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4號
坐上舅舅前來相送的車,我第一次去火車站,第一次離開待了十九年的家鄉。
其實在買車票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上學之路的艱險,因爲從家到學校沒有一輛直通的車,這次去學校廢了我九牛二虎之力需要三次轉車才能在八月二十七號到達學校所在的城市。
而且中途有一個二十八個小時車程的硬座需要忍受,不過唯一能夠值得慶幸的是備了一大包的暈車藥並沒有用武之地,或者說是暫時沒有用武之地。
因爲到達轉車第一站的蘭州的時候是在我一覺醒來之後,經別人實驗證明,睡覺可以有效的減弱暈車的感覺,但是我這是第一次嘗試,實驗證明,暫且是對的。
都是第一次離開家的一家三口在下車之後再次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落腳的地方,這個落腳點是臨走前奶奶交代的地方,這是奶奶的姐姐家,一個72歲卻已經身康體健且獨自居住的老人。
或是說是我的姨奶奶。
但是當我看到我姨奶奶的時候我嚴重懷疑我是不是一個已經喪失了運動能力的年輕人,因爲比起姨奶奶的健步如飛,我覺得自己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姨奶奶現在依舊靈活,這都是多年前在部隊鍛鍊的結果,哪怕是多年後的今天,姨奶奶依舊保留着大多數當年在部隊的習慣。
就比如要在姨奶奶家打擾一天的我們,第二天五點半就被屋子裡飄着香的味道饞醒了,姨奶奶多年獨居練就了一身的好廚藝,因爲作爲一個假期每日睡覺都需要十二個小時以上的人,第一次在五點半的時候自覺甦醒。
因爲食物的香味已經穿越了我的夢境,最後喚醒了我的所有意識。
姨奶奶正“小聲”的和我爸媽說話,“要不要喊起來吃飯?”
如果不是因爲那聲音中有一些刻意的壓制,我會以爲這句話是給我這個小輩五點半還不起牀的一種暗示,但是作爲一個有着傳統軍人素質的姨奶奶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所以我十分自覺地爬了起來,以我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坐在了餐桌旁邊。
而姨奶奶正在和我母上大人親切友好的交談,“等會兒去哪裡轉一轉?”
畢竟人生第一次來的蘭州,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蘭州大學,但是百度告訴我的答案千奇百怪,每一次都是不一樣的路程和乘車方式,所以最後聽從我在蘭州呆了六十年的姨奶奶的建議——去五泉山。
出行方式當然是可以欣賞風景又能隨遇而安的公交車了,人生第一次坐飛一般感覺的公交車,雖然公交車的速度是在我出生那種地方從來沒有的快,但是依舊是在車上坐了一個半小時左右纔到達目的地——五泉山。
當然在夏季尾巴的八月給了我蘭州一日遊最大的一份禮物——一場雨。
一場來時匆匆,去時毫無歸期的一場雨,從開始爬山的時候開始,到我離開的時候,這場雨持續了一天,直到我走天才放晴。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帶了傘,因爲我們離開的那個地方就是在下雨,一場在大西北生活了十九年的我從未見過的雨,不是說這場雨的氣勢有多磅礴,而是這場雨持續了大半個月,時大時小,但是從來都沒有停止的趨勢。
我想,我可能離開了一個假的大西北,我想,我可能去了一個假的蘭州。
也有可能是我的大西北捨不得我的離開。
我在蘭州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只有一天的停頓,在火車發車的前兩個小時,我們一家已經在坐在了候車室,接下來我們一家三口將要面臨一場惡戰。
不同於從我家到蘭州十多個小時的硬臥車程,從馬上上車得到那個時候開始,我們一家三口將要在火車的硬座車廂待三十多個小時,直到到達南京。
三十個小時似乎遙遙無期,所以爲了這一段車程,我隨身準備了一副撲克牌,當然少不了的就是方便麪瓜子礦泉水等一系列補充體力的東西。
經常在電影電視劇上看到,來自於天南海北的一羣人聚集在同一個車廂中,聊天打撲克吹牛皮十分的熱鬧,我是懷着一顆聽故事的心上的車,畢竟對陌生人我還沒有辦法敞開心扉。
上車之後的我們一家三口被有序排列的車座分開了,位於序號最後一位的我被光榮的分開到了一個陌生的六人座位。
而六人座位目前爲止只有我一個人,反正到哪裡都是硬座,也許可以和願意的人換一下座位,所以我等。
我等到了同樣的一家四口坐到了我的對面,不過相比於我們一家三口只有一個行李箱一個大書包的行禮,他們這一大家子拉着三個大行李箱,還有幾大包的糧食,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哥一人拉着兩個行李箱,經過那個學生樣的女生的指示,放在了行李架上。
看這一家子似乎都是在送這個女生去上學,一家四口同時出動,雖然我並不知道這個三十多歲的大哥在這個家中到底是什麼樣的稱呼,但是看着就覺得這個大哥很能幹。
這樣的搬運工,請在以後我回家的時候給我來一打。
車廂裡的人聚集的越來越多,面前的這一家四口陸陸續續的站到了座位旁邊,把過道里面的空間騰了出來。
“謝謝你了。”
畢竟行李箱太多,一家四口都還是忙着給沒有地方擺放的行禮找地方,而那個大哥忽然大聲的說道。
“搬行李五十。”
原來這不是一家三口,原來這就是幫行禮的,原來搬行李可以這麼賺錢。
我想我可能在無意間發現了一條商機。
不過作爲商機的付款人,那一家三口顯然傻了。
他們以爲是遇到了樂於助人的現代活雷鋒,沒有想到是遇到了趁機打劫的當今搬運工。
果真是個大哥,做事就是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世間一霸。
“你好,請讓一讓。”
那個大哥就那麼明目張膽的站在過道中伸手,而過道中已經擠了一堆要通過的過路人。
我瞥了一眼遠在過道那邊的母親父親大人,發現他們似乎是比我還要吃驚,看來這件事情是刷新了我們這些從來都沒有出遠門人的底線。
我記得出門前那些有旅遊經驗的人都告知過了各自的遇到過的旅遊騙局,已經聽了那麼多親身經歷的我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認知。
而那個女生在父親的眼神示意下掏出了五十塊錢,搬運大哥拿着錢從人流中快速的離開了,而剩下的人依舊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作爲一個有心沒膽子的人,我也成爲了人羣中的看客之一,唯一不同的是,坐在VIP座位上的我看到了最清楚的一面,還有那家父親眼角一閃而過的失望。
我一向不以最壞的心思去揣測別人的意圖,但是……
是我太年輕了。
我很想站起來大聲的責罵一下這樣暴力的搬運工,但是看着那大哥人高馬大的樣子,我慫了。
所以我只能畫個圈圈詛咒他賺不了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