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我弟,是指我舅家的孩子,難道他家孩子出啥邪乎事了?
想着,我們就跟着舅媽去了另一間屋子,那間屋子拉着窗簾,密不透風飛,也看不清裡頭啥情況,不過我卻聽道一個粗聲粗氣的男聲,嘟嘟嚷囔道:“我要吃雞腿,我要吃麪條,我要……”
那聲音應該是正處在變聲期的男孩發出的,可那聲音不急不緩,上下一個調調,就跟電視上常演的智障人士說話時的樣子。
我心中生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我表弟是個傻子?這時胖子和我對視了一眼,看那樣子,他跟我想的也差不多。
屋門鎖着,舅媽一邊開門一邊嘆氣,道:“不鎖着不行,小順光想着往外跑,跑出去就找不回來……”
門開了,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半倚在牀頭,我們進來,他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只是一直在重複着那兩句話兒,並且嘴角還一直往下流哈喇子,他的脖子底下還圍了一塊毛巾,毛巾已經被流出的口水給浸溼了。
屋裡光線比較暗,舅媽一邊開燈,一邊說道:“唉,本來好好個孩子,趕了一趟山回來,就成這樣子了,小安,你跟的那個先生,當年在咱們這一片兒,是出了名的靈,你跟了他那麼多年,能不能給看看,你弟這是這麼了啊!”舅媽說完,滿臉期望的看着我。
中邪倆字說起來簡單,可實際上也分很多種,有些中邪的人,總能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那些聲音能準確的說出自己弱點與隱私,會慫恿自己去做某些事情,例如自殺。有的人則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看到死去的人,看到以後的事情等等,總之就是言行舉止極爲反常。而中邪的人,如果把自己所聽所看到的跟別人說,別人多半會不相信,從而他們當成了神經病。而我表弟現在這樣兒,還真像是中邪了。
我看了看他的額頭,果然他額頭正中間的地方有一條黑線。莫非在山上衝撞了什麼邪祟的東西?
想着我便問道舅媽:“他身上有沒啥奇怪的淤痕啊?”
舅媽聽我這麼問,眉梢一喜,連連點頭道:“有~有,還真神了,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身上有淤痕……”舅媽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擼起了表弟的袖子,我倒吸一口涼氣,他那胳膊上,赫然是幾個青手指印子!就像被什麼東西,強行硬捏出來的。
我走近看了看那淤痕,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心下一沉道:“他這樣有多久了?”
舅舅沉思片刻道:“是從上個月十六,到現在---正好二十八天了!”
我心下鬆了一口氣,想着幸好沒過七七四十九天,否則我這表弟,這輩子可能都要這樣了。
舅媽在旁邊看着我變了好幾變的臉,問道:“到底咋樣啊?能看好不?”
我點頭道:“還好,衝撞了邪祟,少了一魂,要招魂,驅邪!現在先驅邪吧,準備些柳木或桃木,燒紙,另外準備硃砂三錢,銅盆一個,……”
舅媽聽我說完,道:“這些咱家都有,就是硃砂得去買,我出去買,你們先在家坐坐。”
我問舅舅:“丟魂的地方你們知道嗎?他這魂丟的時間有點兒長,得去丟魂的地方招魂。”
舅舅聽了我這話,皺着眉頭想了想道:“知道是知道,就是那地方……咱們是要白天去,還是晚上去?”
“自然是晚上。”胖子回答道。
舅舅道:“行,只要能給小順看好,晚上就晚上!”
“舅,聽您這話音的意思,這丟魂的地方好像不是啥善地兒啊!”胖子問道。
舅舅點頭道:“那個地方有山鬼,小順這樣,就是被山鬼給害得!”
關於山鬼,各地應該有很多不同的傳說,一般都是在深山古林中,尤其是走夜路的時候,會遇上的一些山魈鬼怪,有人說那是木、石、禽、獸變的精怪,有人說是山神爺爺養的看門獸,有人說山鬼專吃美女,還有人說它們不吃人,只是愛捉弄人,會把人們放在山上的牛給偷偷牽走,或者把帶飯下地幹活的人的飯換成石頭,自己則把飯吃掉。
“咱們這片,都知道帽兒山有山鬼,一般沒有人敢上那兒去,可這幾個孩子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結伴去那裡趕山。”舅舅一幅無奈的樣子說着。
趕山我知道,就是上山採集,打獵等,白泥窪地處深山,山裡物產也很豐富,蘑菇,野果,山雞,野兔應有盡有,小時候三五成羣的孩子們,都挎着籃子,拿着扣兒,去山上採蘑菇,下扣,第二天再去,就可能逮到野兔或山雞,那一直是我很嚮往去做的事情,可叔給我不知的功課,讓我無暇去幹那些。
“那一起去的人,就小順自己出事兒了?”胖子問道。
舅舅一臉晦氣的樣子,道:“可不咋得!那天下午,一起去的孩子都回來了,偏偏不見小順回來,我跑去問道,那些孩子們都說,小順在帽兒山的時候,就和他們走散了,我一聽他們去了帽兒山,急了眼,想着找幾個人幫着去找找,可那時候天已經晚了,人家一聽要去帽兒山,誰都不敢去,最後我和你舅媽倆人去找了一晚上……”
舅舅說到這裡,打了個哆嗦,才繼續說道:“天快亮了的時候,我們才找到小順,他躺在半山腰的一塊大青石上,耳朵和嘴巴里塞着黃泥,身邊還有一堆殘碎的死蚯蚓,和一隻少了一部分的蛤蟆。”
“我跟你舅媽叫醒他的時候,他還一直嚷嚷着,吃雞腿,吃麪條,我們本來以爲他是嚇壞了,回來休息一下會好,可誰知打那天回來後,他就變成了這幅樣子,我也找了個先生給他看過,也給叫了魂,可卻沒有用,唉!”
“那蚯蚓和蛤蟆,都被小順當麪條和雞腿吃了?”胖子一幅噁心的樣子,問道。
舅舅點頭,道:“應該是吧,村裡老人都說,山鬼不吃人不殺人,就是愛捉弄人,尤其喜歡折磨小孩子。”
……
我們又說了幾句,舅媽就回來了,進門就喊買到了,買到了,隨即遞給我一個袋子,我一掂量,覺得那硃砂起碼得有二兩,感情舅媽以爲這東西越多越好了。
驅邪其實挺簡單,跨個火盆,喝點兒符水就能搞定。
舅舅找來了些桃木枝,在院子裡引火,這個引火得使用火柴或者引火木,是萬萬不能用打火機或其它自然物質的,所以舅舅引火,也是一番煙熏火燎。
其實這個火最好是燒檀木,可檀木那東西,一般人家也沒有,所有隻好用桃木或者柳木代替了,而桃木與硃砂都是驅邪物品,邪祟之氣屬陰,用火一烤,自然就驅散了,當然也是需要驅邪符一類的東西。
火終於引燃了,舅舅把火盆端進來,我則準備了一個水碗,用火盆點燃了一張符,唸叨:“丹朱口神,吐穢除氛。舌神正倫,通命養神。羅千齒神,卻邪衛真。喉神虎賁,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煉液,道炁常存……”
我一邊念,一邊任由符灰落在水碗裡,與此同時,舅舅和胖子把我表弟從牀上弄起來,架起他就要邁過那火盆。
可這時,一直傻愣愣的表弟,忽然大力的掙扎了起來,一邊掙扎一邊哇哇大叫,簡直就是潑婦撒潑打滾的樣子,舅舅和胖子兩個人都按不住他,愣是讓他把那火盆給踢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