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八殺他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六四八 殺他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這老賊家居何地?可有家人?親屬?友朋?”連子寧陰森森的語氣讓那劉大人不由得渾身一個哆嗦,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

李鐵道:“原籍乞勒尼衛,現居於馬橋鎮,家中有大宅一座,良田三千畝,奴僕十六人。家中有妻一人,妾一人,子三,女二,有男孫五,女孫一。其家族時代居住於乞勒尼衛,其四父族,三母族,二妻族,綿延百年,共有三百四十七口。”

“最大的多大?最小的多小?”

“最老者今年已是耄耋,最幼者,方自滿月。”李鐵微微頓了一下,方自說出那四個字。

早在連子寧自京城回來之後,他們便接到了連子寧的命令,暗地裡已經是調查了許久,這會兒雖然是一時發難,卻是絲毫也不顯得倉促,更是對他們的情況瞭若指掌。

“好,你做的很好!”

連子寧輕輕點了點頭,看着跪着的這幾人,他的眼睛一一在衆人臉上掃過。

他的情緒已經是平靜下來,眼神也是平靜冷淡,只是這種平靜,卻像是將要爆發的火山前夜一般,更是令人心驚膽戰,這幾個人都不敢跟連子寧對視,紛紛低下頭去。

連子寧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門口:“洪朝刈來了麼?”

李鐵低聲道:“已經着人去請了。”

話音未落,外面便是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洪朝刈一行便是在一羣黑白無常的簇擁下過來了。他們衣衫凌亂,有的頭髮還是散的。顯然是剛給叫起來。

園中火把熊熊燃燒,把這裡照的一片燈火通明,洪朝刈等人一眼就看清了地上跪着的那幾人的面目,頓時都是臉色爲之一變。

能跟着連子寧出來的這一批人,都算是文官之中的頭面人物,自然也是聽到了一點兒風聲,而眼下一看,便是知道。這幾位的事兒犯了。

“來了?”連子寧淡淡道。

“是!”洪朝刈雅不願意這時候說話,不過作爲文官領袖,卻只能是硬着頭皮問道:“大人,他們這幾位?”

“貪腐!”連子寧極簡潔的說了兩個字:“這次叫你們過來,也是爲了讓你們清楚,本官不是濫殺無辜,這幾個人。確實有取死之道。”

他揚了揚下巴:“李鐵,說與他們清楚。”

“是,大人!”李鐵應了聲是,然後以極平緩的語調將這幾人的罪行一一道來。

他記性極好,又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一條條,一樁樁緩緩吐出來。當真是讓洪朝刈幾人聽的瞠目結舌。

“貪腐十幾萬兩白銀?”洪朝刈不敢置信道:“李大人,可證據確鑿麼?這等事兒可不能亂說。”

他是那等相當清廉的官員,現在雖然也是參政院的正三品參議了,卻還是住着自己那不大的院子,家裡只有一妻一妾而已。還是當初雄踞莽吉塔城的時候當地的豪族獻上來的。他是那種典型的事業型的官員,權力慾望旺盛。勇於任事,也想做事,敢做事,對錢財看的就是不那麼重了,因此就分外理解不了這些貪官的思維。

李鐵對他也是頗爲佩服的,道:“洪大人,證據確鑿,絕無冤枉。”

說完一擺手,便是有些黑白無常從馬車裡擡出一大摞的賬本兒往地上一扔。

洪朝刈也清楚,如此大事,李鐵斷然不敢輕忽行事的,剛纔那一問,也不過是近乎本能而已。

這會兒看見這些證據,滿臉慘淡的嘆了口氣,退到一邊再不說話了。

“我從來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我的敵人,必須死。你們既然想要置我於死地,那麼,也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斬草除根,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連子寧淡淡說道,他聲音陡然拔高了:“李鐵,拿着本官命令去抓人!所有主犯,三日之後凌遲於鎮遠府南門之外,着令周圍百里之官民百姓,都來觀看。主犯夷三族,九族之內,男丁發入各局司爲奴,女子發入教坊司爲奴。所有從犯,本人梟首,三族之內,男丁女子爲奴!”

連子寧的話語森寒如冰。

就連洪朝刈這些並未牽扯其中的圍觀者,聽了之後都是不由得渾身一個激靈靈的冷戰,連子寧的話語如刀如劍,狠狠的刺入了他們的心中。不少人都是暗自發誓,終此一生,只要是還在武毅伯治下,絕對不敢有任何的貪腐之行。夷三族,九族株連,老天爺,武毅伯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啊,國朝都多少年沒有用這等殘酷的手段了?

