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牟遲巫女之證已經使用,北川寺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將神谷未來留下來吃過飯,然後就將她送回家。
望着走回神谷家的神谷未來,北川寺也是目光閃爍。
北川寺並不是在後悔沒有強行將神谷未來留在他家過夜,而是神谷未來剛纔提到的東西。
“童謠。”
是的,神谷未來並不是馬虎對待一些異狀的人,因此她的腦中響起童謠這件事情也是第一時間就告訴了北川寺等人。
童謠的具體內容爲:
吃人的小鬼,啪嗒啪嗒流着口水的小鬼,悄悄的,悄悄的降臨了。
落櫻啊、落櫻啊,底下埋着屍體。
牟遲啊、牟遲啊,輕如薄紙的性命啊。
繽紛、繽紛的落櫻,底下藏着屍體。
骨碌碌,骨碌碌...搖啊搖啊,絕對不會說話的屍體啊。
血也——流!幹!啦!
這童謠明顯缺少了一大部分。
但其中蘊含的關鍵詞語卻讓北川寺上了心。
“牟遲。”
北川寺一面走一面思考着。
‘牟遲’這兩個字究竟代表着什麼?家族姓氏?靈具...或者某個神明的名字?
先是牟遲石鏈,再然後便是牟遲巫女之證...現在又出來了有關於‘牟遲’的民謠。
這頻頻出現的詞語彷彿試圖勾起北川寺的興趣。
北川寺禁不住吐出一口涼氣。
擡頭看向天空。
今天看不見星星,頭頂上是一片黛色的夜空。
在這黛色的夜空之中,遙掛着月亮。
這一幕頗有上個月見到的中嶋実花的父親中嶋博人告訴他的...隱藏在山澗之中,龐大靈域的感覺。
月光灑落的同時,和式古老的宅邸羣突兀地出現在空蕩蕩的山澗之中。
從悠久偏僻之地所流傳下來的...不可知之物。
就連中嶋財團那邊都在積極的調查,到現在都沒有出什麼成果。
北川寺要想去調查它的話,花費的時間只會多不會少。
畢竟他也不是什麼神仙。
別人整個財團有組織、有計劃的調查,一直到今天都還沒有出什麼實際成果,他一個人又能怎麼樣呢?
倘若是去實地的話...北川寺倒是有把握找出一些線索。
但面對這種影響到這個世界的大型靈域。
他要做的準備也肯定只多不少。
牟遲。
這兩個字背後究竟代表着什麼?
北川寺注視着月亮,接着放棄了思考。
不管怎麼樣,現在神谷未來已經與鹿兒島縣那邊的靈域扯上關係,那麼北川寺再脫身也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等到暑假,便是前往鹿兒島縣的時候。
在那之前,也就只能稍微克制一下了。
他繼續向着自家方向走去,隨後又取出自己的手機,撥打了某個號碼。
接着就是等待。
北川寺差不多等了有十多秒鐘。
那邊總算將手機接了起來:“喂?有什麼事?...我這邊可還有重要的會要開,寺,要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帶着三分柔和,兩分無奈,就好像哄小孩子一樣地說着。
聽着對方的聲音,北川寺也是果斷開口道:
“我訂婚了。”
噗!!!!
那邊的人似乎直接噴了一口水,接着就是一陣道歉聲。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才緩過神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寺,你在說什麼?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可不要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對此,北川寺只能再重複一遍剛纔的話語:“我訂婚了。”
“啊?!等會兒?你可才十七歲吧!我記得清清楚楚!你剛滿十七歲吧!二月七號的生日!”
對方一瞬間就淡定不起來了,要是說剛纔還有一種哄小孩子的感覺,現在就是止不住聲音中的咆哮感了。
“十七歲不能訂婚嗎?”北川寺反問一句。
這一句反問讓對方一下子便啞口無言了。
說到底北川寺也就只是訂婚,並不是結婚,從法律或者義理上來說...並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
“果然訂婚是開玩笑的吧?”
