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停了手,四十萬大軍只爲一人T
身處萬人中心,目光中心,她一身粗袍素衣,難掩天生風華。
這是何等的威勢跟榮耀,然小樓心底卻是絲毫的歡喜都無。
靜默靠在那人懷中,只願就此依偎着不再做聲不再勞力,一切依賴他也就罷了,只,眼睛瞥過那邊地上仍舊跪着的神威王爺,還是強打精神起來,緩聲說道:“王爺盛情,遠道而來,用心良苦,大婚需要欽天監擇取忌日,若是王爺願意,可到神風皇城暫時停留些時日,以做歇息,不知王爺心中可同意本宮這個提議?”
佳人出口邀請,縱然那神風皇城內危機重重,更兼有國師大人這如狼似虎之人旁立,步青主也不是不肯稍退一步的。
更因爲先前金.紫耀出口,顯然便是請君入甕的意思,可是這個人出口便不一樣了,就算真的那皇城是龍潭虎穴,他也有一闖的豪氣。
“御公主殿下相請,怎.敢不從命?”他模式化地一點頭。長腿一挺,整個人站起身來。雙眸沉沉向着這邊來看。
那邊小樓倦.怠之極,說完之後便立刻轉回頭去,不去看步青主一眼。也不敢看抱着自己的金紫耀,只望着他領口繡着的那曼陀羅般的花枝形狀,低低說道:“我……我的腿很疼,勞煩國師抱我回去……”
“遵命。”身邊的人答應一聲。無波無瀾。
小樓心頭酸楚,連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目光轉動,在周圍跪拜之人身上極快掃過,只覺得頭暈,人說是勞心之苦更甚於勞力,所謂心力交瘁,她現在是瞭然了。罷了,反正一切都有他在……索性嘆一聲口將頭一歪靠在金紫耀的懷中,不再開口說任何話,耳畔聽得金紫耀吩咐:“勞煩各位將軍,將軍隊整肅各歸各位,另外派人招呼大秦來使。”
那邊步青主麾下諸葛小算亦.說道:“來人,將飛綾君殿下好生護送回神風軍中。”
金紫耀.回頭。遙遙同步青主目光相對。說道:“王爺是此刻進城。還是要稍候片刻?”
步青主深深看他。面具下地臉望不清表情。卻說道:“若是國師大人不介意。本王想稍後再進皇城。”
金紫耀說道:“王爺自有安排。本國師怎會介意。”說罷轉身。抱着小樓緩步回到軍中。侍從躬身請國師大人上車。他輕輕一揮手。吩咐說道:“備一匹馬。”
旁邊地大將軍陶開慌忙將自己地坐騎牽過來。恭迎國師大人上馬。小樓微微驚動。睜開眼睛看他一眼。金紫耀走到馬地旁邊。一手牽着繮繩。腳在馬鐙上輕輕一踏。身輕如燕般地飛身上去。喝道:“剩下地事情。都交給兩位將軍處理。切記地公主殿下地話。不要引起任何無所謂地爭端。知道麼。”
“遵命。國師大人。公主殿下。”兩位將軍齊齊拱手領命。金紫耀這才轉過頭來。喝道:“駕。”
軍隊如波浪一樣向着兩邊齊齊散開。讓出一條路來。
馬蹄聲得得,自這軍營之中穿梭向前而去。大軍寂然無聲恭送。
小樓靠在金紫耀的懷中,先前聽着他傳令下去的聲音暖暖,心底說不出的安詳,同時又有說不出的難受,這暖意跟安詳,似是跟老天偷來的……
金紫耀縱馬飛奔了一會兒,低頭望着懷中閉眸如睡着的她,目光一轉看到她腿上的痕跡,鼻頭微微發酸,一手環抱着她,一手將自己的外衫除下,當空一揮,如一片白雲相似,蓋在她的身上。
小樓感覺到身上軟軟綿綿的,忍不住輕輕地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問道:“這麼快便到了嗎?”
金紫耀梗了梗,咽一口氣,說道;“回殿下,還未曾到。”
小樓答應一聲:“原來還沒有到。”
金紫耀說:“殿下還是先不要說話,小心風大。”
小樓“嗯”地應聲:“嗯,我……知道了。”
感覺他抱在自己身上的手緊了緊,她順勢向着他胸口再緊緊地靠了靠,以爲他不知道……將臉頰貼在上面,感覺那衣衫底下心臟的跳動,馬匹顛簸之下,淚珠一滴一滴地跟着跌落出來。
她伸出手來,輕輕地蓋在他胸口心的所在。
“紫耀……哥哥……”嘴脣微微地動,可是無聲。
金紫耀雙眉一揚,望着前方,心上發了狠,手上繮繩一拉,駿馬略停了步子,速度放慢下來。
小樓靠在他的懷中依舊不動,金紫耀信馬由繮,緩步而行,問道:“殿下的腿傷可要緊,還疼嗎?”