不得不說,連子寧把他們叫來這一番威懾恐嚇,還是很有效果的。可能隨着他們的官位權勢越來越大,地位越來越高,距離連子甯越來越遠,這種恐懼會逐漸削弱,終究也會走上一條不歸路。但是這種過程會持續幾年?三年五載還是十年八年?

對連子寧來說,有這些時日也就足夠了。

大不了時不時的嚇一次不是?

而聽到了連子寧的裁決之後,那胖子竟是嗝兒的一聲,直接暈了過去。剩下的那幾位強不了多少,一個個哆哆嗦嗦的,恐懼到了極點,儘管早就已經想到有今日,但是當屠刀臨頭的那一刻,還是感覺身子一陣陣的冰冷,心裡滿是恐懼和絕望。

“洪朝刈,本官令你爲正使,李鐵,你爲副使,你二人手持本官手令,前往鎮遠府,立刻進行清理。”連子寧挫了挫牙,露出一絲狠辣的笑意:“不單單是被牽扯進這事兒的,李鐵,把你這些時日調查掌握的證據全都拿進來!該殺的殺,該下獄的下獄,一個也不能放過!”

“是!”洪朝刈和李鐵齊聲應道。

只不過洪朝刈是滿心的苦澀,而李鐵則是頗爲的振奮。

他越是風光體面。軍情六處便越是煊赫。現在在連子寧的可以縱容之下,軍情六處在不斷的發展壯大。更是漸漸地成爲一把懸在武毅軍所屬文武官員頭上的一把利刀。

武毅伯正使參政院參議洪朝刈,副使軍情六處參贊李鐵執了武毅伯手令,開始四處拿人了。

已經整整抓了一個白日了!

鎮遠府周圍的大小鎮子都已經給封了,四處都能瞧見那些軍情六處的黑白無常闖進府中拿人,給鎖拿逮捕的人在大街上川流不息,據說鎮遠府大獄已經是人滿爲患。而且

參政院所有的差事都停了,衙署都給封了,卷宗和往來的公文都被取走。所有的官員都勒令家中聽候消息。有些官兒心裡門兒清,家中待死,有的則是弄不清楚怎麼回事兒,一個個心裡悽悽惶惶的,他們自己呆在家裡不敢出門,就使喚家丁四處遊走,到處打聽小道消息。

“財政司文鴻、公路司劉宿。大理寺許何青……五人貪腐重金,暴行害民,衝撞大人,已經是一體拿捕,關入大獄。”

“聽說不但要拿了,三日之後就要在南門外凌遲呢!非但如此。大人還下令周圍百里內軍民全來觀看!”

“五位大人的家,全被官兵給圍住了,四父族,三母族,二妻族全都捉拿了。就連家中奴僕也給抓了。一路走一路哭,那場面兒。你是沒瞧見!”

“老天爺,這不是要誅九族吧?”

“這誰知道?沒準兒就是呢!大人手裡染血千萬,也不差這幾條。”

“聽說皮作局局正在家中上吊自殺了?”

“此話當真?皮作局不是後勤部麾下麼?不是文官兒啊,怎地也給扯進去了?”

“誰說不是真的?不但是皮作局,礦監局有一個司正一家老小也給抓了,我家那下人說了,當時全副局正就在一邊兒瞧着,臉色兒鐵青鐵青的,可是當着那些黑白無常的面兒,愣是一句話都沒敢說。後勤部王鎮撫緊閉大門,不見外客,誰去都不成!”

這些官兒們惴惴不安的揣度了一天之後,終於是在傍晚得到了準信兒。所有官員都接到了命令,次日一早在參政院衙門,所有後勤、民政、司法、稅賦、礦建等司六品及以上官員唱名報進。

得了準信兒,有些心中坦坦蕩蕩的官兒們終歸是能睡個好覺了。

第二日一大早,大夥兒便是早早的就到了參政院衙門。

參政院衙門是新建的,位於東城靠南的所在,距離將軍府不遠,也方便有什麼事兒隨時稟報,整個一條大街上都是各職司的衙門。

參政院衙門很氣派,這是連子寧的意思,本來以洪朝刈的想法,參政院辦公人員也就是十來個,沒必要那麼講究,但是連子寧卻是越過他直接給營造司下了命令,參政院乃是鎮遠府的行政體系門戶,可不能太寒酸了。

