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天龍王制作樹梢護臂的龍語魔法很了不起,而葉海大帝又加強了樹梢護臂上精靈特色的功能,兩位英雄合力,這件神器當然非同小可——但是,龍族英雄和精靈大帝的聯手之力,還是無法比擬神靈的力量。
龍嘯峰戴着樹梢護臂的臂膀,已經完全被消魔戒指那耀眼的白光所淹沒,那個亮白的光繭,籠罩在他的雙臂上,看起來就象不久前電鰻拳套電光的翻版,只是更加璀璨。
電光無法對戴着樹梢護臂的龍嘯峰帶來困擾,但這看起來比電光溫和無害的白光卻不一樣。正沉浸在白日夢中的龍嘯峰突然被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所驚醒,那感覺就好象是有東西在用力剝他的皮一樣。
樹梢護臂戴在他的臂膀上時,可以完美地隱形,和他的肌膚彷彿融爲了一體,雖然輕韌柔軟有如無物,但卻可以擋下鋒利刀劍的劈吹,消解大部分的魔法攻擊,龍嘯峰有時候甚至覺得,樹梢護臂就是自己軀體的一部分,象自己的皮膚一樣,隨着自己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脈動,無聲無息卻生機盎然。
但現在被這兩團白光所籠罩後,龍嘯峰就覺得樹梢護臂成了烈日下的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正在一點點的衰竭乾枯下去。如果說樹梢護臂原來是他的第二層皮膚的話,那麼現在這層皮膚正在漸漸角質化,並層層壞死。
龍嘯峰的掌力本來打的是九虛一實的如意算盤,但這虛張聲勢的一掌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因爲看似憤怒得象一座火山一樣的維多利亞,並沒有傾盡全力發動足以匹配火山爆發一般的攻擊,她只是輕輕地念誦了一句“消除魔障”,款款地把戴着消魔戒指的手指在龍嘯峰手掌上微微一印,然後她就飄然後退了。
這就是神靈賜下神器的霸道之處,無可迴避,無可逆轉,其它的結界或神器,當者只有披靡的分兒。
在維多利亞的思考之中,龍嘯峰之所以身具浮光掠影一般的身手,有一大半兒應當歸功於傳說中的神器樹梢護臂,聯想到那令自己膽寒的一記劈空擒拿,就好象翱翔於九天之上的金龍從雲間向人世探爪一樣。
只要毀了那雙樹梢護臂,龍嘯峰必然就象是神龍脫角,獅鷲失翼一般,那時自己再和他堂堂正正地打一場,卻也未必便輸。
看着呆立於原地,望着自己雙臂滿臉匪夷所思之色的龍嘯峰,維多利亞的脣角露出了一縷自以爲得計的微笑。
龍嘯峰的心已經重重地向腳底沉了下去,就好象大樹感覺到自身翠綠披離的嫩枝正在慢慢乾枯焦死,而自己卻絲毫無能爲力一樣。但造成這一切悲劇的並不是自然生長衰亡的規律,而是來自於人類的一場掠奪式的縱火。
慢慢把視線從衰亡中的樹梢護臂轉到維多利亞的臉上,龍嘯峰輕輕地問:“你做了什麼?”
維多利亞帶着勝利者的微笑重新自手中捧起了一個聖光球,她淡淡地道:“沒什麼,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光明神術而已。龍嘯峰!這就是你小覷我光明教廷,任意褻瀆神靈的下場!”
聖女殿下多了一個心眼兒,她可不想對着自己最大的宿敵,卻把自身所有的底牌都掀出來。
龍嘯峰點點頭,對於維多利亞的說法,他馬上就信了。作爲一個資深的魔法白癡,更不用指望他會對光明神術有精深的瞭解。如果換成了奇薇或者是忒麗克茜婭,維多利亞絕對騙不倒她們,至於龍嘯峰,魔法方面那是一騙一個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龍嘯峰雙臂輕輕一振,“嘩啦啦”一陣輕響,一葉葉散亂的金鱗象斷了線的金錢一樣,從他的臂膀上掉落下來。竹林中有勁風拂過,吹得幽篁嗚咽作響,但吹不動這些殘落的龍鱗,即使現在的它們象蕭瑟風中淒涼的落葉,風還是吹不動它們。
龍嘯峰輕輕蹲下身子,利落地把所有散亂的金色龍鱗都歸整在一起,然後一把一把地揣回了自己貼身的衣袋裡。龍鱗的邊緣鋒利得好象剃刀刀片一樣,如果龍嘯峰穿着的不是刀劍難傷的精靈衣服,那些普通的衣袋還真的容不下這些和金龍一樣桀驁不馴的鱗甲。
在收拾龍鱗的時候,龍嘯峰的手上沒了任何防護措施,被鋒利的鱗片割得鮮血淋漓,但龍嘯峰恍若不覺,他認爲這種懲罰是自己應得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雙手留着還能派上用場,他早已經把自己的手剁下來了。
啊哈!奇薇送給自己的水晶掛墜還沒拿回來,現在又把奇薇辛辛苦苦爲自己謀來的樹梢護臂給弄壞了!龍嘯峰覺得自己真是天下最大的混蛋,他本來很早就可以結束戰鬥的,可偏偏卻悠悠閒閒地拖來拖去,而且還在戰場上做起白日夢來,這種該死的驕傲潛藏到最後,卻把樹梢護臂給賠上了。
那些散落的光亮龍鱗,好象鏡子一樣照出了龍嘯峰心中潛藏的心理——這是炫耀吧?看到對手是個漂亮女孩子,所以儘管內心深處沒有動搖,但潛意識裡還是象賣騷的雄孔雀一樣,忍不住要在對方面前開開屏的。你看,我的武功,我的風度,我的優雅……可是,如此優秀的我就是不理你!
