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少言醒來後,白風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說:“縣主,方纔公爺差人來傳了話,道是李嬤嬤從今兒起便在咱們這兒當差了。”
說罷,她從桌上拿起一封信,遞給商少言:“公爺說,他要叮囑的都在上頭。”
商少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洗漱後才慢慢悠悠將信打開,仔細地讀完了。
不得不說,商雲嵐認真起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兩三句話就能把李嬤嬤籠絡過來,要知道這李嬤嬤可是個人精。
雖然上輩子商雲嵐像一隻青蛙,戳一下跳一下才成爲了首富,但商少言一直都知道她的哥哥是極其聰明的,可惜就是懶了一些。
如果商雲嵐聽見了商少言的心聲,絕對會震驚在原地——到底誰更懶?
商少言看完了信,而後扔進炭盆裡燒掉,看着火舌舔舐得只剩細小灰塵,才滿意地對白風說:“走,咱們去請李嬤嬤。”
李嬤嬤到底是鎮國公夫人的得力手下,在府內積威甚重,還有單獨的小院子住,就在晏雪凝院子的旁邊不遠。
白風看了一眼外頭的天兒,預感着怕是快要下雪了,於是拿上一把傘就隨着商少言往外走。
……
晏雪凝冷着臉,挑剔地看着喬修玉,滿心滿眼都是不喜:“你是誰?怎麼到處亂走,也不怕衝撞了府內的女郎?”
喬修玉也不大喜歡晏雪凝,聽了晏雪凝這明晃晃的擠兌,他不禁感嘆,好歹也算是姐妹,怎麼和陽縣主就那麼可愛大方,這晏姑娘就如此刻薄?
他沒說話,在晏雪凝看來就是害怕了,她接着逼問:“表姐將你帶回府中,你就得老實、本分一些,不要拋頭露面,懂還是不懂?”
喬修玉:“……?”
初次見和陽縣主的時候,喬修玉其實就隱約有一種被包養的感覺,但後面他看和陽並無逾矩言行,也就徹底放心,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但內心深處還是隱隱有些不安和莫名。
好哇,現在自己的猜想落到實處了,和陽縣主是想將他發展爲面首!
喬修玉好歹也是北周尊貴的嫡皇子,再如何也不願意受這般折辱,這麼想着,喬修玉面色一沉,看上去竟十分能唬人,晏雪凝向來會審時度勢,一下子就不說話了。
“你們在此處做甚?”一道慵懶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這麼冷的天兒,也不怕染了風寒?”
來人不是商少言又是誰?
喬修玉心裡一跳,回過身去看向商少言,眼裡隱約有些屈辱,但商少言卻硬生生看出了幾分委屈。
晏雪凝見了商少言,心裡也有了底氣,當即告狀:“表姐,你這琴師好不守規矩!”
商少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晏雪凝,心下覺得晏雪凝這仗勢欺人的模樣十分好笑,但她很吃這套,因此心裡舒坦得很:“好啦,你先回院子裡去,姨母三日後就到,你親自着手打點住處,姨母知道了肯定高興。”
晏雪凝很好忽悠,當即就高高興興地走了。
而後,商少言屏退了在場的所有侍女,挑眉看向喬修玉。
喬修玉抿脣,一雙清澈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商少言,像是要確認什麼東西似的。
商少言見狀,嘆了口氣,故作好笑地上去扯了扯喬修玉的袖子:“陸郎生氣了?”
喬修玉盯着被商少言扯住的袖子,儘可能不讓自己的不高興流露出來,畢竟自己還要留在鎮國公府探取情報,小不忍則亂大謀!
商少言眼珠子一轉,而後假作生氣的模樣,放開喬修玉的袖子,坐在一旁的石階上。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痛感一下子就讓她紅了眼;商少言就瞪着一雙脈脈含情的鳳眼,控訴道:“你居然生我的氣!我都沒氣,你氣什麼?是,我承認最開始我想叫你當我的面首!可那都是爲了氣一氣我當時的未婚夫!”
說着,她就哽咽了:“他同我拌了嘴,我氣不過纔想着找一個人將他逼一逼,結果他第二日就來退婚了!”
喬修玉看着平日裡古靈精怪的少女,此刻的她脆弱而難過,正是需要依靠的時候。
他沒忍住問:“那既然如此,你爲何還留我在你府內?”
商少言本來只是有些哽咽,聞言卻是抽泣了起來,她瞪着眼,委屈極了:“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等無情無義的人?你是我帶回來的,若我送走了你,我前未婚夫當日就會來找你的麻煩!再、再說了,你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請來的琴師,我爲何要送走你?”
喬修玉愣愣地看着商少言,心裡的火氣、屈辱,就莫名其妙地一股腦兒沒了,剩下的,全是不知所措。
原來……竟是自己誤會了她?
喬修玉根本沒注意到,他本來是什麼都沒有說的,也沒來得及發火,商少言兀自一番唱唸做打,就把他從被害人變爲了加害人。
看着被自己弄哭的女郎,喬修玉猶豫片刻,而後學着商少言先前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你不要生氣,你若真的生氣,打一打我就好了。”
商少言猛然擡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喬修玉。
她心下震驚,面上卻不顯,只是抿了抿脣,本來想繼續演下去,卻不知爲何沒了心思,鬼使神差問道:“你不覺得我無理取鬧?”
喬修玉認真地搖搖頭:“沒有,我母……母親說過,性情美好的女郎是上天最珍貴的造物,只要沒犯大錯,郎君本就該順着。況且,你並未犯錯,是我沒有好好問問你,也是我聽了別人的話就信了。你打我吧,消消氣,好不好?”
商少言愣愣地看着喬修玉,努力地想要從他的眼裡找到一絲僞裝,卻發現那是一雙再誠摯不過的眼睛。
不知爲何,向來能說會道的商少言突然不知道怎麼說話了,她有些慌亂地從石階上站起來,罵道:“蠢貨,誰要打你了!”
說罷,她有些狼狽地離開了中庭。
這人是真的蠢。
但……也是真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