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五 夏天來關外看土飛機
這些穿着鐵甲,拿着巨盾,看上去跟一截截黑塔也似的敵人,他們把巨盾杵在地上,排成一排,這盾牌足有門板大小,二十幾個巨盾並在一起就組成了一道鐵牆,毫無縫隙。而在女真士卒佔據的城牆地段的東西兩側,都是由一道鐵牆緩緩的壓過來。
女真士卒當然不肯示弱,但是這些巨盾斧兵豎起的巨大盾牌足有一米八高,比他們還要高一頭,女真士卒普遍比較矮,這樣一來就完全就看不到敵人在哪兒。再加上手頭的鐵骨朵和狼牙棒都是短兵器,他們要想進攻,就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把手中的兵器扔過去砸死這些敵人,第二個法子就是硬生生的把這一道厚重的鐵牆砸破。
他們毫無疑問的選擇了第二個法子。
女真士卒悍不畏死的衝過來,高舉着狼牙棒和鐵骨朵狠狠的砸在了盾牌上。
但是他們的行爲註定是徒勞無功的,巨盾有兩個巴掌的厚度,通體都是生鐵打造,神武右衛家底子薄,生鐵打造的這玩意兒並不值錢,但是卻是堅硬厚重無比。那些狼牙棒鐵骨朵什麼的砸在這厚重的巨盾上,只能在上面留下一個微不可見的凹痕,有的甚至連凹痕都沒有,只有一個不大的白點兒。巨大的反震力襲來,這些女真士卒只覺得胳膊劇痛,手掌一陣發麻發軟,甚至連兵器都握不住了,更有不少人虎口都是綻裂開來,一股股鮮血流出。
他們從來都是仗着兵器沉重堅硬,無堅不摧一般的直接把敵人腦袋敲成碎片,何曾碰到過這等扎人的硬手,吃過這等血虧?
他們心中不由得駭然,這些鐵塔也似的敵人,只怕不遜色於大將軍的鐵浮屠了。
他們被反震力震得一時不能再次進攻,巨盾斧兵可沒閒着,巨盾後面的把手有效的削減了反震的力道,其實他們把巨盾杵在地上,並不會耗費太大的力氣。他們左手往後稍微一撤,巨盾便是轉了一個四十五度角,露出了一個個黑洞洞的縫隙,然後這些鐵塔也似的精銳軍士便是高高舉起巨斧,狠狠的斬了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這些女真士卒如何躲閃的開?只得硬拼,但是巨盾斧兵用的大斧長有四尺,斧柄長約三尺,足有小胳膊一般粗細,斧面跟磨盤一般大小,斧背極厚,重量在四十斤往上數。這樣的重量,已經遠遠超過了女真人引以爲傲的重兵器狼牙棒的重量,大斧和狼牙棒狠狠的砸在一起,火星四濺,抵擋的狼牙棒被輕而易舉的盪開,然後下一刻,便是狠狠的劈下去,在這女真士卒的慘叫聲中,把他從肩膀到肋部,給生生的劈成了兩截!鮮血和內臟飛濺而出。
另外一名的女真士卒被大斧砍中了腦門兒,鮮血飛濺,一陣陣刺耳的吱呀聲音中,骨頭被砍斷,這名士卒也被從頭到胯,砍成兩截兒。或者更正確的說,應該是給砸成兩半兒。這大斧太重了,太厚了,一路砍下去,不是把肉體砍成兩截兒,而是把那一路的血肉骨頭內臟,都給砸成了爛泥碎屑。
衝在最前面的女真士卒全部被斬殺,巨盾斧兵把大斧一收,盾牌一斜,那個露出來的缺口立刻消失,幾十面盾牌重新合成一道鐵牆,向着前面緩緩的推進。
然後又是鐵牆露出一道道縫隙,大斧斬出,將面前的女真士卒劈成碎片。
被殺死的女真士卒幾乎沒有屍體完整的,由於巨斧的巨大重量,就算是巨盾斧兵不怎麼用力,單單是這巨斧的下劈的力道,也足以將敵人斬殺。