小樓怔怔地只看着他胸口的花紋紋路,近似於癡迷,又或者除此之外,世界上再無其他好看,呆呆地說:“不疼,我感覺快要好了。”
是否傷口裂開,是否流出血來,是否要緊是否還疼,一瞬間都好像感覺不到,也全然不在乎了,只要身邊是他,便如吃了世界上最好的藥。回答的這麼傻氣又這麼自然。
原來,揭開面具之後,是這樣的……這樣又愁又苦,不能再強顏歡笑了麼?
金紫耀低下頭來,金色眸子閃爍看向她的臉上,手在蓋在她身上的袍子上掖了掖,不讓風吹到她。
小樓呆呆地睜開眼睛看向四處,芳草悽悽,四野無人,已經出了軍隊的範圍內,天蒼蒼野茫茫,似乎只他們兩人,若是……
心底忽地掠過一個念頭,若是……若是若是……
“後悔嗎?”他忽地問。
她鼻子越發酸起來,搖頭:“不。”
“爲什麼要哭?”
“我……我也不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
“我以後……”他停了聲。
她閉了閉眼睛,將眼中的淚給逼落下去,說:“怎樣?”
以後該怎麼辦?以後跪倒你的跟前,俯首稱臣,如此而已???
可是這種話,是不能開口問她的。
她要面對的已經夠多。他不必再將難題丟給她。
他有自己的擔當,也相信自己會找出解決方法,一如既往的。
他深知。
用了險招,寧肯先讓兩步棋誘敵深入,在最關鍵時刻纔出殺手鐗,自以爲是必勝。
早知道大秦軍不會坐以待斃,知道他們也有王牌,二十八宿自然不弱,然而深宮內的天風衛豈
?順水推舟將飛綾君送給他們,若是她就此死了,他\|氣鼓舞起來,越發同仇敵愾消滅秦軍。
這場婚事就此作罷。
這場戰事就此作罷。
而後,是他爲她籌劃的萬里江山。
她何去何從,她自己選。
她若是君,他.就是最忠心的臣子。
她若仍舊是蘇小樓,他.就會替她開拓最爲靖平的天下,讓她安穩在他身邊,或眠或笑,開心一生。
千秋萬載,.只要他在她身邊,或者她在他的身邊,至於其他的那些,王圖霸權,又算得了什麼。他出身如何他自己知道,所有不堪的讓人恐懼的……再驚世駭俗的事情他見過,若有必要,他也不惜讓自己扣上一頂所謂篡位的帽子,只要達到唯一的一個目的。
所有的安排,天衣無縫的謀劃,算漏了的是她。
如今一切都被推翻,取而代之.是讓他無法面對的混亂場面,同意那大秦王爺的求婚,那麼剩下的唯一途徑是將心頭的人拱手相讓。
可,真的要這麼做嗎。. 還是說.……
金眸閃爍,浮浮沉沉的,各色計謀在裡面翻滾涌動。
可究竟要用哪一招來對她?哪一招?
他仍舊未想出,因爲難想。
忽然轉念——
如果這條路永遠走不到盡頭……
如果這從軍營到神風皇城的路還有第三條,他們可否一起就此逃亡?
身子一挺,馬拉住繮繩,原地駐足不動。
“怎麼了?”小樓察覺,悶悶地問。
“疼得厲害麼?”他忽地開口。
“嗯?”昏頭昏腦的,分不清狀況,腿都麻木了,哪裡還會疼痛?何況是在他身邊,可只管這樣問,卻是爲何?“我……”張口便要說。
“傷的不輕,不要說話。”唯恐她說出叫他無法拒絕的話來。急忙說道。
雖然故作鎮定,聲音裡到底帶了一絲急促。
小樓聽的出來,仰頭微微詫異地看過去:他,想做什麼。
金紫耀匆匆忙忙看她一眼,緩緩一笑:“怎麼,怕?”
