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無面女人。
青白膚色,手腕到手臂纖細修長,手掌寬大,一個巴掌感覺能夠將北川寺的腦袋從地上起來一樣。她的身形異常高大,粗略看過去應該有三米之高,腦袋快要頂在廁所的天花板上,那光滑平整沒有五官的腦袋正對着北川寺。
雖然對方沒有五官,但北川寺還是能夠感覺到她滿是惡意的視線。
無面女人就這樣扶着北川寺肩膀,巨大的身子躬下,巨大的腦袋漸漸地靠近了他。
越貼越近,越貼越緊——
對方的手指在用力。
鋒利宛若裁紙刀一樣的指甲近半沒入了北川寺的肩頭。
那恐怖無面的臉,已經完全貼近北川寺了!!!
北川寺神情不變,手中的橡皮棍一個靈巧地翻轉,對着對方的腦袋砸下!
陰冷呼喊聲在下一刻響起,周圍的景色倒轉,無面女人轉瞬消失...一切都被猩紅的鮮血染紅。
北川寺站定,掃視四周。
這裡是北川寺的家。
還是在客廳。
四處都傾撒着鮮血。
有什麼東西懸掛在客廳中央。
北川寺擡起頭望去。
那是兩個女生。
她們面色發紫,痛苦地瞪大雙眼,舌頭無力地伸出,耷拉在脣外。
北川繪里、中嶋実花。
她們身體發散着腐臭的味道,蚊蟲縈繞...
在桌面上橫七豎八地擺放着破破爛爛的小布偶——
西九條可憐。
她圓滾滾的四肢被扯落,布偶腦袋掉落在北川寺的腳邊。
周圍充斥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
北川寺看着這一幕,雙眼眯起,冰冷的神色也有了些波動。
他把地上可憐的腦袋撿起來,細心地擦拭乾淨了她的布偶小腦袋。
接着他又將懸掛在客廳正中的北川繪里與中嶋実花放下。
讓兩人合上雙眼後,北川寺才緊緊地捏着橡皮棒,掃視着四周。
對方做出這種動作來,無非是想讓他害怕。
只有當北川寺害怕了,纔會失去對夢境的掌握。
可是北川寺並沒有害怕。
他只是在心裡面默默地下了一個決心。
不管這個怨靈究竟有着如何、有着怎樣悲慘的過去,他都要把對方碾壓到角落超度掉。
連魂火都不會讓她跑掉。
哐啷!!!
樓上突然傳出一陣巨大的響門聲,而聽到這一聲後,北川寺也是毫不猶豫,立刻衝向二樓。
二樓,神谷未來的房間門正敞開着。
北川寺衝進神谷未來的房間中,接着就看見一個頭頂着天花板的無面女人正站在躺在牀上的神谷未來身邊。
神谷未來面色發青發紫,看上去已經死去很久...
北川寺雙眼閃爍,腳下一踩,直接伸出手。竟然反手將比他要高大的無面女人給摁倒在地!
手臂揚起!
嘭!!!!!
木屑飛濺!
無面女人的腦袋被北川寺直接砸在地面,隨後北川寺手腕一轉,又將它的腦袋砸向牆壁!
啪嘰!!!
烏黑的液體四濺!
就連無面女人這個怨靈都似乎有些摸不着現在情況的頭腦。
按照道理來說,看見自己親人那麼恐怖的死相不應該害怕與無助嗎?北川寺怎麼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她瘋狂地抽動着身體,裁紙刀的指甲想要刺向北川寺。
下一刻。
嘭!!!!
她整個腦袋被北川寺摁在牆壁上宛若砸西瓜一樣砸爛。裡面的內容物糊滿了整面牆壁。
無面女人的殘軀顫抖抽搐着,根本完全沒有半分反抗之力了。
北川寺拖過來電腦椅,直接雙手捏着椅背,狠狠地對着地上已經軟爛如泥的無面女人的身體砸去。
嘭!嘭!嘭!
