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騎士的屍體圍着表演臺倒了一地,有幾具屍體仰面朝天,坦白地暴露出自己心口上深深的血洞,以此來無聲地控訴那個黑袍女子的手指象是裝了鑽石的鑽頭一樣。
黑袍女子仔細檢查着自己的手指,發現自己黑色的手套上依然是滴血不染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人類的血和獵物的血比起來也沒什麼特殊的,並不會給自己帶來任何額外的麻煩。
放下手指,黑袍女子轉身面對那些已經被嚇呆了的光明教士:“那麼,再重述一遍,我要給你們的首席聖女帶幾句話,有誰願意做我的信使?相較於那幾個好勇鬥狠的騎士,我相信伶牙俐齒的教士更適合這個需要口才的角色。”
地板上的血跡越洇越廣,空氣中的血腥味兒越來越濃,散亂的屍體有的還在生死間顫抖着最後的抽搐,黑袍女子並不高大的身影隨着酒吧昏暗的燈影輕輕搖曳……在這一片陰森森的*中,偏偏這個黑袍女子說話的聲音卻還是那樣平靜優雅,那神秘的黑色身影依然是那樣的高貴斯文,看在那些剩下的光明教士眼睛裡,再沒有比這個黑袍女子更像是來自九幽地獄的惡魔信使了。
好幾個光明教士嚇得兩腿發軟,如果鮮血沒有流到他們腳底板下,他們很願意爬到地板上去,把自己有些支撐不起的體重皈依於大地母親的懷抱。
光明教廷已經承平了好幾十年,大多數人都已經被舒適的生活嬌慣成了溫室中的花朵,面對真正緊急的情況時,嚴重缺乏應變之才,尤其是佔踞着中下層位置的大多數“神棍二代”、“神棍三代”們,讓他們披着教廷的虎皮去欺男霸女作奸犯科,這些牲口絕對是一流好手,一旦發生什麼緊急狀況,他們的反應比蠢笨的牲口也強不了多少。
但還是有兩個教士保留着最後的抵抗意志,他們的勇氣還沒有被十丈軟紅所泡爛,他們的靈魂深處至少還殘存着一絲並不堅定的信仰,儘管手腳還在哆嗦,儘管心跳還是象擂鼓一樣,但這兩個教士還是竭盡自己的所能,在恐懼的重壓中爆發出了一聲嘶吼——“聖光彈!”
白色的光彈拖曳着長長的光尾,劃破了酒吧中的昏暗。兩個教士發出的十幾顆聖光彈雖然有好幾顆因爲心驚手顫歪到了八杆子打不着的地方,但剩下的那些還是不依不饒地向着黑袍女子的要害飛去。
極度的恐懼不但會使人變成懦夫,有時還會讓人變成勇士。當看到聖光彈亮起的輝光時,一個尿了褲子的神棍三代突然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聲,仗着自己手指上套了幾枚爺爺給的聖力增幅的戒指,不要命的把聖光彈向黑袍女子的方向射了過去。
象傳染一樣,被恐懼包圍的教士們狂吠着加入了攻擊的行列,龍嘯峰旁觀者清,這些傢伙的瘋狂有如跳牆的急狗,而膽怯卻象喪家的惡犬。
但凡瘋狂的傢伙,骨子裡都是膽怯的。如果它們不害怕的話,也不必表現得那麼喪心病狂了。
無數的聖光彈象雨點一樣轟擊了過去,白光不但遮沒了黑袍女子的身影,連這些暴徒的目光都被晃花了。
看熱鬧的龍嘯峰彎起了嘴角,心中喝彩道:“好俊的身手!好強的戒心!”
