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谷未來道別後,北川寺轉去東京現代美術館。
“北川前輩,又要麻煩你了。”千葉螢看着打量着自己雙腿的北川寺,感謝地說道。
千葉倉好像去處理畫展那邊的事情了,所以就沒在接待室。
畢竟今天就是畫展召開的最後一天了,那邊也需要千葉倉去處理,行動不便的千葉螢自然被留在這裡接受北川寺的治療了。
“我們兩個人是對等交易,不存在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北川寺輸送死氣進行治療,頭也不擡地回答。
他這話說得不冷不熱,千葉螢聽見了也只是訕笑兩聲。
對方與她之間的關係也就只停留在‘她是北川寺妹妹的教師’上面,再往裡面深入就沒有可以深入的了。
但說實話,像北川寺這種擁有超凡能力的人,只要稍微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介意與他拉近關係。
就算不是戀人,當個朋友也是挺好的。
“說起來北川前輩是不是已經開學了?”千葉螢問道。
文京區大部分的高中都已經開學,京北估計也差不多。
北川寺目光一挑,回答道:“不錯。明天就要開始正式上課。”
“是嗎?”聽了北川寺的回答,千葉螢的目光有些閃爍。
過了好一會兒,她纔開口道:“經過北川前輩的治療,我的雙腿已經可以落地走路了,這無疑是要感謝您的。”
“而爲了更好地履行承諾,近期內我將前往京北高中任教。”
“你要去京北任美術教師?”北川寺目光有些古怪。
以千葉螢現在的身份,去當高中的美術老師絕對沒有半分問題,理事長還得捧在手裡怕化了。
她這麼做的目無非是爲了更好指導北川繪里,還自己的人情。
但這樣會不會導致她在繪畫這一道路上停滯呢?
北川寺沒有把這句話問出來,因爲他覺得像千葉螢這樣秀外慧中的聰慧女生,應該有她自己的考慮。
千葉螢眸子裡閃爍着智慧的光彩,她似乎察覺到了北川寺的疑問,開口繼續道:
“我感覺我的畫技已經到了瓶頸了,就算在家裡繼續閉門造車也難以突破到更高的境界,所以我纔想去京北任教,說不定從頭開始,從各種角度上體會繪畫,會讓我的畫技更進一步。”
“而且畫展已經結束,我在京北任教同樣也方便北川前輩的治療,不是嗎?”
“千葉小姐有自己的想法當然是最好的。”
北川寺收回手掌。
“今天的治療已經結束了,千葉小姐若是真要來京北任教,那我就代表繪里感謝你了。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後,北川寺對千葉螢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在出去的路上,他還碰見了千葉螢的妹妹,千葉倉。
兩人互相問好後,千葉倉回到接待室。看着又在緩慢遲鈍行走的姐姐,上前攙扶一把:
“姐姐,我剛纔看見北川前輩了,螢姐把那件事告訴他了嗎?”
千葉螢搖頭:“実花姐的事情有些複雜,她家逼迫得很緊,而且她自己的身體狀態最近也不太樂觀...是否願意接受治療,北川前輩的能力是否有效,這些都是很主要的原因。”
“也就是說...還沒有告訴北川前輩,對吧?”千葉倉憂心忡忡地說道。
“找個機會再說吧,最近実花姐不也減少活動了嗎?這幾天我會聯絡她,希望她能接受我的安排,也希望我能求到北川前輩...”
千葉螢輕嘆。
北川寺幫助自己是因爲自己有能教會北川繪里畫畫...除此之外,她能拿出來的東西就只有金錢上的報酬了。
但像北川寺這種人,真會接受金錢方面的報酬嗎?
千葉螢覺得機會不大。
千葉倉似乎也能理解到千葉螢的用心良苦,她點點頭後回道:“也就只能這樣了。”
兩個人又交流一會兒後結束了這個有點沉重的話題,開始聊起關於正式在京北任教的事情。
正如千葉螢所說,她的畫技已經接近停滯狀態了,繼續閉門自己鑽研是很難再有進步了。
“生或死,這個主題還得向上...繼續向上...”