參政院前衙,大堂是平整的大青石鋪底,堂中豎着十八根大紅柱子,後面是長十米,高達五米的紅日出海、仙鶴飛翔的大幅畫壁。

大堂上靜悄悄的,洪朝刈坐在紅日出海、仙鶴飛翔的大幅畫壁前面,面沉似水,臉色僵硬的跟木頭也似。李鐵穿了一身兒正三品武官的常服,胸口補子上猛獸森然,也是一般的表情。

兩人本來以爲這不過是一次影響比較惡劣,規模比較大,涉案人數比較多的貪腐大案,也沒太當回事兒,結果卻是沒想到,把各衙門職司封衙清查,一查之下,竟然是如此的觸目驚心!便是以他們兩個的城府,也是看的心驚肉跳。

“公路司官員以郎中爲首,和下面一羣官吏沆瀣一氣,貪腐整修官道之鉅額專銀。”

“水利司官員貪腐撥付各縣之款項八千四百餘兩。”

“礦監局官員和地方商賈勾結,私賣銅鐵。”

“太僕寺官員倒賣馬糧黃豆等,並將好馬定爲病死,私自賣給地方。”

…………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足足有十幾個部門,都是事涉貪腐。不乾不淨。

一筆一筆,當真是觸目驚心。當真是讓人瞠目結舌之餘恨不得把這些貪官污吏全都殺光!

洪朝刈和李鐵猛地意識到,這件事兒,已經不是自己這兩個人能解決的了,事兒太大,擔不起!

這場本來是由劉宿那個小團體貪腐引發的肅貪風暴,竟是一番不可收拾,成了席捲武毅軍軍、政、後勤三大體系的一場巨大的波瀾。

現在查出來有問題的官員足足達到了三十餘人,其黨羽已經牽扯進來的商賈和地方官更是不知凡幾。而且波及的範圍非常廣,最要命的是,涉及到了武毅軍幾位堪稱基石的大佬!

比如後勤部的王鎮撫,再比如說李鐵。

沒錯兒,甚至就連軍情六處都有一位百戶受到了波及。

唯一讓人欣慰的是,至少武毅軍的各軍各衛,沒有跟這事兒扯上什麼牽連。

因此他們第一時間便是上報。而讓他們心中惴惴的是,報了上去之後,卻是無有任何的消息,大人似乎都爲之沉默。就在他們以爲就連大人都不得不因爲牽連過廣而將這事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時候,連子寧遣石大柱親自送來了一封手令,手令上只有一個大字。一個血淋淋的硃紅色大字——殺!

殺!

一股凌厲的殺氣撲面而來。有了這個字,李鐵和洪朝刈就算是壯了膽兒了。

既然大人說殺,那咱們就殺!殺他一個天昏地暗,鮮血橫流,殺他一個膽戰心驚。再不敢犯!

作爲連子寧的心腹,他們也很明白大人現在心中的想法——那就是用狂風暴雨一般的殺戮和打擊。來剎住這股即將刮起來的邪風。

兩人對視一眼,李鐵一伸手,道:“大人爲主,大人請。”

洪朝刈也不客氣,他着實也是給自己手底下這些人給氣的夠嗆,要知道,犯事兒的人裡頭,可不少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要追究起來,他這第一文官也是罪責不小。他冷冷地看了看鴉雀無聲的大堂,沉聲喝道:“來人,擊鼓!令所有官員按品秩唱名報進!”

衙門口的鳴冤鼓轟隆作響,兩行手裡頭拿着鎖鏈鐵尺的軍情六處黑白無常站得筆直,從大堂一直排到衙門口,一個個鬼氣森森,面無表情,弄得這兒跟閻王殿也似。

最先唱名告進的官員是文官,依着品秩,這些官員們整理衣冠,在這些給人感覺詭異無比的黑白無常的注視下戰戰兢兢步入大堂。李鐵面前擱着一卷花名冊,進來一個便勾挑一個,那些已經查出來的官員名錄旁邊都是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叉,看上去血淋淋的,每當這種標記了的官員唱名進來,李鐵便輕咳一聲,然後洪朝刈便是寒着臉冷喝一聲:“拿下!”

