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自古禍水配昏君
皇上吐了一夜的苦水。
他空有一身抱負，登基親政數年，原以爲最大的阻礙和敵人會是皇兄謝樓，不料他非常果斷地擺爛裝死，遠離朝廷紛爭，反倒是那幫臣子不願爲他所用，處處受制於他們。
這倒是很好理解。
一幫老臣資歷深，互結姻親，從先帝那會兒就一直連成一氣，倒不是真想皇帝死，而是想把皇上架空，養大自己的權力。
特別是先帝留給他的顧命大臣張明慈和厲明玉，先帝曾命凡事不決都要請教二人，政務要緊的時候，張明慈自清晨到入夜都在乾坤宮候着，不敢回家。厲明玉身兼數職，在朝中也是龐然大物。
“無關要緊的事，他們順從着朕，一旦觸犯他們的利益，政令根本無法通過，”
……
“朕有時會想，他們背地裡興許也覺得這皇位由二哥來坐會更好，纔不聽朕的。”
“朕不怨二哥……四兄弟裡，朕和二哥的關係其實最好。不過，想是也有當年他不把朕視作對手的緣故。如今大局已定，正是用得上賢臣良將的時候，朕需要他幫忙，他卻袖手旁觀，寧願當一輩子的閒散王爺，朕不信他不想在朝堂上一展抱負，不過是怕朕忌諱他，想要除掉他，可朕從來沒這麼想過。”
姜嫺便問：“在朝臣眼中，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
姜嫺：“臣妾忘了后妃不能見外男，皇上恕罪。”
一是寬和，二是勤勉。
“四位皇子，臣妾只見過皇上，恕臣妾難以給出答覆，如果能見一見三位王爺，說不定臣妾能說出一二來。”
皇上讓她儘管放心說。
上半場是不聽話的臣子，下半夜是謝王爺專場。
其實姜嫺一點不懂富二代的心理。
這麼一個勤奮的人，突然說他要搞個清流齋，在裡面吃喝玩樂，大夥能相信嗎？
不符合皇上人設呀。
翌日，從倚竹軒離開後，皇帝就在乾坤宮外設立了一處書房，名爲清流齋。他心中有一批人選，又派人去查了他們的身家，確定他們其中未和朝中大大員或是世家攀上關係，又考察了一段時間，纔敢大膽的用。
“到底父皇是爲什麼選了朕呢？”
皇帝要找人陪讀，那敢情好啊，當天張明慈和厲明玉就分別送上名單，便說名單上的人特別好，個頂個的有學問又會做事，供皇上挑選。
正來回踱步的皇帝頓住腳步：“嫺兒，日後史書上寫朕在泥石流齋商議機密，不好聽。”
“皇上寬仁，聽得進旁人的話，連臣妾的婦人之見也認真垂聽，何況是前朝大臣的？不怕皇上一朝稱帝便忘乎所以。”
“二是，皇上埋怨自個不忍心下狠手把反對自己的老臣全殺了，說不定先帝爺就看中皇上這點性情溫厚，想皇上登基後會善待兄弟呢。”
事情卻沒皇上想的那麼順利。
皇上笑納名單，轉頭就將名單上的人率先排除掉。
對外，只說是皇帝研讀詩書的地方。
※
姜嫺想了一會兒：“先帝的事情，輪不到臣妾來置喙，可若要臣妾來說，臣妾卻能說出兩點來。”
而在天家當皇子，就少有不勤勉的，登基後更是日日早朝不輟，時時在乾坤宮加班，加的都有摺子請他少加班，多去後宮，爭取早日把嫡子生下來。
“朕登基以來做過最荒唐的事情，就是在一年內把你從答應升到了嬪位。”
人嘛，總是希望別人把他想得好些的。
果然，老闆聽得連連點頭：“朕是從未動過手足相殘的念頭。”
就像系統的商城裡，其實很多索命奇毒。
皇上，你的遭遇臣妾很心疼，你的文字還愛他。
皇帝沉默了一下。
皇帝要讀書，卻不選他們送上來的人，是否不信他們了？真讀書假讀書？在此事上屢屢阻撓，皇上又有點沉不住氣，兩日上朝都想翻臉，下了朝直奔倚竹軒去。
這一夜，姜嫺和皇上都沒睡。
好嘛，是個要臉的皇帝。
用一次，上面多出一個坑，就由自己補上。
她對底下朝廷打工人的心理還算略懂，一來只是撿些老闆想聽的話來說罷了，二來，她跳出時代所限，以第三方的視角去看，既然今上不是衆望所歸，先帝看中他不濫殺這點，也非常合理。
皇帝說了個暢快，握住姜姻嫺的雙手，低聲道：“後宮之中，朕總覺得只有懂朕，皇后不愛聽朕嘮叨，貴妃總想着殺生，只有嫺兒懂朕的爲難。”
等生了兒子給皇帝下毒，輕鬆無痛當太后。
要怪就怪皇上平時太有上進心了，卷王請假必有蹺蹊，肯定是跟顧命大臣說要飲酒作樂，背地裡偷偷用功。
想想也合理，他還是皇子的時候，便遠離了奪儲之爭，在兄弟之間吃點暗虧亦不放心上，這些先帝都看在眼內，即位後也沒有急哄哄地排除異己，支持其他兄長的頂多被調離原職，不再風光，可起碼保住小命和官身，在朝堂上站錯隊能得此善終，可謂祖墳冒青煙了。
說是研讀詩書，形式就沒那麼正經了，權當是皇帝找人吟詩作對，風花雪月的消遣地兒。
“朕沒怪你，”皇上委婉道：“但是隻有二哥還在世了，嫺兒想見，怕是不能夠。”
“皇上難道就沒有幹過什麼荒唐的事嗎？”
姜嫺：“皇上名字沒起好，該叫濁流齋，或者泥石流齋。”
她靠在他的懷裡，聽他說了一大堆的話。
你們公司權力鬥爭是真的要命。
但她始終是來自現代的靈魂，心中有刑法，就像皇帝，他大可以像貴妃所說的一樣，把心一橫殺功臣，但他沒有。
皇帝說姜嫺懂他。
“怪朕平常太勤勉，他們都不信朕弄一個清流齋是用作休閒玩樂的。”
“……”
皇上回頭撇她一眼。
此謂寬和。
皇上沉吟片刻，得出兩個詞。
姜嫺得出一個結論——
姜嫺雙手抱拳：“這怎麼能算荒唐呢？分明是皇上英明神武，慧眼識美人啊皇上！”
“朕知道，朕也沒後悔。”
“不過，”
姜嫺話鋒一轉，嫣然一笑：“皇上這話倒給了臣妾一點靈感，自古禍水配昏君，皇上想讓他們掉以輕心，立一個昏君人設，臣妾就是最好的辦法，臣妾願助皇上一舞之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