好俊的身手,是指那個黑袍女子即使在綿密的聖光彈攻擊中,身形依然毫不滯窒,照樣凌厲如風,狠辣如電;好強的戒心,是指那個黑袍女子在還擊那些聖光彈的同時,始終保持着面對龍嘯峰的方向,身形趨退如神,既沒露出一點兒肌膚,更沒露出半分破綻。
也許在她的想像中,在如此嚴密的防備下,就算龍嘯峰想要出手偷襲,也絕對沒可能打斷她的這一場殺戮之舞。
沒錯!就是殺戮!黑袍女子象死亡的陰影一樣穿梭在聖光彈搖曳的光輝裡,有一個算一個,每個出手攻擊的教士心口上,都被戳出一個深深的血洞來。很多教士甚至連聖輝中的黑影都來不及看清楚,就帶着“打中了嗎”的僥倖心理,跌入了死亡的深淵。
輕盈、簡單、直接、果決!綜合在龍嘯峰的眼裡,絕對是一場華麗的收魂之舞。
“噗嗵”,最後一具屍體栽倒在血泊之中,象徵光明的白袍馬上被鮮血皴染成了參差的豔紅色。
現在的酒吧裡,空蕩蕩的只剩下了三個人——龍嘯峰、黑袍女子,還有那個爲首的光明教士。
也不知是反應遲鈍還是老奸巨滑,沒有加入攻擊序列的爲首教士也沒有招來致命反擊,因此在剛纔那場新鮮的殺戮盛宴中保住了一條小命兒。
“讓我們再來確認一下,我有幾句話要帶給你們的首席聖女,你願意做我的信使嗎?”黑袍女子站立在血海之中,一邊用那種發音無比標準的優雅精靈語,溫文平和地詢問着最後的光明教士,一邊隨手輕揮,將手套手指上附着的血珠兒盡皆甩了出去。
現在的酒吧裡,鮮血四下溢流,但沒有一滴能沾到黑袍女子的袍角。倒不是她擁有什麼神秘的力量護身,而是她不動聲色地踩斷了身畔的幾塊地板,流淌過來的鮮血都從這些臨時的下水道里漏走了。
“聰明!”龍嘯峰再次提高了黑袍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分。大禹就曾經說過,堵不如疏。爲防患於未然,他也有樣學樣地踩斷了座位前面的幾塊地板。有了這個泄洪閘,就算血河氾濫過他這邊兒來,也不會產生沾衣欲溼的效果了。
解決了腳下的後顧之憂,龍嘯峰饒有興趣地盯着那個最後的教士,那個傢伙正顫抖得象一片風中的樹葉。如果身邊還有別的酒徒,龍嘯峰一定要和他們打一枚金幣的賭,賭這個傢伙會承受不住這腥風血雨的壓力而跪下來。
但龍嘯峰的賭運實在不怎麼好,那個教士搖搖欲墜了半天,居然又立直了。
“咦?這傢伙還挺有尿啊!”龍嘯峰不無詫異地想。成見之下,他認爲光明教廷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都是一些軟骨頭的孬種,但顯然眼前的這一個和維多利亞一樣是個例外。
但龍嘯峰馬上搬出領導理論來解釋——這個教士和領導一樣,都是有時候行有時候不行。比如說在洗浴中心行,回家就不行。
“異端!我是不會屈服於你的淫威嘀!”抖抖索索的光明教士挺直了腰桿兒,擺出了慷慨就義勇士的專用姿態。只可惜他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骨實在猥瑣,現在就是穿上龍袍也不象太子。
“臥槽!賭輸了!”旁觀的龍嘯峰在心裡自言自語,願賭服輸的他正準備把一枚金幣的賭資從這個口袋倒騰到那個口袋,卻愕然間發現,自己的口袋裡竟然一個金幣都沒裝。
在獅鷲世界裡呆得久了,完全沒有了金錢消費的概念,那些揣在身上重挺挺的金幣早不知道被他扔哪個犄角旮旯去了,萬幸的是那張魔晶卡還在。
可惜龍嘯峰的破虛之眼不會拐彎,所以他看不到背對着他的那個光明教士正在滴溜亂轉的眼珠子,否則他絕不會這麼簡單的就認輸,肯定要加註。
那個光明教廷的傢伙是這麼想的——現在活着的教廷中人只有自己一個了,這個異端魔女的傳話使者別無選擇就全靠自己了,如果殺了自己,就沒人給首席聖女帶話了。既然佔有了壟斷優勢,此時不強硬一把,那實在對不起光明教廷這些年來的諄諄教誨。
因此經過周密的推理論證,最後的教士決定秀一把堅貞不屈的英雄形象,好作爲將來升職的資本。就象剛纔他決定在攻擊的狂潮裡按兵不動而保住了性命一樣,最後的教士很爲自己的小聰明而沾沾自喜。
黑袍女子嘆息了一聲,輕輕地說道:“爲什麼?你們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呢?”
緊接着,酒吧裡就響起了一聲慘叫。
龍嘯峰嚇了一跳,他正在心裡慘叫:“我的錢錢啊!”沒想到身前響起的那聲慘叫比他的慘叫還慘了幾百倍。
黑袍女子緩緩地收回了手,輕輕一揮,將手套手指上附着的鮮血盡皆甩了出去。
最後的教士在鬼哭狼嚎中捂住了臉孔,手指縫間縷縷不絕地滲出血來。他在疼痛中掙扎着一轉臉間,龍嘯峰看到他不但額頭上開了一個血口子,而且由鼻下至雙脣,再掠過哽嗓咽喉,從胸口到小腹,一條長長的傷口也不知有多深,身上的白袍更是象被刀割過一樣裂成了兩片,轉眼間就被染成了斑駁絢爛的紅。
“你不願當我的信使,我也會留你一命,但我必須在你身上留下這個傷口,維多利亞看到這個傷口就知道,是誰來找她索取曾經的債務。去吧!去告訴她,如果不還回我族的聖物,我必將血洗我眼中所見的每一座教堂,你們終將與今天的屍體爲伴!那時,願你們的靈魂,得到所謂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