小樓一怔,也跟着露出個淡淡的笑:“不怕。”
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她一相情願抱着的是他,纏着的是他,去哪裡都是不怕的,刀山火海,真正勇氣滿滿,誰也打不死打不退。
她的目光自他的臉上癡癡轉開,看向天上流雲片片,陰雲散去一些,可天色仍舊不甚明朗,小風颯颯地,有些冷意襲來。
金紫耀轉頭,望向樹林隱隱的左手邊,鳥雀在林子上空盤旋,發出叫聲,樹林之後,是一座山。
山上某處,一角飛檐挑起,銅鈴在風中搖曳。
“我想去寧遠寺進香許願,想到玉皇頂看一次日出……”還有,還有……
她曾經說過。
金紫耀伸手,將那一把解開後在風中被吹的亂亂的青絲握起來,向着她的肩窩處輕輕揉了揉。
小樓感覺到他的動作,睜開眼睛來望着他,暖暖一笑。
金紫耀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幾聲,錯了鼓點。
鐘聲清幽,天色陰沉,似一場雨要來。
小沙彌手持掃帚,清掃臺階上的片片葉落。
寧遠寺的老方丈清遠禪師已經入定三日,此日正在坐禪,忽地睜開眼睛,淡淡地吩咐說:“速派知客出外相應,有貴客到來。”
知客僧吃驚,匆匆忙忙地出了大殿,向着前院而去,走到門口,卻見守門的僧人,連同那前方掃地的小沙彌都呆了一院落,每個人都望着眼前那正邁步上山之人,不……是兩個人,那白衣的青年男子,懷中抱着一位……
有那麼一瞬間,知客僧以爲,天上這陣雲起雲飛,必定是因爲這兩位從天庭而來,所以那些雲朵才落在山頭上了。
小樓躺在金紫耀的懷中,似乎已經睡着。
金紫耀一步步上前,點點頭,緩聲說道:“勞煩這位僧人,我們想要進香。”
“方丈方纔吩咐貧僧前來迎接兩位。”僧人肅容。急忙還禮。
“嗯,如此有勞了。”這男子的聲音是這麼溫文好聽,讓人恨不得豎起耳朵一直聽下去。就算是清心寡慾的僧人,都忍不住會有此**。
小樓聽得聲音,睜開眼睛問:“這是哪裡?”
金紫耀低頭看她:“你不是想來寧遠寺進香麼?此地便是寺院。”
小樓“啊”地叫了一聲,這才擡眼來看。
先前她將臉埋在他的懷中,叫人看不真切,如今卻轉過頭來。
知客僧方迷惘於金紫耀一雙流離金光的雙眸,忽地看到小樓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那雙眉之間,一顆紅色琉璃珠散發淡淡星芒,不由怔住。
心中一陣狂震。
他知道來人是誰了!
這知客僧是寺廟之中迎來送往的僧人,見識自然是比其他僧人廣博,先前望見金紫耀一雙金色眸子,已經在心底暗暗估量,如今一眼望見小樓眉心的琉璃珠子,頓時明白了這對男女的真正身份。
怪道一貫淡然無驚的方丈會特意派人出門迎接。要知道,這寧遠寺不比旁的寺廟,是有名的不在塵凡中,就算是王侯將相來到又如何,佛面之前,衆生平等。
可是……這兩位的身份,實在是……太過驚人了啊。
“兩位請。”知客僧對上金紫耀一雙眸子,不敢再看下去,合掌行了個禮,轉過身,前頭帶路去了。
小樓望着金紫耀,微微一笑:“你還記得啊。”
金紫耀回看她,亦是微笑:“你說的每一句,我都記得。”
在這悠遠之地,他自然而然說出這句話來,小樓心頭狂喜,剎那滾滾而過。卻忽地又如急剎車一樣剎住。
那歡喜的樣子還未綻放,就已經頹然落敗。
“佛門之地,不要如此,還是,放我下來吧。”她垂了雙眸,說道。
金紫耀答應一聲:“你的腿傷呢,覺得怎樣?”停了停又說,“我帶着有藥,等一會給你敷一下。”
“好。現在無礙。”她答應。
望着她略帶蒼白的臉色,到底是不敢就先放她下來,躊躇一會說:“你就先將就一些,佛祖慈悲爲懷,也不至於想看你受苦,不會責怪的。”
原先,他不相信這天地之間
佛祖神明。
若是真正有神明在,怎會容許他身上發生那些顛倒倫常,叫人瘋狂的事?
也是個遇佛殺佛,遇祖殺祖的性子。
又怎會在意那些……
慈悲爲懷?哈。好笑了。
若是他還存一.些慈悲之心,金紫耀,早不知託生輪迴到什麼角落!
然而此刻……………….