電話那頭的人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沒開玩笑。”北川寺回答道。
“......”
沉默。
長時間的沉默。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在翻找什麼,沉默許久才問道:“說起來,下週三就是京北祭了吧?”
“嗯。”北川寺應了一聲。
“既然如此,下週三我就回來。”
對方乾脆利落地說道。
這句話聽得北川寺挑了挑眉,他摁住手機,語氣之中有些詫異:“你在那邊的工作呢?”
聽了北川寺的話語,電話那頭的人氣得反而笑出了聲,她好笑地反問了一句:“我兒子都要被人拐跑了!我哪還有心思在外面上班?!這邊的工作我會請假的,也就兩天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小子又給我招惹出了什麼幺蛾子。”
是的。
現在與北川寺通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那個常年在海外工作的母親,北川凜。
正如其名字一樣,這是一個氣質凜然,正直得不像話的母親。
北川繪里能長時間沒長歪,這也要多虧對方從小的教育。
但同樣也是因爲北川凜的正直,北川寺前身長時間被她以‘規範’管教。
所以在遭遇星野奈奈他們霸凌的時候,前身才忍氣吞聲,憋了不少的怨氣。
這也是導致前身性格扭曲的最主要原因。
至於北川寺爲什麼知道這些。
那是因爲前身在他的日記本上不止一次埋怨過他的母親。
稱其不理解自己,稱其只代表着強權,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
這些北川寺都看過,但他覺得前身實在有些言過其實了。
或許正如前身所說,北川凜嚴格管教他與北川繪里,但那也只是因爲前身的父親北川健一遭遇車禍身亡了。
作爲母親,北川凜也只能強行端成這副樣子,既當母親又當父親。
說實話,管教小孩子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
特別是一天上班到晚上,回來的時候還要繼續管教小孩子的那種疲勞感...
可能有人會說,父母管教孩子不應該是當然的嗎?
這的確是事實,但這個世界上不管教孩子的父母也比比皆是。
北川凜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還嚴格要求北川繪里、北川寺。
在母親的職責之上,她並沒有半分過錯。
雖然其管教力度可能過大,但那也確實傾注了她的心血。
等到北川寺上高中,北川繪里也需要學費的時候,北川凜也是獨自一人前往海外打拼。
說實話,有這樣的母親,已經是非常值得驕傲,並且覺得自豪的事情了。
因此北川寺與對方說話的時候,態度也是十分尊敬的。
可能語氣有那麼‘一點點’冷淡。
但那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他北川寺確確實實地十分尊重對方。
北川寺這邊想着,另一邊的北川凜卻也沒有停下話頭。
她平時是不怎麼和北川寺、北川繪里聯絡的,只有打錢過去的時候偶爾寒暄兩句,像這種北川寺主動打電話過來的情況少之又少。
她也想好好兒地和北川寺聊會兒天。
北川凜又與北川寺扯了一大堆。
過了差不多七八分鐘,她才心滿意足地說道:“對了,繪里那邊你也通知一下,我馬上就回來了,就住兩天。”
“嗯。”北川寺思索着點了點頭,接着又提醒了一句:“我希望你回來的時候心裡做好準備。”
“心裡做好準備?”北川凜聽着北川寺的話愣了愣。
還沒等她問出聲,那邊的北川寺就已經給了答案。
“前段時間我和你提過,家裡的客房住了一個女生,你應該記得吧?”
“喔...你這麼一說我就記起來了。”北川凜有了印象。
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大概是一個月之前,北川寺也是和現在一樣,晚上突然就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家裡面的空房住人了。
當時北川凜也沒在意,滿口答應了。
她當時甚至還調侃一句北川寺竟然還會帶女生回家。
可是——
北川凜語塞了。
她想到了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寺。”
“嗯?”
她斟酌着語氣問道:
“你說的那個女生...她還住在我們家嗎?”
北川寺古井無波的聲音傳了過來:“還在。”
嗯...
嗯????