媽拉個巴子的!偏偏卻在炫耀的時候忘了一點,孔雀開屏雖然顯眼,但轉過去就是屁股眼了!
龍嘯峰痛恨自己因美色而生的虛榮心,痛恨自己因虛榮而衍生的驕傲,由此更遷怒到女孩子那張美麗的臉蛋兒上。
難道世界上的男人都是這副德性嗎?當看到美麗的女孩子時,如果不能得到,就通過對自身的炫耀來表示一種滿不在乎的輕蔑?
想起前世那些熱衷於騷擾女性的男人們,那些小男人還振振有詞地說什麼,是因爲女性的穿着打扮勾引了他們,所以他們被引誘之下才不得不寵幸她們。龍嘯峰一向嚴重鄙視這種垃圾,自己沒有定力,就把罪過都推到女人身上,就好象他們的父祖無能抵抗外敵,當自己的女人受了侮辱後,卻雄糾糾氣昂昂地抱怨女人們爲什麼不節烈一樣。
看到彼女騷自己就去擾的流氓當然不是東西,但今天痛失重寶後卻因此看清了自己心境的龍嘯峰卻發現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如果自己還想要理直氣壯地鄙視那些流氓,自己還真得象精靈一樣摒棄心中很多齷齪的玩意兒。
將最後一片龍鱗收藏好以後,龍嘯峰慢慢地站了起來,他輕輕地叩了叩胸前的暗袋,散落的龍鱗象金葉子一樣在他的胸兜裡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希望你們的損毀真的能換來金葉子一般的價值吧!龍嘯峰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他感覺到周身上下,好象有一層污穢的殼隨着樹梢護臂的崩壞而脫落了,又卸去一層重負的心靈感到說不出的輕鬆。
心境提升的同時,也意味着修爲的提升,這就是滄州龍家內功心法的精微奧妙之處。但即使是因禍得福了,龍嘯峰也無法欣喜,畢竟他的臉皮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沒辦法做到象水災後的領盜那麼厚實。
當然,龍嘯峰更不會因此就放過眼前的這位始作俑者的聖女殿下。對敵人,他可從來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
儘管沒有水準的痛毆女人是一種變態,但有時候卻也不妨破一破例,尤其是在奇薇給自己爭來的福利被某女毀得不成模樣以後。適當的變態,總比爲了維穩紳士風度而把自己氣成脹鼓要灑脫得多。
維多利亞和站起來的龍嘯峰目光一對,就心裡打了個突兒,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龍嘯峰輕笑着問道:“怎麼了?聖女殿下,難道我還會吃人嗎?”
維多利亞因自己一瞬間的失態而紅暈上臉,她知恥而後勇,不甘示弱地反脣相稽:“你以爲,你的眼睛變紅了就很了不起呀?紅眼睛的魔獸我見得多了,嚇唬誰呀!”
“哦!”龍嘯峰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這種紅眼病他也沒辦法,這是破虛之眼功夫到了之後的一種必然現象,等他破虛之眼的境界再精進一層時,眼力化神返虛,就不會每次一運功就紅眼了。可破虛之眼這種神級功法,哪裡有那麼容易突破?真突破也不知是哪個猴年馬月了。
看了看自己被龍鱗割得血糊畫淋的雙手,龍嘯峰搖了搖頭,把傷口送到嘴邊吮吸起來。原來自己血的味道是如此的腥鹹,這就是一個人驕傲輕敵應付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