望着她的小.臉,這句話,竟然說的如此順理成章,真心誠意。
小樓聽他這麼說,便笑了笑:“你說的話,總是這般有道理的。”
金紫耀嘴角一挑,笑意微微:.“多謝誇獎。”
小樓便紅了臉。
轉.開目.光的時候,卻沒有留心,他的玉面之上,亦是絲絲微紅。
雙雙進了大殿。
知客僧已經先一步吩咐人準備妥當。
自有小沙彌向前,雙手端了鉢子,乘着聖潔清水,供兩人淨手。
金紫耀想了想:“我不必。”他心中無佛,自然不必。
只是想看她而已。只是想完成她的心願而已。
知客僧微微面露驚愕之色。
小樓浸了浸手,回頭看金紫耀。
金紫耀扶住她的胳膊,讓她接着自己身上力道。
小樓擦乾了手,有僧人送了香火上前,小樓雙手接過來,又看了金紫耀一會兒。
才笑着說:“我不要你守着,又不是上躥下跳,這點還能支撐的。”
金紫耀聽她這麼說,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在跟前,心底有些震動,面上可沒有表現出來,答應一聲,便說;“那我在殿外等候。這衆人呢?”
“嗯,好的。”小樓又望向其他僧人,說道:“勞煩各位大師了,只是,可否容許我一個人靜靜呆會?”
僧人們也一一退去。金紫耀轉過身,大步向着殿門口而去。
外面的天色越發陰沉起來,顯然是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態,金紫耀站在殿門口仰頭看向那漫天席捲的雲朵,旁邊走廊裡有個小僧人匆匆而來,在知客僧耳畔低低說了幾句話。
知客僧看他一眼,又轉頭看了一眼金紫耀,問道:“是方丈所說?”
“正是。”那小僧人回答。
知客僧點點頭:“好的,你先回去回覆方丈。”
小僧人答應,轉身走了。
知客僧又看了金紫耀一眼,才緩步走到他的跟前:“這位施主……”
金紫耀淡淡瞥他一眼,問道:“怎麼?”
知客僧恭敬說道:“我們方丈有請施主在禪室敘話。”
“哦?”金紫耀皺了皺眉,“爲何?”
“想必是方丈跟施主有緣。”
“有緣?”金紫耀微微一笑,笑的有幾分輕慢,說道,“你們方丈是要我一人前去還是……”
“嗯……施主可以同女施主一同前往。”
“嗯。”他的面色稍微緩和,才說,“那好,等一會,我們一起去。”若是隻他一個,誰會理會。
知客僧點點頭:“甚好。”緩緩退到一邊。
心底甚是納悶。爲什麼一向從不見人的方丈,居然會主動要求會見這兩人。
雖然……知客僧知道這兩人是什麼身份……也隱約覺得,面前這男人身上,有一股不凡氣質,只不過……
參不透方丈心底想着什麼,知客僧只好袖手站在旁邊等候。
而望向那人身上之時,卻見他背對着大殿,似乎是全神貫注看着漫天雲飛,可是,面上那種神情……
知客僧心底一動,他靠的大殿比較近,此刻急忙豎起耳朵來細聽。
然而,除了風聲陣陣,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連院子裡的落葉落地之聲,都比大殿內的聲音更響一些。那位女施主,爲何刻意要所有人都退出?若是退出,自然是要祈願的,可是祈願,爲何沒有聲音?
知客僧暗暗納悶。可是他不知,不是沒有聲音,而是聲音極小。
金紫耀凝眸,雙眉斜飛,而他聽的清清楚楚:
“佛祖在上,信女神風小樓在此祈願——日後小樓不在了,也都希望佛祖保佑,保佑我的紫耀哥哥……日後可以能夠開心快活,平安喜樂……”
是她低低的聲音,如此細微。
卻一點一點都鑽的他的心底裡去。
他微微一怔,雙眸溼潤,驀地閉上眼睛,不許淚奔出。
“許了什麼願,竟不要人知道?”金紫耀扶着小樓,沿着走廊跟着那知客僧向前走去。
小樓低頭笑笑:“不能告訴你,告訴你就不靈了。”
他看着她:“怎麼會有來許願的念頭?”