沉悶的砸落聲伴隨着骨裂聲,烏黑的液體四濺。
北川寺大開大合的動作,只是過了幾分鐘就將地面上的無面女人的屍體給砸成了青白色皮膚與烏黑液體混合的肉泥。
“不要讓我找到你。”
北川寺目光陰森,把手中的電腦椅丟到一邊,語氣冰冷地說道。
是的。
不要讓他找到對方的靈體究竟在哪裡。
既然做出這種事,那就必須要承擔相應的回報。
北川寺一腳踩在破破爛爛的地面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
“先生?這位先生?到地方了,先生。”
北川寺再度醒來的時候是在出租車上。
旁邊的出租車司機擔心地看着他,開口說道:“先生,您沒事吧?已經到地方了。”
“不好意思,請問我是什麼時候開始睡覺的?”北川寺問了一句。
“什麼時候...是剛剛上車吧...不過現在天色也晚了,會覺得困也挺正常的,我看客人您睡得挺沉的。”出租車司機見北川寺似乎沒有什麼心臟病亦或是突然休克,也算是放心了。
“還真是麻煩你了。”北川寺點頭,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財物後,發現沒有什麼遺漏就將錢取出交給對方下了車。
面前是北川家。
燈火閃爍着的北川家。
北川寺打開了門。
玄關的鞋子四處散落的擺放着。
但他也只是多看一眼後就取出自己的鞋子,向客廳走去。
“寺哥!你回來了?!”
坐在沙發上正目不轉睛看着小動物節目的北川繪里扭過頭俏生生地看着北川寺。
“嗯,我回來了。”
北川寺看了一眼鐘錶時間,點頭繼續問道:“你実花姐呢?”
“在樓上睡着呢。但是她一直都一個人窩在房間裡面不知道幹些什麼,還是讓人挺擔心的。”北川繪里看了一眼二樓。
“嗯。”北川寺點頭,又問道:“未來呢?”
“未來姐姐已經睡着了喔。在蒔繪姐姐和可憐的幫助下,好像睡得還挺沉的。”北川繪里笑嘻嘻地回答,隨後回過頭又去看小動物節目。
北川寺從她身邊繞開,接着從冰箱裡面取出大麥茶,滿滿地給他自己倒了一杯。
他一邊喝一邊雙眸平靜地掃視着周圍,又伸手摸了摸沙發坐墊底下。
沒有...
北川寺搖頭,隨後將大麥茶放下。
他先是走回玄關,將門口打上反鎖,掛上防盜鏈。
做完這些後,北川寺重新走回客廳,捧起大麥茶杯。
感受着杯壁的溫度,北川寺突然開口說道:“繪里,節目好看嗎?”
“啊?肯定好看啊。毛茸茸的熊貓...多可愛啊。”
北川繪里奇怪地看了一眼北川寺,隨即回答道。
“是嗎?”北川寺輕輕地點頭,接着又問道:“你知道這個節目什麼時候放映嗎?”
“什麼時候...?唔...寺哥,你怎麼突然問起我這個來了?我坐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啊。誰管那麼多啊...而且今天寺哥你今天很奇怪啊。說話也是,太奇怪了。”北川繪里抓了抓腦袋,滿面迷糊。
北川寺瞥了一眼對方:“我的語氣一直都是這樣。反倒是我想問一問你——”
他黑色的雙眼中閃爍着黑氣:“扮演我妹妹的感覺怎麼樣?日下部春。”
靜——
還在放映着的節目雜音似乎遠去了,北川寺死死地注視着北川繪里。
在他如此注視下,北川繪里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寺、寺哥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日下部春?”
“不要用繪里的臉說話,也不要那麼叫我。”北川寺神情平淡。
唔。
北川繪里噎住了,怯生生地看着北川寺,不敢說話。
“你模仿得確實很像繪里。”北川寺將大麥茶喝下,目光還是沒有偏離北川繪里的身上:“但是你漏了幾個細節。”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玄關處的拖鞋...就我所知,神谷未來是一個帶着點強迫症的女生,上一次去她家做客的時候,她還專門地整理了地上散落着的鞋子,將其擺放整齊...你可能是看了她的記憶,然後再進入我的夢中。可你遺落了對方這個小習慣。”
“可、可是...今天的未來姐姐很累啊!她只是累了所以就沒有收拾了!果然寺哥你今天很奇怪啊!”北川繪里張了張嘴,還想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卻被北川寺擡手打斷了:
“剛纔只是第一點,第二點...小動物節目的事情。”
“動物節目又怎麼了?我就是喜歡看啊?”北川繪里真是無法理解了。
看着她一副‘北川寺這究竟是怎麼了?’的神情,北川寺卻平緩地豎起第二根手指:“時間。”
“繪里喜歡看的小動物節目播出時間段是在七點到八點,而現在的時間——”北川寺看向頭頂的鐘盤。
上面的時針已經指向九點。
不錯,要是說神谷未來睡着了,那都還算能夠解釋的清楚。
北川繪里神色擔憂地看着北川寺:“節目也有延期播放的,這也只是一個巧合而已,寺哥...你究竟怎麼了?要不然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她伸手想過來,但北川寺卻擺擺手,手指指向桌面的大麥茶:“這就是第三點。”
“我在出門之前就已經把冰箱裡面的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大麥茶全部喝光了,是當着未來的面喝下去的。但是爲什麼冰箱裡面又多了只剩下一瓶三分之一的大麥茶?”
