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那幾顆大樹底下,叔沒有直接領着我們進去,而是取出了幾張火符,往每棵大樹底部丟了一張,默唸符咒,火符便燃燒了起來,叔這是要破陣了,這個方法,果然是乾脆利索。
火符的神奇之處就在於,它不像普通的火一樣,隨時會熄滅,而是有一定的時間,並且它屬陽火,火勢極旺,燒樹與火符來說,有點大材小用了。
火呼呼燃了起來,叔這才招呼衆人,緊隨其身後,穿過了那迷魂陣。
過了迷魂陣,看着赫然出現在眼前的大墳,四個頭回來這裡的壯漢,那表情,都清一色震驚……
而叔則左轉右轉,找準了一個點,把帶來的燒紙點上,嘴裡碎碎唸了幾句,算是祭拜了土地,隨即招呼衆人,道:“來來!開工了!”
幾個壯漢像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殭屍啥樣,一個一個擼起袖子,往手上唾了一口,砰砰梆梆開始幹了起來。
而我就奇了怪了,忍不住問叔:“爲啥有通道不走,偏生的要重新挖個洞呢?”
叔解釋道:“養屍地聚陰多年,直接挖個洞,讓陽光直射進去,會大大的削減裡面的戾氣,並且,呵呵……”
叔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的沒頭沒腦的,話也說的不囫圇,也不知道他‘並且’啥!
頂着下午一兩點的陽光,一住不住的挖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饒是常年乾地裡活的幾個壯漢,也有點受不了了,有人問叔,這得挖到啥時候啊?
“是啊,問先生,咱是不是挖錯地方了啊?誰家棺材能埋那麼深啊!”
叔看了看,道:“馬上就好了,再加把勁兒。”
我也挺訝異,按照通道的傾斜程度來看,要打通,頂多兩米就能挖到通道了,可這坑挖了都有五六米了,咋的還沒透亮呢?
“叔你不會找錯了地方吧?”我質疑道。
叔敲下我的頭,道:“你以爲呢?你以爲打通通道就行?那咋的挖?下面可是空的!”
又挖了大約十多分鐘,叔往裡瞅了瞅,道:“成了,都上來吧,鎬頭留下一把,我要用……”
大家都一頭霧水,這還啥都沒挖着呢,咋的就不挖了!可叔既然都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好在說啥,就一個接一個的爬了上來。
叔找了個袋子,把東西全部滑下去,然後自己也下去了。
我們在坑邊上圍了個圈,想看看叔到底搞什麼貓膩。
就見叔進去,拾起鎬頭,用勁往土坑的一面砸去,就聽‘嘩啦’一聲空洞的響聲後,土坑壁下面那塊整個塌了,而殭屍躺着的那個土坑,竟完整的露了出來,未時的陽光,恰好以一個完美的弧度,直直的照射在那具屍體的身上。
“不要擋住陽光。”叔大聲命令道。
我們紛紛各自換置到背陰的位置。而此刻,我心中滿滿的訝異。叔卡點卡的也太準了吧!我終於明白了叔的‘並且’後面是啥意思了。
叔後來告訴我,這可不是胡亂卡的點,這是根據陣法佈局,從地表,推敲出了陣眼。
陽光始一照射在殭屍身上,就見那具青面獠牙的屍身,像是被燙着了般,忽然‘哇’的一聲怪叫,整個跟一截木頭樁子一樣,直挺挺的就立了起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這難道就是叔說的‘起屍’了?”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俺滴娘,跑啊!”我他媽也條件反射,跟着大家‘颼颼’跑了出去。
等反應過來沒事,再回去的時候,叔已經把五色繩套在殭屍脖子上了。
不過它並沒有因此安分下來,反而發出“哼---哼----”的,像人們在用力吸氣的聲音,並且雙手前伸,如鋼刀般,對着叔橫掃過去。
叔一個彎腰,堪堪閃過,而抓着五色繩的雙手,此刻在殭屍的胸口處快速交叉,打了一個十字,又轉到殭屍的身後,打了一個死結。
整個過程,叔一氣呵成,而我則緊張的冒了一身汗。
殭屍也不是吃素的,‘霍’的轉身,再次向叔撲去。
好在殭屍轉來轉去,只會那幾個動作,叔則也和他周旋了幾圈,把‘五色繩,繞在了他的手臂上,然後嘴裡默唸咒語,就見’五色繩一點一點的收緊,慢慢的把殭屍直伸的雙臂,壓了下來!