立即便有兩個黑白無常撲上去,將那面色慘然的官員按住,押到一旁的側房。然後李鐵便是用毛筆橫着一劃,將那人名革去。

那些得以倖免的官員看看上頭坐着的那兩尊面無表情的大神,再看看或者是破口大罵或者是面色慘然更有甚者乾脆是嚎啕大哭的同僚,也是不由得心有慼慼,生出十分的畏懼來。

文官完了,便是後勤總部系統的那些官員,他們大部分都是軍官出身,不過從軍以來一直就在王大春的後勤部當差,仗都沒打過,倒也算是武將了。

後勤上油水兒豐厚,素來都是貪官污吏的溫牀,尤其是武毅軍,幾十萬大軍的供應,每日間流過的銀子跟江河也似,隨便撈一把都讓他們吃用不盡,是以問題也是相當嚴重。

這些人一開始上來的時候還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他們自恃自成一個系統,平素裡更有王大春在背後撐腰,驕橫慣了,也沒把洪朝刈和李鐵給放在眼裡,尤其是對李鐵,由於曾經的後勤總部駐馬橋鎮分理事務衙門千戶包大同那一檔子事兒,這些官員們對李鐵都是很有些意見。

這也是國人的習性,我的人犯了事兒,我整治他沒什麼說的,但是你不能插手!

他們一個個上來了,左臉上寫着驕橫,右臉上寫着不服。便是見了洪朝刈和李鐵,也是略略的一拱手,不敬之意撲面而來。

洪朝刈也不說話。冷冷的瞧了幾眼,和李鐵低聲說了幾句。李鐵點點頭,便是召來那帶頭兒的黑白無常百戶,吩咐了幾句。

堂上衆人都是錯愕,不知道兩人弄什麼玄虛。

少頃,堂上豎起了一個木牌,木牌上貼着一張紙,正中一個鮮血淋漓的殺字,下面蓋着奴兒干都指揮使的關防大印。

這是什麼意思。大夥兒都明白了。這是大人吩咐的事情,這兩位,是在奉令辦差,而大人,顯然是已經是狠狠的下了殺心。

就好像是欽差請出了天子劍一樣,洪朝刈和李鐵請出這封手令來之後,衆人立刻是服氣收斂了許多。一個個低眉順眼的。

“後勤總部車庫局千戶,殷劍。”

“拿了!”

一個面色黝黑跟鐵鍋也似的千戶軍官剛剛唱名進來,洪朝刈立刻便是喝了一聲,幾個黑白無常上去便是把他給摁住。

那千戶性子也是極爲爆裂的,當下便是奮力掙扎,振臂大呼道:“洪朝刈。李鐵,你們兩個狗雜碎憑啥拿老子!”

怎奈何那些黑白無常也都是軍漢出身,身手很強橫,把他給死死的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洪朝刈冷冷的指了指那杵着的牌子:“憑着大人的命令,殺盡你們這些貪官污吏!”

那千戶臉色一滯。兀自嘴硬道:“老子不服你們,你讓我們王鎮撫出來說話!王鎮撫一句話。老子立刻在這兒大堂上自裁。”

“用不着你們王鎮撫出面。”洪朝刈淡淡道,一擺手:“帶下去!”

他心裡暗自加了一句:“只怕你們王鎮撫現下,也是自身難保了吧?”

接下來又是有幾個唱名進來的軍官,也都是給直接拿下,前前後後,總算起來一共是抓了八個之多。

後勤總部的武官中被現場抓捕的不多,不過儘管如此,這兩位‘欽差大人’一點兒情面都不講的狠辣無情的手段也是讓衆人心中凜凜,再也不敢有任何的猖狂。唱名終於是結束了,大堂上一片靜默,都是低着頭,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瞧瞧的偷瞥洪朝刈和李鐵。

洪朝刈淡淡道:“此番我二人,奉大人之命辦事!大人手令大夥兒也都瞧見了,就一個字,殺!”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殺!殺盡這些貪官污吏!現在所查處之一些官員,今夜堂審,明日行刑。到時候,各位都去南門外觀看,可是莫要忘了。”

衆人趕緊齊刷刷的應了。

李鐵在旁邊看的暗自嘆氣,這一次大清洗可是動了不少後勤總部的人,其中很有不少乃是王大春的心腹,而這件事兒具體操刀和背後調查的,都是軍情六處的人。這一下,算是把這位給得罪狠了。上一次因爲包大同的那事兒,兩人本就已經是面和心不和,這會兒樑子更是結大了。以王大春的心性,自己以後怕是要小心一些。

他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已經得罪的狠了,那何不做的更絕一點兒?一了百了,永絕後患!”