北川寺的聲音漸冷。
“另外的,我在這個家中四處都藏有藤條。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具體方位,而我坐着的這個沙發坐墊底下恰好應該有一根的,但是我沒有找到。”
“藤條?啊...那根藤條被実花姐收起來了的...反倒是寺哥,你今天究竟怎麼了?到底在說些什麼有的沒的話啊?”北川繪里越來越擔心了。
北川寺也不廢話,乾脆地站起來,拎起北川繪里的後頸領口,把她直接帶上二樓,隨後二話不說地踢開了中嶋実花的房間。
中嶋実花的房間空蕩蕩的。
什麼都沒有。
沒有她的幸運吉他,沒有牀,沒有桌子...
什麼都沒有。
這就只是一片空白的房間。
“神谷未來從來沒有見過中嶋実花的房間。同樣的,她接觸中嶋実花的時間也很少。你自然不可能模仿出有中嶋実花的房間存在...因爲神谷未來的記憶中根本沒有。”
“由於我有死氣的保護,因此你無法偷窺我的記憶。於是只能憑藉着神谷未來的記憶進行捏造。”
北川寺腳下站穩,回頭看着北川繪里。
“現在——”
“不準再用我妹妹的臉說話。”
他的神情明明看上去沒有半分變化,但就是有一種讓人害怕的感覺。
北川繪里的身子嚇得發抖,雙眼戰戰兢兢地看着北川寺,似乎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麼來。
可是北川寺臉上卻是絲毫不帶半點表情,就這樣死寂地盯着她。
“寺哥...”
嘭!!!!
北川寺一腳狠狠地踢在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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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巨大的圓形空洞展露而出。
“你想再看一次你腦漿是什麼顏色的嗎?”北川寺收回腿反問。
他還是看着北川繪里。
看着她...
看着她臉上的五官逐漸消失,臉變得平滑,身子拉長——
變成無面女人!
日下部春。
可是她這逐漸變化的恐怖的過程並沒有讓北川寺露出半分動搖之色。
等到對方完全褪去北川繪里的樣子,北川寺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好了,不是繪里的樣子了。
可以動手了。
於是他捏着它的脖子,一腳踩在它的腦袋上。
烏黑的液體再度炸裂。
可這一次無面女人卻並沒有那麼簡單的死去,它拼盡全力地從北川寺手中掙脫出來,扭曲搖晃的身體害怕一般地向着一樓門口跌跌撞撞的跑去。
咔咔咔!
咔咔咔!
玄關不知何時已經被鎖死,那是大門的反鎖,在那上面還掛着防盜鏈。
它手忙腳亂地搭上防盜鎖。
在無面女人身後,一陣又一陣沉重急促的催命腳步聲正在緩緩過來。
然後——
啪嗒。
有什麼東西扯住了它的大腿。
接着——
一股難以抵抗的巨力從大腿處傳來,無面女人哐啷一聲跌落在地,中間帶倒花瓶與換鞋櫃。
它膽戰心驚地往後‘看去’。
一雙黑色的人類眼珠正在看着它。
已經靠近了。
無面女人雙手摳進玄關的階梯,整個身體痛苦的掙扎着。
力氣還在從背後傳來!
咔咔咔咔咔咔!!!!
木製地板被整塊掀起。
伴隨着轟隆一聲,無面女人被人手重新拖進房間裡,龐大扭曲的身軀也緩緩被黑暗所吞噬...
北川家重新歸於平靜。
與往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