叔越念越快,‘五色繩’越捆越緊,我的拳頭也跟着越攥越緊,我捏了一把汗,我怕那五色繩承受不住殭屍的掙扎,崩斷!
我的擔心顯然有些多餘,五色繩牢固的像一根牛皮筋,殭屍則被捆成了一個大糉子,他像是預感到了不好,竟然跳躍而起,想往通道里面跑去。
叔顯然不會給它這個機會,五色繩的一端還在叔的手裡,叔用盡一拽,殭屍就像拴在繩子上的螞蚱,被叔給拽翻,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下。
它躺那兒也不老實,一點也沒有被囚者的覺悟,就像一條躍到了旱地上的魚,一蹦一蹦的,使勁的掙扎,一邊掙扎嘴裡還發出喘息似得‘呼哧’聲,那倆眼珠子綠油油的,牙齒像是磨利的刀,對着叔咬牙切齒……
而這時,站在坑上圍觀的大家,也開始唏噓不已,那模樣,像是看了一場精彩的,忘乎所以的大戲,此刻纔剛剛反應過來。
這時,叔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端起黑狗血,一下子潑在了殭屍的身上,殭屍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聲,掙扎的更厲害了。
叔喘息的瞬間,又拿出那糯米,半袋子糯米撒下去,就像是一盆水潑在了一堆燃燒着的木炭上,一陣黑巖滋啦啦就冒了出來。
於此同時,叔喊道:“後退,千萬別吸入那黑煙!”
叔的話,現在就是聖旨,叔說不能吸,那指定是吸不得,於是人羣紛紛後退,我本還想着再看看,也被村長給拽走了。
我們剛剛走出去有十多米,就聽土坑裡,發出一聲淒厲悲鳴,接着在眨眼的功夫,叔也不知怎麼就從那麼深的土坑裡上來了,一屁股坐在不遠處的地上喘。
我知道,叔做這些,耗費的不止是力氣,也是很耗費心神的,我有點心疼叔。
衆人都過去叔的身邊,紛紛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說着各種好聽的話兒。叔聽的挺受用,滿臉笑呵呵的,我知道,他也爲順利除掉殭屍而高興。
不過倒是我沒有叔那麼灑脫,殭屍一除,它體內的烙印必然會消失,那留下烙印的人勢必會發覺,我怕他到時候會來找叔報仇,叔在明處,他在暗……
這時,有個壯漢忽然就發問了:“問先生,這殭屍不好耕田,不好種地的,養了有啥用啊?”
叔搖頭輕嘆道:“人心最是叵測,有些修道之人,心術不正,以邪術害人,或爲一己私慾,或爲使人間生靈塗炭。”
“啊!這麼嚴重,叔,沒--沒那麼誇張吧!”胖子大張着嘴巴問道。
叔又道:“這樣的事情,古來有之,殭屍是一個引子,你想想,如果一個殭屍出去,咬了人,或者咬了家畜,人在吃了家畜的肉,染上屍毒,如此周而復始,那可就不止是咱們這一片‘盡數滅絕’這麼簡單了。更何況,這片養屍地裡,養了不止這一具殭屍……”
叔的話讓我沉思了很久,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道術能救人,亦能害人,只是重在人心罷了。
土坑裡的黑煙冒了很久,偃旗息鼓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我們再看那殭屍,還在那兒一動一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