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黃沙紛飛。
商少言的刀已經砍得捲刃了,她只好加大了力氣,從西突厥人手裡奪過來不少兵器,也用壞了不少兵器。
今天西突厥掛帥的是阿史那葉霆的叔叔阿史那徵,他並不如阿史那葉霆驍勇善戰,但卻是個狡猾陰險的人物,設下重重埋伏,商少言和華清、於潭到底沒辦法全部避開,因此折了五分之一的兵力。
商少言胡亂抹了一把臉,在夜色中艱難尋找阿史那徵的身影,所謂擒賊先擒王,若是擒住了阿史那徵,那這支軍隊不足爲懼。
對了,擒賊先擒王還有上一句——射人先射馬。
她想了想,側身騎在馬的側腹上,而後驅使着戰馬衝入了敵軍深處。
華清餘光瞥見這一幕,嚇得砍了好幾個西突厥人,想追上去,卻脫不開身。
商少言一路上不停地砍着西突厥戰馬的馬蹄,這些受了傷,自然就將背上的人甩下來,一時之間,有不少西突厥的士兵就這麼死於馬蹄的踐踏下。
商少言也總算在此時發現了阿史那徵,她嘴角微勾,而後從一旁的地上撿起一把長槍,用左手拿着,直直地刺向阿史那徵。
阿史那徵大駭,連忙往另一邊躲閃,卻不料商少言已經用右手將刀伸出去,阿史那徵沒能反應過來,那把刀沒入了他的心口,西突厥的一員猛將,就這麼慘死在了商少言的刀下。
商少言面不改色地將阿史那徵的首級割下來,提在手裡。
不少士兵,包括華清、於潭在內,都看見了商少言手裡的敵軍首領的頭,一時之間軍心大振,紛紛奮力廝殺。
這場戰爭沒有持續多久,很快西突厥人就頻頻敗退,這回商少言並沒有下令撤兵,而是領着大軍往戈壁深處行進。
……
帳篷內,喬修玉頗有些坐立難安,他不停地翻着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按照上一回的速度,安安應當凱旋了纔是啊。
這眼瞧着天都快亮了,竟也沒有消息傳來。
他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卻正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譁,似乎有人高喊着“縣主”。
喬修玉心裡一突,而後放下書跑出帳篷,入目之處均是渾身帶血的士兵,他有些慌亂地四處張望着,卻沒能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喬修玉的心一再下沉,雙眼也不覺有些紅,心裡不斷冒出一個又一個可怕的想法。
“七郎君?”有名小兵注意到了喬修玉,喬修玉在軍營裡很有名,“您怎麼在這裡?”
喬修玉捏了捏自己冰涼的手心,強自冷靜下來,勉強笑了笑:“縣主呢?我聽見你們在喊縣主。”
那小兵一聽,頓時眉飛色舞道:“縣主殺了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徵,一路領着大軍向西突厥深處走,重創了西突厥的王室,還拿下了另外兩座城!”
喬修玉心裡微微一鬆,但還有些不安:“那她現在在哪裡?”
小兵抿了抿脣,有些不安地開口:“縣主受了重傷,這會兒正在軍醫那裡。軍醫說沒什麼大礙,但是……”
他話還沒說完,喬修玉就已經用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奔向軍醫的帳篷。
他踉踉蹌蹌地闖進去,不是沒人攔他,但喬修玉一臉驚惶的模樣實在叫人有些不忍心。
帳篷內,商少言臉色蒼白、渾身是血地躺在榻上,三個醫女正輪番照顧着她,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不斷地端走……
喬修玉怔怔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商少言,渾身冰涼,他好像再度回到了那個炎熱的夏日,同樣渾身是血躺着的老乞丐……
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沙啞着嗓音問道:“縣主如何了?”
一名稍微空下來的醫女頭也不回,一邊洗着帕子,一邊道:“縣主身上共有十四道傷口,其中最兇險的一道在小腹,直接穿透過去了。縣主現在正在發熱,若是能在十二時辰內退熱,那纔算是熬過去了,否則……”
喬修玉捏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些傷口,會留下什麼後遺症麼?”
醫女動作不停,利落乾脆地替商少言擦拭着血跡,而後又消毒,沒什麼心思回答喬修玉的問題。
喬修玉也不急,就這麼在那裡站着等候。
好半天,那醫女才做完了手上的事,看向喬修玉,沉默片刻道:“縣主傷在了小腹,恐怕日後子嗣艱難。”
喬修玉皺了皺眉,急切道:“我問的是後遺症,不是什麼子嗣——譬如,譬如她會不會因此而落下病根?”
醫女有些奇異地看了一眼喬修玉:“你倒是……你放心,除了子嗣艱難,再沒旁的了。縣主身體康健,且意志力強悍,目前血也止住了,只等她退熱便好。”
喬修玉暗暗鬆了一口氣,而後慶幸地看着躺在牀上的商少言,待醫女們處理好了一切,便主動接過了替商少言退熱的活兒。
他坐在牀邊,看着商少言冒着冷汗的額頭,輕輕替她擦去冷汗,而後握住她的手,輕輕地用額頭抵住,像個虔誠的信士,想要用自己畢生的運氣換來她平安健康。
喬修玉總算是明白了商少言先前對於感情的模棱兩可——造反是一件把腦袋別在腰上的危險之事,若換作他自己,也不敢輕易許下承諾。
他的安安,是個很勇敢的人。
……
南陳,皇宮。
陳皇今日又召見了一位“仙師”,而這位仙師也是他等了很久的、商少言口中的何書業,紫陽真人。
當然,陳皇並不知道這位所謂的紫陽真人何書業是商少言、商雲嵐一手安排的人,本來的身份其實是商家的暗衛之一。
而之前所謂的《凡人登仙紀事》,原型採用的就是這名暗衛,這樣更有代入感。
何書業一走進來,陳皇就是眼前一亮——原因無他,這位紫陽真人實在是太過仙風道骨!
他心下大喜,連忙請人看座,而後殷切地看着何書業:“可是和陽縣主尋到了真人?”
何書業風輕雲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