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纔小水把液石督軍獸擺平之後,火山口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火山口凹陷處的煙雲也慢慢地下降,彷彿乾旱時水位降低了一樣。
這一切,都讓人以爲小火的那個瘋狂爸爸是黔驢技窮了,但知道了幕後的傢伙不是鳳凰而是狂火法師後,龍嘯峰卻警惕起來——誰敢小看大魔導士,誰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身邊的火元素已經異常地集結了起來,空氣中滿是不祥的味道,比硫磺味兒更嗆人。
本來龍嘯峰還以爲火元素的異動,都是小水化形時折騰出來的,所以他根本沒往心裡去。但此時得知狂火法師就在身旁不遠,這異變的火元素就宛如成了催命符一般。
如果只有龍嘯峰自己,他一點兒也不怕,但是襲人絕對沒辦法在大魔導士的憤怒一擊中撐下來。
這時,襲人轉過了頭,看着龍嘯峰的眼睛說道:“我以凡爾西諾的靈魂起誓,更大的危險正在到來,我們再不走,就永遠也走不了了!我們……”
話音未落,龍嘯峰已經一手抱着小水,一手拉着還想羅嗦的襲人,飛身而起,直往山峰腳下撲去。
襲人膽子雖大,但這時候也嚇得臉色慘白,她這才發現,龍嘯峰下山的本事比上山的本事可厲害得多了,也驚險得多了。抱着鳳凰拉着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往下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怪不得小水那麼敢玩兒命,原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老爹是一個蛋裡孵出來的。
小火被龍嘯峰的舉動給弄糊塗了。他是鳳凰,火焰之靈,本來應該是對火元素的波動最敏銳的一個,但他早已經習慣了流焱山脈火系魔力的大規模變化,他那個腦袋不清楚的爸爸經常會搞出一些極限爆炸之類的動靜來,對這一切小火早就習以爲常了。
看到龍嘯峰他們撒腿就跑,小火發了一會兒呆才發現,這一次火原力的流動,規模已經超過了從前所有的爆炸,如果爆炸真的發生,恐怕連這片山脈的地形都會永久改變。
小火嚇得目瞪口呆,老爸的事情,他不敢管,就算想管都不知道怎麼管。想了想,他也飛了起來,向龍嘯峰的背影追了過去。
龍嘯峰跳山的效率特別高,如果小火沒長翅膀,永遠都追不上他,但就算是這樣,追上來的時候,小火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龍嘯峰倒是遊刃有餘,他飛跑的同時,居然還能心平氣和地說話:“你跟來幹什麼?”
小火翻着白眼,艱難地說:“我……我……我害怕!我爸爸……我爸爸……好象……要放……禁咒了!”
“閉嘴吧!少說兩個字,憋不死你!”龍嘯峰衝着小火訓了一句。現在的他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只是戲說了兩句要綁架狂火法師的兒子,結果連禁咒都被招惹出來了。
小火聽了龍嘯峰的訓斥,馬上借坡下驢,掐着自己的脖子不說話了,再開口,他“嘭嘭”亂跳的心就要從嘴裡蹦出來了。
“快跑快跑!”襲人嚇得爪子身不由己直往龍嘯峰肉裡掐,她聽族中的長者說過禁咒是什麼東西,沒想到今天自己居然首當其衝了。
“果然先祖說得對!遠古的山脈實在不是好東西!”襲人決定如果今天自己能活着回去,自己一定洗心革面,再也不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驗證龍嘯峰聖徒的身份了。
龍嘯峰被襲人掐得呲牙咧嘴,還好凡爾西諾及時發現了她自己的違規行爲,就此懸崖勒馬。
龍嘯峰卻沒那個勒馬的福份,他連跳幾座懸崖,終於跑到了山腳下,他鬆了一口氣,急忙搖撼傷心得睡着了的小水的翅膀:“喂喂喂!丫頭!快起來!看禁咒了!”
襲人聽龍嘯峰說起看禁咒就跟看煙花一樣輕鬆,一時間哭笑不得,如果龍嘯峰不是恐怖聖徒的侯選人,她就一爪子把這個傢伙的膽子掏出來,看看那上面的神經是怎麼長的。
小水朦朧着睜開眼睛:“禁咒在哪裡?”
龍嘯峰伸手一指,只見熾烈的陽光下,正有一朵神秘的雲出現在他們剛纔立足的火山口上方。
雲朵迅速生長,伸展開它的手臂,象一棵茁壯的松樹,枝幹挺拔,葉冠更是繁茂。一陣狂風吹過,雲彩猛然間變形了,它開始垂直擴張,頂部和底部同時向上下方延伸,最低點已經觸到了半峰腰,以恐怖的身姿向所有看着它的眼睛散佈着不祥。
襲人喃喃地道:“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該離得更遠一點兒?”
