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殷切叮囑道:“縣主可得照顧好自己,現在世道也不太平,說不準還有流寇作亂。”
商少言眨眨眼:“所以阿兄已經央求了陛下,想叫我同那些流放的官員一道去蜀州,這樣安全也有個保障。”
李嬤嬤猶不放心,商少言只好從路邊隨意撿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而後當着李嬤嬤的面兒徒手捏碎:“嬤嬤放心,我是能夠保護自己的。”
李嬤嬤:“……”
李嬤嬤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她看着碎成粉末的石頭,強顏歡笑:“那、那也挺好哈。”
她心裡卻不住地嘆氣——縣主這樣可如何嫁人啊!沒有哪家郎君想娶一個這麼……這麼有力氣的女郎回去。
李嬤嬤又說了幾句話,商雲嵐才走上前,摸了摸商少言的發頂,有些悵然:“路上照顧好自己,春捂秋凍,別天氣一暖和就減衣,警惕着倒春寒……若是銀錢不夠用,只管給我寫信,我叫人替你送來。”
商少言沉默不語——她其實也有些捨不得商雲嵐,兄妹倆自小一起長大,很少離開彼此,21世紀交通方便也就罷了,偏偏這是古代,車馬都慢得很,通訊更是不便利,這一去,當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到。
商少言勉強笑了笑:“阿兄放心,我還要帶着神醫回來給你治病呢,到時候你可別鹹魚躺了,多幫我做做事情。”
商雲嵐知道商少言向來嘴硬心軟,自然能捕捉到妹妹語氣裡暗含的關切和不捨,他有些感慨地抱住了商少言,兩人才就此別過。
商少言剛上了馬車,就聽見後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皺了皺眉,也不知是哪家紈絝,竟然敢在鎮國公府門口縱馬。
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吩咐車伕前進。
商少言一路往城西的郊外走去,在出城門時短暫停留了片刻,又聽見了那急促的、激烈的馬蹄聲,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卻見那縱馬之人竟直直地衝向她。
那人同商少言之間尚有一段距離,她只能看見白色的衣袂在春光中翻飛,那人一頭青絲被風吹散,在半明半暗的天光裡踏馬而來。
商少言心裡有了猜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直到他停在了自己面前。
是喬修玉。
這會兒才辰時初(早上7點左右),街上還沒什麼人,商少言也不避諱什麼,笑嘆道:“你怎麼來了?”
喬修玉此刻儀容凌亂,完全沒有了從前矜貴的氣度,他那雙漂亮至極的桃花眼被風吹得有些紅,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商少言,竟然叫後者難得有些不自在。
喬修玉抿着脣,認真地看着她:“我只是來祝你一路順風。”
自從那日兩人在中庭談話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過,一來是商少言忙着準備去蜀州的事兒,二來……喬修玉也被陸雙怡糾纏了數日。
商少言垂眸笑了笑,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她是真的不想耽誤喬修玉,可也是真的喜歡喬修玉。
“喬琢。”她忽然叫了喬修玉的大名,而後認真地看向喬修玉的眼睛,看上去格外鄭重,“給我三年。”
頓了頓,商少言道:“給我三年,我若能活到三年後的今天,不管怎樣我都嫁給你;若是期間你有了其他心悅的女郎,差人告訴我一聲,好嗎?”
喬修玉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商少言會這麼說,但心裡卻格外欣喜,臉上的驚訝也被這份驚喜沖淡,變爲了一個顛倒衆生的笑,說出來的話卻傻兮兮的:“你可不許反悔,騙我就是小狗。”
商少言覺得喬修玉簡直是傻得可愛,踮起腳尖在喬修玉的左臉頰印下一吻,也不管喬修玉有多震驚、多羞赧,她笑眯眯地點頭:“好呀,騙你是小狗。”
……
馬車一路駛向城郊,白露好奇地問:“縣主,你當真叫他等你三年?他竟也應了?”
商少言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手裡商雲嵐親手謄寫的書:“自然是真的。不過我可不見得真要嫁給他。”
白露:“……”
救命,縣主怎麼有點渣啊!
商少言看向白露,挑眉道:“白露,你向來聰明,自然能將我要做的事看出一二,我和阿兄本也沒打算瞞着你,你且說說,我這樣如何能夠給他一個準話?”
白露心下一驚,在商少言銳利的目光中有些不敢擡頭,她感到很不安:“縣主……”
商少言不接話,繼續看書。
白露看着商少言姣好的側臉,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家中出事之前,父親曾誇她“才智不下男兒郎”,她如何能看不出縣主和國公爺的打算?
只是一直不敢確認罷了。
這可是要命的打算!
但白露轉瞬又想起了如今的局面——南陳大廈將傾,北周本是虎視眈眈,但近來又陷入了奪嫡的內亂,自顧不暇,更遑論來攻打南陳?若要拿下南陳,這就是個絕佳的時機!
她這麼想着,又連忙暗中“呸”了一聲,自己怎麼就開始順着縣主的話想下去了?
不成不成。
可是……好像確實挺有戲的。
白露的掙扎、糾結,商少言都暗中看在眼裡,心裡覺得好笑,卻也並不擔心白露會說出去。
白露本人便是南陳皇室的受害者,更別提她那股不輸自己的聰明勁兒,商少言不信白露會不動搖。
只不過看她多久下定決心罷了,這一點她還等得起——去蜀州一路上,她自會叫白露看清楚,如今的南陳是怎樣一派荒唐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