千葉螢喃喃自語着。
她從実花姐身上看見了別緻的死,但從北川寺身上卻看見了別緻的生,若是能觀察到想要的畫面,自己的畫技也能更提升一步了。
那個時候,或許実花姐也能得到她自己想要的結局吧。
爲了這個,就更加要說服對方了。
她打定主意,不再猶豫。
......
北川寺回到家後發現自家妹妹今天出奇地沒有去看她經常看的小動物節目。
相反她正戴着耳機趴在沙發上,胸口枕着一個圓枕,把玩着自己的手機。
她套着黑色長襪的小腳輕輕地踢着,嘴裡還哼着不成調子的歌。
且不知何時,西九條可憐已經跑到客廳,僞裝成布偶直勾勾地看着北川繪里。
好嘛——北川繪里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全被幹妹妹給看見了。
北川寺走過去也不說話,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目光平靜地看着北川繪里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視線無意間瞥到北川寺過來的北川繪里嚇了一大跳,她急忙把手機耳機摘下,整個人坐正了,語氣吞吞吐吐的:“你回來啦?寺哥?”
“嗯。”北川寺應了一聲,沒有責怪北川繪里,他問道:“感覺京北怎麼樣?”
北川繪里猶豫了一會兒,老實回答道:“還行...只不過和我想象中的高中生活有些不太一樣。”
喔?
自家鹹蛋妹妹還有其他想法?這倒是讓北川寺吃了一驚,他眉毛一挑好奇地問道:“哪裡不一樣?”
“不是都說高中裡有那種比得上山下智久的帥哥嗎?可我和澪她們走了一圈都沒有遇到。我甚至覺得寺哥你是京北最帥的了。”
“......”
這也太鹹蛋了。
北川寺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都被氣得有些抽動。
本來他還以爲北川繪里開口必有高論,結果竟然是爲了這種事情煩惱。
但也勉強能理解,女生嘛,想要一個粉紅色的高中生活其實也很正常,加上北川繪里也算是正常考上京北高中的,所以北川寺就暫時對她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要是北川繪里的考試成績落下來了。
北川寺會讓她知道什麼叫做灰色的高中生活。
北川寺繼續問道:“你們今天一天就逛了京北?”
“沒有,因爲前面寺哥你帶我逛過了嘛,澪她們對這些也不感興趣,我們看了分班展示板之後就離開了,嘿嘿...我和愛還有紗希一個班級。”
“是嗎?”北川寺不在意地應了一聲。
“還有喔還有喔!離開京北後,我們還專程去音樂店裡面買了中嶋実花的CD,我已經聽過了!果然実花姐的聲音真的很有味道!寺哥要聽聽看嗎?”
北川繪里說着就要去翻自己的書包,可她的動作卻被北川寺阻止了。
“我就不聽了,你好好兒準備準備,明天就上課了。”
北川寺擺了擺手。
“哎——?実花姐可是非常有名的國民級別歌手哎。”北川繪里有些遺憾。
她這裡說的歌手,可不是‘偶像’亦或是‘聲優偶像’半吊子程度的人物,而是真正的以歌聲打動人心的歌手。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北川寺擺了擺手。
“那真是遺憾。”北川繪里也沒有強行讓北川寺聽歌,她扭過頭背向北川寺將CD塞進書包裡又問道:“對了,寺哥,茶几上的布偶是你的嗎?”
茶几上的布偶?
北川寺看向茶几上的西九條可憐。
西九條可憐正趁着北川繪里揹着身的空檔,邁着圓滾滾的雙腳向他這邊躡手躡腳地走過來。
“對啊。”
北川繪里轉過頭,剛好看見趴在茶几另一邊的小布偶。
嗯?
剛纔這個布偶不還在茶几中央嗎?怎麼往右邊過去了一點點?