這一回龍嘯峰罕見的沒有駁回她的意見,只是一個字:“走!”
又是一通瘋跑,突然間聽到飛在天空中的小水和小火大呼小叫,原來是天上開始有雪花落了下來。龍嘯峰伸手抓了一朵後才知道,原來這不是雪花,而是白色的灰燼。
龍嘯峰掏出了手帕綁在了鼻子上,他很討厭現在的空氣質量,他彷彿感覺到自己的肺過濾的空氣裡充滿了磚頭碴子一樣的懸浮物質。
襲人倒是沒這煩惱。凡爾西諾的鼻孔裡象龍族一樣有瓣膜,他們可以在條件惡劣的地方活得悠然自得。當然,這惡劣的條件不包括禁咒。
又跑出不知多遠,突然間心靈中一陣悸動——一個人類、一個凡爾西諾、兩隻鳳凰不約而同地回頭,只見原先的火山口上,一條火舌隨着“隆隆”的雷響直舔向天空。
原先的那朵雲彩變得更暗、更大,吞沒了山頂,把它那臃腫的陰影威壓在四周的山脈上。隨着一陣大地的劇烈抖動,雲彩變得更大、更黑,下沉得更低,它的重量好象把噴火的山峰都壓裂了,火焰從山體中噴射而出,那座山峰成了一座烈火的噴泉。
龍嘯峰傻眼了,他問小火:“你爸爸呢?他在哪兒?”
正在和小水嘀嘀咕咕的小火衝着火焰深處一點頭,龍嘯峰一口氣沒轉過來,差點兒憋死,他問話的口氣馬上衝了起來:“小火,你爸爸現在困在火海里,你還有心泡美眉?”
小火急忙搖頭:“不是不是,我爸爸是燒不死的。他平時就住在熔岩池子裡,吃的是熔岩,喝的是熔岩,洗澡都用熔岩,等火燒完了我們回去,他還是好端端的在那裡呢!”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狂火法師到底是什麼特殊材料造出來的怪物啊?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吃喝自己的洗澡水的,而且那洗澡水的溫度還特高。
就在這時,“轟”的一聲響,那座火焰噴泉的核心好象受到了萬噸火力的衝擊,爆炸了,肆虐的熔岩象咆哮的野獸一樣撲下山坡,填平山谷,熔化山峰,世界突然間就好象變成了蠟做的一樣。
龍嘯峰眯着破虛之眼看着天空。他們原來站過腳的那座的山峰一大半已經炸沒了,只剩下一根由煙、蒸汽和灰燼所組成的雲柱噴薄而起,它比原來的山峰更高,更龐大,它慢慢地向龍嘯峰他們這邊伸展着身軀,漸漸地移動過來,所過之處,世界一片漆黑。
襲人攥着脖子上的神器,勉強笑了笑:“咱們要不要跑得再遠一點兒?”龍嘯峰乾脆利落地一點頭:“要!”話音未落,又是一陣生死時速。
追過來的雲柱開始從容不迫地釋放出它的收藏。不是雨水,而是灰燼和密集的浮石,熾熱的赤炭從天空中象不要錢那樣往下倒,還沒落地就變成了恐怖的火雨。
萬幸流焱山脈光禿禿草木不生,否則現在的溫度,早已經引發草木的自燃了,那時龍嘯峰他們一個也跑不出火焰的圈子。
即使如此,也沒有比眼前這一番景象更接近世界末日的了,看着越追越近的火雨,龍嘯峰哭笑不得——他還以爲自己跑得夠遠了,根本沒想過自己是在爬山跑曲線,而人家那朵雲是橫衝直撞走直線就過來了。
罵了隔壁的,要不是老子的樹梢護臂被維多利亞那小娘們兒給弄壞了,老子也能走直線啊!
龍嘯峰一邊在心裡罵罵咧咧,一邊象捱了鞭子的馬一樣跑得飛快,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到了他這裡被反了過來,成了上山難下山容易。他一個懸崖一個溝坎的跳下去,離前面出口處的大沙漠越來越近了。
那根雲柱也是越來越近了,它每在天上挪動一寸,下面的大地就有好幾平方公里陷入一片紅蓮地獄。
那火焰的前鋒已經慢慢攆上了龍嘯峰的腳後跟,不時有無心插柳的烈焰浮石向他的腦袋上飛過來,小水和小火象左右門神一樣,把從天而降的*打飛。
小水又恢復了活力,她覺得天上下火雨的風景真的是太美了,如果天天能這樣就好了,那樣子她每天泡在火海里,那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啊!
要不是捨不得離開爸爸,還有寂靜森林裡的奇薇姐姐,她真想住在這裡不走了。
對鳳凰來說,這裡就是洞天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