不久之前,也是在這片戰場上,女真最精銳的鐵浮屠肆意的屠殺明軍,而近曰,卻是轉換了角色,被屠殺的一方變成了女真人。
這五百名巨盾斧兵一加入,立刻就是改變了整個戰場的局面。
本來已經是節節敗退,左支右絀的明軍立刻是佔據了上風,五百名巨盾斧兵分割包圍,切斷了女真人互相之間的聯繫,把幾十上百一羣的女真人分割包圍在一個個小小的城牆地段中。兩道鐵牆大約五十名士卒負責這樣的一個地段,分別從左右不斷的向中間推進擠壓,把這些女真人的生存空間壓迫的越來越小。
眼看着,明軍竟然是大佔上風,竟然有把女真人一舉趕下城頭的趨勢。
但是遠遠看着的連子寧卻是依舊眉峰緊蹙,沒有露出一分喜色,以他的眼力,自然是看的真切,眼前的這一切,只不過是暫時的。巨盾斧兵這些生力軍突如其來的加入,打了女真人一個措手不及,佔了這個便宜,才能看上去是大佔上風。
但是一旦讓這些被打懵了的女真人緩過神兒來,立刻就能站住陣腳,別忘了,他們在城下還有上萬大軍,士卒還在源源不斷的順着雲梯爬上來。
而明軍這邊,大部分士卒已經是失去了戰鬥力。
透過望遠鏡遠遠的看着這一幕,剛毅嘴角的笑意盪漾開來,放下望遠鏡,笑道:“大事成矣!這些明人,不過是垂死掙扎!”
“傳令濟爾哈朗,這些明軍強弩之末,只需要打垮他們這最後一輪抵抗,不要停,猛攻,今曰定要把南城牆拿下來!”剛毅下了命令,然後便是失笑:“我卻是糊塗了,濟爾哈朗如此精明,怎會看不出這一點?”
濟爾哈朗自然看出來這一點,女真大軍的攻勢更加猛烈了。
不過巨盾斧兵剛剛加入,體力極好,一時間還能擋得住。
連子寧傳下命令,武毅軍和其他序列的明軍紛紛沿着城牆上的馬道撤了下去。
一時間,城牆上只剩下了五百巨盾斧兵和女真士卒在僵持惡戰。
本來擁堵無比的城牆上,立刻是變得空空蕩蕩的了。只有滿地橫流的鮮血和斷臂殘肢,訴說着剛纔那一場大戰的慘烈。
撤退在悄悄中進行,旗幟並未撤去,無數的屍體被扶着倚在城牆邊兒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依舊有無數士卒在上面,再加上視線都被巨盾斧兵吸引過去,因此女真將帥並未發現。
終於,除了巨盾斧兵之外所有的明軍士卒都撤到了城下。
作爲一座要塞姓質的兵城,喜申衛的城牆建築非常的有特色,城牆在甕城和城牆後面就是一片寬約百米的空白地帶,這裡本來是一片石頭的營房,不過這片營房早在當初阿敏守城的時候就已經把這片營房給拆光了,變成了一片白地。
在城牆後面數百米的寬闊地帶之後,便是城主府的正門。
城主府實際上就是一座小型堡壘,高大堅固,城牆足有七丈多高,十丈厚,長寬各自在一里左右,方方正正的。城牆之上每隔一丈遠就修建了一座塔樓,每一個都是三丈來高,兩丈左右的邊長,分爲四層,每一層都可以安裝三架牀子弩,其它大大小小的守城機械,更是不計其數。
可以想見,就算是女真大軍佔據了城牆,在城中也要有一番惡戰。
傷兵得到了安置,其他的士卒則是列成陣勢原地休息。
陳大康等將領都來到了連子寧身邊,連子寧拍拍了拍陳大康的肩膀,有些歉然道:“老陳,這次生受你了,等此戰戰罷,你的巨盾斧兵,我給你雙倍!”
陳大康哈哈一笑:“伯爺這話便生分了不是,標下現在爲伯爺效力,怎敢有藏私?”
連子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便好!”
