新兵們的表現收在眼裡,十分滿意,笑地對胡倫說道。
“哈哈,蘇將軍的本領,下官佩服,佩服啊!”胡倫心裡不禁沒來由的有些害怕,這個蘇定方練兵之法當真世所罕見,這樣厲害的一軍大將會像是和自己合作的人麼?他開始對自己和蘇定方之間的聯盟有了幾分懷疑。
蘇定方也不管胡倫臉色變化,只是看了看副將,揮揮手示意他繼續進行下去。
副將收到指示,大聲說道:“大漢軍人,錚錚鐵骨,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今朝綱不舉,百姓疾苦,正是爾等奮身效命之時。漢室漸衰,內有董卓亂政威逼羣臣,外有異族崛起殘害子民。天災人禍,烽火不休。各地百姓顛沛流離易子相食,邊關同胞背井離鄉妻離子散。力挽大漢江山將傾者,唯陳留王殿下一人爾!陳留王不但要重振漢室,更是要爲四海百姓謀太平!爾等今日入伍,便是陳留王麾下將士,便是天下百姓正義之師。殿下王旗所在,便是爾等所向之處!我軍軍規重要者有三:一不得欺壓百姓,二不得自相殘殺,三絕對服從命令。但凡有違令者,立斬無赦。爾等需日夜銘記在心!”
副將大聲唸完,嗓子都嘶啞了,可他臉上的嚴肅和激情卻一點沒有減少,他馬上又用力吼道:“迎~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