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波?那是什麼東西?”龍嘯峰突然聽到個很動漫的名稱,他的好奇心上來了。
監獄長先生暗暗歡喜——只要龍嘯峰對他的話感興趣,他的性命就可以暫時無恙,然後,再因勢利導,用花言巧語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所以監獄長先生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把阿卡德帝國最強聖騎士的資料大肆吹噓了一番,一句話能說清楚的事情,他非要別有用心地拿三句話來渲染,說到後來,龍嘯峰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聖騎士的瞭解程度,已經達到了專家級。
監獄長先生直說得口乾舌燥,再無新意,連舊意也一再重複了好幾遍後,纔不得不停了下來。
龍嘯峰拍拍監獄長先生的肩膀,點頭稱讚道:“不錯!不錯!報道得很詳盡,實在是新聞工作者的典範!”
監獄長先生突然被龍嘯峰拍了肩膀,只嚇得他心臟差點兒從嘴裡跳了出來,他可沒忘記,龍嘯峰剛纔還一掌把桌子拍出了一個手形的洞。他心驚膽戰地蠕動了一下自己捱了一記的肩膀,似乎活動自如,倒也沒添什麼生鏽不靈的毛病。
監獄長先生暫時鬆了一口氣,他大半生殺人不眨眼,但那是殺別人;對自己的性命,他可是看得無比金貴的。
現在,監獄長先生知道龍嘯峰應該和聖騎士喬治·威斯頓沒一點兒關係了,但知道了這一點後,他心裡的疑雲反而更加厚了——龍嘯峰既然和最強聖騎士扯不上關係,那他的那一記“真空波”又是怎麼一回事?
監獄長先生覺得,他不但應該設法保住自己的性命,還應當摸清龍嘯峰的老底兒——沒辦法,他在光明教廷的宗教裁判所裡擔任了這麼多年的高管,這種妄圖掌控一切的病態敬業精神已經深深地植入了他的骨髓。
對監獄長先生來說,想要撬開一個人的嘴,最方便的辦法當然是上重刑了。但現在他和龍嘯峰面面相對,誰給誰上重刑那實在是難說的很,大家還是做文明人比較好。而監獄長先生怎麼說都習練過精神魔法,儘管他稟賦欠佳,沒辦法深入,但至少最起碼的人性他算是摸索到了。
用銅澆鐵鑄的嚴刑峻法可以撬開一個人的嘴,用投其所好的甜言蜜語同樣可以撬開一個人的嘴。雖然在監獄長先生看來,第二種方法嚴重缺乏效率,但面對現在這種被倒打一耙的局勢時,投其所好卻無疑是最有效果的方法了。
“尊敬的先生,請問您說的那個‘新聞工作者’是什麼意思啊?”監獄長先生必恭必敬地問道。他在心裡推測,估計這所謂的“新聞工作者”應該和帝國豢養的宮廷雜耍藝人差不多,通過華麗的歌功頌德、溜鬚拍馬混一口飯吃。
嘴裡畢恭畢敬,心裡暗暗咬牙。監獄長先生認定,龍嘯峰把自己——一位高高在上的貴族比喻成宮廷雜耍藝人一樣的“新聞工作者”,是一種褻瀆與侮辱。
不過形勢比人強,監獄長先生只好暗暗地安慰自己——歷代中有風骨的宮廷藝人也有不少,這些藝人通過一種諧趣的手法,來諷喻自己的君王,倒也很是在史書上留傳出一些佳話來。比如不久前就有一位藝人揭露出有位高官在抽天價菸草的公案來,讓帝國的官場大大地震撼了一把。
如果龍嘯峰非要把自己貶到宮廷雜耍一流,那麼,廁身於那些有風骨的藝人之中,倒也不丟貴族的臉面。不過監獄長大人心知肚明,那些有風骨的藝人隊伍是絕對不會歡迎他這位監獄長的,這一點他不用戴眼鏡就瞧得一清二楚。
監獄長先生在那裡思潮起伏,感慨萬千,龍嘯峰卻也被提醒了——他所見的阿卡德帝國是一個奴隸制後期社會,這時代是不可能有所謂的“新聞工作者”的。
所以知道自己比喻不當的龍嘯峰迴答監獄長先生:“新聞工作者這個詞,對你是解釋不清的,所以我也就不向你解釋了。現在,讓我們舊話重提,我對您曾經說過的貴族之間的贖金很感興趣。”
監獄長先生喜出望外,他剛剛還在龍嘯峰臉上讀出了潛行的殺氣,但現在龍嘯峰又把心思動到了贖金上面,這個逃出生天的機會一定要抓住了。
監獄長先生胸有成竹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口袋來,在手中珍重地撫摸了幾下後,他輕輕地把小口袋放到了他和龍嘯峰之間的地面上。