他看了看上面的戰局,支撐了這好一會兒,巨盾斧兵已經是有些不支,本來是一直往前推進來着,現在卻是止步不前,而且還在不斷的後退。
女真士卒很快發現了城頭竟然是一片空虛,頓時是從其他的城段也搭上了無數的雲梯,像是螞蟻一般攀爬上來。
“差不多了!”連子寧點點頭:“傳令,留下一百巨盾斧兵鎮守幾條通向城牆的馬道,其餘的都撤下來吧!”
“是,伯爺!”陳大康大聲應道。
他心裡暗自嘆了口氣,能有大部分留下來,也已經是難能了。
隨着一道道命令,巨盾斧兵們不斷的後撤,最後除了留守幾條馬道的一百巨盾斧兵之外,其他的都撤了下來。
而女真士卒發現自己對面的壓力陡然間減小了許多,都先是一愣,然後便是怪叫着衝殺過來。
不過他們的攻勢被巨盾斧兵給阻擋住了。
馬道不過就是那麼幾個缺口而已,一百人鎮守綽綽有餘,巨盾斧兵裂成了三道防線,三道鐵牆一般,根本就不是女真士卒短時間內能夠撼動的。
而女真士卒不斷的沿着雲梯涌了上來,在城牆上擠得滿滿當當的,除了那一百巨盾斧兵之外,城牆上再也沒有一個明軍!
女真士卒大聲的吼叫着,他們站在城牆上向着下面的明軍士卒大聲的喝罵嘲弄,聲勢倒是很浩大。
很快,城牆上的女真士卒便是達到了超過兩萬之數,而且還在有女真士卒不斷地爬上來。
剛毅嘴角的笑容漸漸地凝固了,他本能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這些明軍之前抵擋的那般頑強,死也不退一步,但是卻爲何,這一次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被趕下了城牆?那個連子寧陰謀詭計層出不窮,難道又有什麼陰謀?
可是城牆都讓給自己了,他能有什麼陰謀?
難道是保存兵力,和自己打巷戰?
阿敏和濟爾哈朗兩人並肩督戰,他們都是極聰明的人傑,也感覺到了一些不對——似乎,也太順利了一些吧?
阿敏的眼睛落在了一片焦黑的彈坑中,那處足有兩尺見方的彈坑是被佛郎機炮的炮彈給砸出來的。
他猛地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巨大的恐怖,後背頓時是出了一層冷汗,汗毛都根根豎起。
他和濟爾哈朗對視了一眼,兩人艱澀無比的齊齊吐出兩個字:“火藥?”
“傳令,傳令!從城牆上撤下來!”短暫的失神之後,阿敏大吼道。
但是已經晚了。
連子寧看看城牆上面,這一段城牆已經是滿滿當當的擠滿了人,無數的女真士卒在攻打這巨盾斧兵的防線,這些巨盾斧兵依舊是不動如山。
“夠多了!”連子寧心裡呢喃一句,沉聲道:“點火!”
“是,大人!”石大柱應了一聲,親自舉起火把,點燃了旁邊一根粗大的引線。
引線大約有小指頭粗細,在地面上盤了兩圈兒,然後蜿蜒向了城牆的某處。
望着那根越燒越短的引線,連子寧嘴角盪漾出一絲微笑,那微笑中,寫滿了殘酷。
“諸位,上路吧!”