北川繪里擡手將西九條可憐放回原位。
在北川寺的視線中,西九條可憐的目光有些彷徨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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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北川繪里卻沒有在意這些,她將可憐放回原位後繼續道:“我一回家就看見電視開着,電視上面正在放健身操節目,這個布偶就躺在茶几中間,我還以爲是寺哥你回來了忘記關電視了呢。”
“......是麼。”北川寺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西九條可憐。
西九條可憐則是靜靜地躺着,動也不動一下。
“嗯。”北川繪里重新坐下,有點奇怪:“說起來這個布偶也不好看啊,而且還破破爛爛的都是補丁,我看着怪滲人的,寺哥你還有蒐集這種人偶的癖好嗎?”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北川寺能明顯地感覺到西九條可憐動了動。
“不是蒐集,這是...”
“哎?這不是寺哥的嗎?那丟了也應該沒事吧?”北川繪里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抓向小布偶。
就在她的手快碰到西九條可憐的時候,北川寺開口了:
“她是你乾妹妹。”
“啊?”北川繪里一愣,剛打算開口就看見對着自己腦袋飛過來的小布偶。
“唔啊!這是什麼啊!?到底發生什麼了?”
西九條可憐‘啵’地一身黏在北川繪里的臉上,鬧得北川繪里尖叫了起來,
她什麼都看不清了:
“發生什麼了?究竟怎麼了?這是什麼?”
北川繪里用力想要將西九條可憐從自己臉上拔開。
一時間西九條可憐的布偶臉也被拉得又寬又長。
但是她死活都不肯放手,勢要給這個鹹蛋姐姐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北川寺看着她們倆鬧,也懶得說話。
“寺哥!寺哥!救我啊!這是什麼啊?”
對於她的呼救,北川寺也不在意,他自顧自地走到竈臺邊爲自己燒了一壺茶,再滿滿地倒上一杯,坐回來的時候還看見北川繪里的臉被西九條可憐黏着。
也是幸好西九條可憐也就抱住了北川繪里上半部分的臉,給她留了下半部分的口鼻呼吸,不然這段時間過去,北川繪里也差不多了。
直到北川寺將手邊的茶喝完,他纔開口道:“差不多可以了,可憐。”
這一句話落下,北川繪里才感到自己臉一鬆,又能看見東西了。
而剛纔的始作俑者則叉着腰,昂起那張‘兇惡’的小臉看着北川繪里。
“這...這究竟是什麼啊?”北川繪里的臉上帶着四個紅圓圈,那是西九條可憐留下的。
北川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開口解釋道:“我說過了,這是你妹妹,從今以後,她也是我們北川家的一員。”
“妹妹...?”北川繪里看着這個小布偶,竟然越看越有一種眼熟的感覺。
她突然驚叫一聲:“上次四人捉迷藏遊戲,是你跟着澪她們一起進去了嗎?”
北川繪里想起來了,上次佐倉澪她們進行遊戲空中閃過的那道黑影。
在她的注視下,西九條可憐抱着圓滾滾的手,看上去有些神氣地點了點頭。
“真是你啊?真是太謝謝你了,我聽澪說過了,要不是你,她可能就...”北川繪里面色一喜,隨後又想到自己剛纔說出的那些失禮的話,面色一苦看向北川寺:“寺哥...”
她的意思是想讓北川寺幫忙打個圓場。
但北川寺對此卻是看也不看一眼:“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自己解決。”
畢竟西九條可憐是個好孩子,只要誠心道歉就沒多大問題。
唔——
北川繪里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非常誠懇地開口道:“對不起啊...可憐妹妹,是我剛纔說話不對,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的性格本來就比較天真單純,在她這種又細又軟的音調下,西九條可憐這纔回過頭跳上了北川繪里的小腦袋,順帶還用圓滾滾的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寺哥?”北川繪里不太明白對方這種做派,再次看向北川寺。
“她的意思就是原諒你了。”北川寺忍不住搖搖頭。
他覺得自己挺失敗的。
自家妹妹越養越鹹蛋,一開始還算乖巧的乾妹妹也越養越歪。
這就讓北川寺產生了一個困惑,是不是自己就不適合教育孩子?
怎麼養兩個,就出兩個問題?
不過這些都不太重要了。
北川繪里沒有明顯表現出對西九條可憐的抗拒態度,換而言之也就是接受她了。
這其實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