北川凜的臉色從平靜到疑惑,接着又從疑惑到滿面震驚。
這期間的變臉只用了零點五秒鐘的時間。
“怎麼還待在我們家啊?!住一晚不應該就直接回去了嗎?”
她忍不住叫道。
對於北川凜這個疑問,北川寺沒有思索,直接給出了答案。
“她開了一個讓我無法拒絕的價格。”
“什麼價格啊?!話說我們家的客房可只是用來招待客人的!怎麼可以一直——”
北川凜這句話並沒有說完,北川寺就已經說道:
“我和繪里的學費相當於是對方出的。”
“一直...一直讓她住下去挺好的,我們家的客房本來就是用來招待客人的,讓客人住下去也是當然的嘛...”
“我知道。”那邊的北川寺毫不猶豫地應道。
聽見北川寺的應聲,這邊的北川凜纔是擦了擦臉邊的汗水。
難怪北川寺,前兩個月突然把她打過去的學費全部還了回來...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
但這也有些奇怪啊。
花三四百萬就爲了住在她家?
這算是什麼?錢多的沒地方花?
有三四百萬不說別的,自己都可以外出租住到一戶不錯的公寓了,根本就沒有必要和北川寺、北川繪里他們共處一室。
這讓北川凜有些奇怪。
這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心頭,讓她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北川,你該不會在外面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吧?”
這也只是隨口一問,北川凜也沒認真,甚至可以說都沒有上心。
但是...
北川寺沉默了!
爲什麼要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沉默啊!
爲什麼不說話啊!
北川凜臉色都僵了。
自己過年的時候倒是回去過一次,也就這幾個月沒怎麼過問家裡的事情。
怎麼感覺這幾個月之間,自己就好像錯過了世界一樣?
家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北川寺到底幹了什麼?
她甚至有一種現在就拍板定機票飛回去的衝動感。
但是北川凜多少還是一個出色的設計師。
她強壓下心中的悸動,一字一句地說道:“寺,你可千萬不要做一些奇怪危險的事情,我前幾天看了新聞,東京那邊有什麼非法宗教組織對吧?名字好像還叫什麼幸福真理教會,雖然現在已經被警察搗毀據點,但你可千萬不要放鬆警惕,肯定還有漏網之魚。”
“......”北川寺。
北川寺也不知道怎麼說,也就只是回了一個‘嗯’。
“你這個小子——”北川凜有些抓狂地撓了撓腦袋。
北川寺這幾個月以來倒是聽話不少,她與對方在電話裡面聊天,對方也不像以前那樣愛搭不理了。
但與此同時,北川凜又覺得自己的兒子像是長大了不少。
他不再像之前那麼幼稚,所有的想法都流於表面,而是將想法全部都收到心裡面去了。
有想法當然是好事。北川凜爲自己的兒子感到驕傲。
可是對自己老媽還要藏着掖着想法...
難不成北川寺這小子還以爲他那些幼稚年輕的想法能讓她大吃一驚嗎?
怎麼可能!
北川凜撇撇嘴,對藏着小心思的兒子有些不太滿意。
哼!
這次回來就讓你知道,你是離不開我這個母親的!
一想到這裡,北川凜就越發期待接下來回國之旅了。
到時候可一定要好好兒讓自家兒子重拾對自己的敬畏之心。
“那閒談就到這裡了,寺,你在那邊也要好好兒照顧繪里,知道了嗎?”
“嗯。”
得到北川寺的回答後,北川凜也是有些戀戀不捨地掛掉了電話。
她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工作資料,又回想起剛纔北川寺與她交談的話。
只是笑着搖頭,接着小聲地對着自己加油鼓勁兒:
“工作吧。”
不管怎麼樣,錢都是必需品。
不管是她在這邊租住的房間,亦或是平日衣食住的消費。
這些都是必須的。
再加上北川家還有北川寺與北川繪里在。
北川凜只能工作。
再埋頭工作。
默默地爲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
工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