“這是我的珍藏,我隨身把玩的至寶,我生命裡追求的羣星,黎明東方的第一抹曙光……我希望以這珍貴的代價,來贖取我的自由和尊嚴。”監獄長先生戀戀不捨地說着。
“聽您剛纔的話,真讓人懷疑您是一個詩人,而不是一位總是板着臉木無表情的監獄長。”龍嘯峰跨上兩步,突然飛腳一勾,將地上的那個小口袋“嗖”的一下勾上了半空。
“輕一點兒!輕一點兒!”監獄長先生象是將要被爆菊一樣慘叫了起來,儘管東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但這無法阻止監獄長先生對那些易主珍寶的眷戀與關心。
龍嘯峰伸出三根手指,輕輕巧巧地把那個小口袋抓在了手裡。他微幅度晃動着小口袋,然後聽到口袋中傳出細碎的錚琮碰撞聲,如微型的風鈴一樣悅耳。
監獄長先生看到龍嘯峰臉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這一點他倒是很有自信——這個世界上的人,當他們聽到寶石奏響的樂章時,還能夠板着臉裝神像的,屈指可數。
教宗大人算一個——但監獄長先生私下認爲,這並不是因爲教宗大人視珍寶如糞土,而是因爲教宗大人對世界上普通的珍寶已經看不上眼了。如果各國的君主願意將王室中的珍藏獻上,那教宗大人臉上的表情必然很精彩。
聖女大人要算一個——當然,這裡的聖女大人不是格洛莉和凱拉這兩個伴公主讀書的小丫頭,而是安妮·雷諾特大人的姐姐——尊貴的聖女維多利亞·雷諾特!失落三萬年古老帝國傳承血脈的領軍者——聖女維多利亞·雷諾特大人!
維多利亞·雷諾特大人是真正的聖女。她從小就接受光明教廷反黑戰士的訓練,在精神魔法的修煉上更是超傑出的天才。但數年前,她卻摒棄了自身拿手的精神魔法,專注於自身內部力量的開發上,創出了前無古人的“拳鬥氣”。光明教廷萬衆矚目之下,已經有人預言,她會成爲下一屆的女教宗——而三位原本很有希望的紅衣大主教,卻對此一點兒意見都沒有。
聖女大人寒衣素食,傾全力磨礪心靈的鋒芒,權勢、榮譽、珍寶,對她來說真的是如浮雲一般。這種拋開一切追求融合於神明的境界,實在是震古爍今,在光明教廷的高層之中,已經有人在說,這是神明假維多利亞聖女之手,和恐怖預言中,那位即將出世的恐怖聖徒進行的一場世俗較量。
除了教宗大人和聖女大人之外,監獄長先生從來沒看到還有第三個人,能擁有視珍寶如糞土的氣度修養。
顯然眼前的龍嘯峰也不能,他象個得到新奇玩具的小孩子一樣,拎着那個小口袋,東一搖,西一晃,陶醉在那美妙的珍寶相撞擊聲裡。
監獄長先生看着龍嘯峰的表情,無比的輕蔑中,卻又帶着無比的羨慕與憤恨。龍嘯峰現在的這份兒快樂,本來是屬於他的,可是,竟然被這個人用暴力奪走了!
好吧,且讓你猖狂這一時,等我回到了教廷,稟明瞭教宗大人,那時,你纔會真正瞭解,什麼是天降神怒,什麼是憤怒的雷霆,什麼是光明教廷的手段!
龍嘯峰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他轉過臉來看着監獄長先生,面上的神色說不盡的意味深長。
他把小口袋託在左掌心裡,右手輕輕地撫摸着,象是多情的少年撫過情人的臉龐。
“非常完美!只可惜,差了那麼一點兒!”龍嘯峰輕聲地呢喃着。
“差了什麼?”監獄長先生感覺受到了侮辱。
龍嘯峰再一次提起小口袋:“珍貴的寶石,卻被裝在了粗製濫造的袋子裡。這種不般配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爲什麼這麼多呢?”
手一搖,丁當有聲,一枚枚五顏六色的寶石從小口袋上的一條裂縫裡掉了出來滾在地上,一時間滿地都是美麗的星光在閃爍。
監獄長先生想不明白,爲什麼金絲編織的堅韌口袋會突然間裂開了口子。他的大腦顧不上思索質量問題的原因,是由於寶石的價值已經把他的思維空間統統佔滿。
在第一時間裡,監獄長先生蹲下了身子,開始搶救起了那些滾落在塵土裡的寶石。他一邊急切地抓攫着,一邊憤憤不平地埋怨道:“先生,你實在是太不小心了。即使盛放寶石的容器上有缺口,你也不應該讓這些可愛的寶貝兒掉在地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