隨着連子寧張嘴輕輕吐出這句話,天地之間忽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響。
大地劇烈的震顫了一下,一聲巨響震徹寰野,數十里外都是聽的清清楚楚。
城牆上面無數的磚石碎塊胡亂的飛濺,有的都被震出數十米的高度,無數的石塊被震成了石粉,隨着爆炸而被震上了半天高,無數的煙塵瀰漫在十餘丈高,方圓數百米的範圍都被煙塵石粉籠罩住,遠遠看去,就像是沙塵暴提前五百年降臨了這片土地。
隨着那一聲劇烈的震顫,許多明軍都被震得跌倒在地,他們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瀰漫着煙塵的天空,當然,還有被炸得漫天飛濺的石塊,以及,無數的斷臂殘肢和不知道幾百幾千斤的鮮血。
巨大的爆炸使得他們一時間失去了聽覺,耳朵裡頭嗡嗡嗡嗡的,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這一瞬間,天地間似乎變得一片靜謐,只是愣愣的看着那煙塵捲起的天空,那空中飛舞的石塊、鮮血、還有人體的各個零部件,似乎都變成了蒙太奇一般的慢動作,在空中緩緩的挪動着。
直到那石塊和零部件掉下來,他們才本能的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抱着腦袋躲避。
儘管如此,也是許多人被砸的痛叫失聲,當然,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喊得什麼,因爲根本聽不到。
這些東西落完之後,空中便是落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泥點兒,這些泥點兒,都是紅色的。那是石粉和無數的鮮血混合之後的顏色。
紅色的泥點落下,地面上瞬間就換了顏色。
士卒們也都是渾身被鮮血潑了一遍一樣。
這時候,再去看城牆上,所有的女真士卒和巨盾斧兵都已經不見了蹤影,而城牆,也被生生削去了足有一兩尺的厚度,邊上的城碟垛口都已經消失無蹤,在城牆邊緣,還不斷的有石粉和碎石滾落下來。
“大人算無遺策,今曰大戰,女真再無餘力!”
耳邊的聽力終於恢復了一些,連子寧聽到一個聲音在自己面前大聲笑道,一看卻是孫績。
連子寧早就料到了是這個結果,不過他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機不可失,立即下令道:“傳令,所有士卒,還能動的,全部登城!”
“是,大人!”
所有還沒緩過勁兒來的士兵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向着城牆進發而去。
連子寧沒有走動,他盯着面前的東西,眼睛有些失神。
那是一把約有小胳膊粗細的鐵柱,仔細一看的話,能發現,這是半截斷裂的斧柄。
連子寧長長嘆了口氣,臉上重新變得剛毅冰冷起來,他霍然轉身,帶着衆人向着城牆走去。
再無一絲的遲疑。
上了城牆,一片斷壁殘垣。
地面上是沒過腳背厚度的石粉,一腳踩上去,撲撲騰騰的四處騰起,迷進眼睛裡,就是一陣難言的刺痛。
有的地方的石粉,已經是變成了泥漿子,一腳踩上去,拔出來就是滿腳的紅泥。
而城牆上,斷臂殘肢不少,完整的人是一個都沒有了,無論是女真人還是明軍。
明軍迅速的佔領了城牆,遠遠的看着外面的女真士卒。
當聽到那一聲巨大的爆炸的時候,阿敏和濟爾哈朗就已經是面無人色,而那無數的鮮血和斷臂殘肢落下來,宛如一場繽紛的雨。阿敏的手哆嗦着,而濟爾哈朗手下的戰馬被巨大的爆炸聲震驚,猛地嘶鳴一聲,陡然往前竄出去,濟爾哈朗來不及準備,被戰馬狠狠的甩出去,掉在地上,悶哼一聲,昏迷不醒。
女真大陣中戰馬衆多,雖然隔着很遠,但還是被巨大的爆炸聲給驚得差點兒炸了營,四處亂竄,若不是騎手死命的約束,只怕就要釀成大亂。
剛毅臉色神色一陣變換,難看到了極點,他悶哼一聲,嘴角滲出一縷鮮血來。
額勒和澤呆呆的看着遠處憑空矮了一截兒的城牆,眼珠子瞪得跟牛一樣大。
周圍其它的女真將領,也是面色如土一般。
所有的女真士卒幾乎都是同樣的表情,傻傻的盯着喜申衛的城牆,眼睜睜的看着城牆上面的數萬袍澤,一瞬間就化爲飛灰。
這是連子寧的一招絕戶毒計。
武毅軍此次北來,因爲以爲要有一場曠曰持久的大戰,便攜帶了大量的火藥等東西,結果卻沒想到一直被徐鵬舉排擠,根本就沒撈到上戰場的機會,因此這些火藥便都存了起來。而連子寧早在這一場大戰之前,就料到了,無論自己採取何等樣的計策,雙方兵力如此懸殊,都免不了被敵人攻上城牆的這一刻。
所以他便想出了這條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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