誰也沒瞧見,李鐵的眼角跳了一下,使勁兒的咬了咬牙,臉上的表情竟是有一絲猙獰。

第二日,行刑開始。

一隊隊手裡鋼刀出鞘的黑白無常開始出現在個個鎮子上還有鎮遠府的大街小巷中,開始對昨日拿下的那些官員抄家。

鎮遠府周邊處處哭聲,披枷戴鎖押入大牢的犯官家眷絡繹不絕。在洪朝刈和李鐵的有意控制之下,讓人聞之色變的嚴厲懲罰很快便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所有主犯從犯,無論罪責大小,哪怕是隻貪了十兩銀子,也是照殺不誤!

文鴻、劉宿,許何青等五人,凌遲,抄沒家產,夷三族,九族之內,男女爲奴。

曲鼎等十三人,腰斬,抄沒家產,三族爲奴。

徐南瀛等四十三人,梟首,抄沒家產,三族爲奴。

午時,南門外已經是人山人海,在連子寧的嚴令下,周圍百里之內的幾十萬百姓都在當地官員的組織下來到了這裡觀看,他們擁擠在一起,抻長了脖子使勁兒的往裡頭看,一個個臉上興高采烈的跟看大戲也似。國人對官員的情緒很複雜,一方面由於數千年來的官本位,都是對官府權威和官員很是畏懼敬重,一方面則是仇視,這會兒看見他們倒黴,自然是一個個高興的跟什麼也似。

而在內層,則是人數絲毫不遜於百姓的巨量軍兵,他們也在各級軍官的組織下來到了這裡觀看,比起外面的百姓來,他們就要有秩序的多了,排成整齊的隊伍,站在那兒一語不發。

這些軍兵百姓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圈子,爲了方便他們觀看,外圍甚至是搭建了不少的牌子。

鎮遠府南門之外那足有三十丈寬,二十八里長直通南郊大山密林的那平坦寬闊的青石板路兩側已經是被大量的軍兵和黑白無常給封鎖了。這大路上好似一個巨大的行刑場,道路兩旁每隔幾步便跪着一名囚犯,身後站着一名按刀而立的軍中健卒。這些囚犯從南門門口一直跪到大路的盡頭,二十八里長街上跪滿了,他們雙手倒縛,嘴上綁了布條,有的臉色呆滯,有的悽悽切切,有的看樣子想要放聲大哭,怎奈何嘴上綁了布條兒,卻是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在南門外最靠裡的位置,卻是豎了幾個類似於十字架的木頭架子,上面綁了幾個人,正是要被凌遲的那幾位。

南門城樓下,洪朝刈李鐵一干人就坐,各個臉色都不大好看,畢竟是一下子殺這麼多人啊,而且還都是自己人!

只是既然領了差事,無論如何都是退不得了。

午時已到,一根籤子從城牆上扔了下來,洪朝刈大喝道:“人犯就位,驗明正身!”

有將官手持令籤打馬跑了一圈兒,一邊兒縱馬一邊大喊,每到一處,那持刀站在人犯背後的軍兵便是齊聲大喊道:“驗明正身!驗明正身!”

那將官縱馬一圈兒回來,大聲回報道:“回稟二位大人,六百三十七名死囚,都已驗明正身,請大人下令!”

這個數字很快便是傳開了,圍觀衆人無論是何身份,都是色變。六百三十七人?一次殺這麼多人,武毅伯真是夠狠啊!不但對敵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洪朝刈又是一根籤子扔了下來:“行刑!”

“行刑!”命令一層層的傳下去,上千軍兵齊聲大喝。

行刑開始。

並不是簡單的行刑,爲了警示衆人,連子寧用的是最殘酷,最爲狠辣的秦律。

除了要被凌遲的那幾位之外,其它所有的案犯,皆是割掉鼻子耳朵,然後斬斷左右臂,最後纔是梟其首,而有那之前膽敢在大堂之上辱罵出言不遜的,則是要割掉舌頭。

軍兵行刑,這殘忍血腥的一幕幕看的圍觀衆人都是不由得一陣膽戰心驚,心裡發涼。

最後死刑前的折磨完畢了,洪朝刈又是一根簽字扔了下來:“梟首!”

“梟首!”

悠長的“首”字像是一陣清風,吹遍了整個巨大的刑場,路兩旁“唰”的一聲,鋒利的鋼刀一齊舉起,耀出一片森然的光芒。令人怵目驚心的六百三十七道閃亮的弧線劃下,六百多道熱血濺上半空,六百多顆人頭滾落到他們腳下,空氣中頓時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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