“以前……”小樓咬了咬嘴脣,略有些羞澀,“以前我父皇在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這寧遠寺的許願是最靈驗的,只要夠誠心,在佛前將自己的心願說出來,佛祖就會將他實現。”
他的心情似乎比較好,竟跟着說:“啊,那麼我也應該許一個纔對。”
小樓笑:“現在後悔可還來得及的。”
金紫耀望着她:“那你到底求的什麼?我來想想,尋常女子,求的是青春貌美,或者……”
小樓臉色一變,緩緩地扭開頭去。
金紫耀心底刺痛,手向上,扶上她的肩頭,將她向着自己身邊輕輕地攬了攬。
小樓的目光在他的手上掠過,微微一笑,打起精神說:“是啊,我許願過,讓那步青主長的不至於太嚇人呢。呵呵。”
金紫耀怎會聽不出她的意思,點了點頭,也跟着她的意思轉開話題:“那步青主戴着那麼古怪的東西,實在可疑。幸而他答應了你要來皇城做客,欽天監自管去選日子,這段時日,總有辦法叫他露出真面目。”
小樓聽他這麼說,轉回頭來看他一眼:“紫耀……”
金紫耀身子一抖,才緩緩答應:“嗯……”
“紫耀哥哥。”她伸出手去,握向他放在腰間的另一隻手。
金紫耀被她握住手,她的小手涼涼,他忍不住反握過去,將那小手裹進自己的掌心,問道:“冷嗎?”
小樓搖搖頭,臉上飛了淡淡緋紅:“你對我,總是很好的。”
不夠好……
金紫耀心頭略有些慌,是愧疚的那種慌,看着她羞怯的樣子,也垂了雙眸:
應該的。”
短短的一段到方丈禪房的路,卻走的這麼遙遠,走的這麼甘甜跟心酸一起起伏。小樓恍惚覺得,此刻再不把握,日後便沒有機會了。若是想叫他一聲“紫耀哥哥”,便叫出聲來,若是想握一握他久違的手,便要去握,若是此刻不做,那麼日後,再想這個人呢,恐怕就是山長水遠,夢魂也到不了的關山之外,更何況,日後,睡在他人側榻之時,也容不得她再去想其他的人了。
“兩位,方丈室已經到了,請。
”知客僧停了步子,站到了一邊,躬身相請。
小樓跟金紫耀雙雙擡頭看去,面前的臺階上站着兩個侍候的僧人,其中一個見他們來到,已經進門去稟報。另一個合掌行禮,說道:“兩位請,方丈已經等候多時了。”
不一會兒先前.那僧人出來。金紫耀攙扶小樓入了門檻向內走去,室內一股淡淡的香氣瀰漫,卻不覺得刺鼻。聞了心神十分寧靜。
入了內室,在靠牆的炕.面上,蒲團之上坐着一位白眉白鬚的僧人,正合掌垂眸,聽到聲響,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小樓微微地.驚奇,這僧人從外表看來,年紀顯然是很大了,只是面色甚是安詳,而他雙眸睜開之後,卻更叫人驚詫,那一雙眸子平靜無波,看來如一泓無擾的湖水,絲毫都沒有滄桑之感,讓人對上就有一種敬畏的感覺。
“兩位到來,老衲有失遠迎,請恕罪。”僧人緩緩地說,嘴角多了一絲淺笑。
小樓急忙合掌行禮:“大師言.重了。想必您就是寧遠寺的清遠大師吧?”
清遠微笑更濃:“小施主說.的正是。兩位請坐。”
金紫耀.回頭看旁邊有兩張椅子上放着蒲團,想必是事先準備好的,便攙扶小樓過去,輕輕落座,自己才又站在小樓身邊,卻不坐下。
那僧人清遠看他一眼,點點頭,嘆了一聲。
小樓問道:“清遠大師你爲什麼嘆氣?”
清遠垂了垂眸子,才說:“紫微之宮,七殺入命,可……偏偏又遇上破軍……這天下的太平,難了。”
小樓一呆,看了金紫耀一眼,卻見他絲毫都不以爲意,雙眸只看向別處。似乎都沒有聽到清遠在說什麼。她卻忍不住,問道:“大師你的意思是什麼?可否說的明白些?”
清遠笑了笑,看着小樓說:“小施主你可聽說過,七殺,破軍,貪狼三星?”
小樓想了想,說道:“我只知道,這是天上的三顆星斗,似乎是紫微星中……若是三星聚合便是殺破狼,那……大師你的意思難道是……”不由地微微色變。
清遠見她一點就透,點頭說道:“小施主聰明剔透,那就不用老衲再說了。”
小樓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手放在膝蓋上,有些不安,向着旁邊一滑,想去握住那人的手。他卻只是漫不經心地望着別處,全沒注意這邊似的。
小樓咽一口氣,停了動作,問道:“那大師你所說的……這三星莫非聚合了麼?”
“還不曾。”清遠搖頭,“不過今日,已經有兩星照會過了。”
小樓心一跳,直覺察覺到了那會是誰,又有些不敢相信,遲疑着問:“敢問大師,是哪兩星,照會的又是誰人?”
清遠微微地笑着,目光在金紫耀身上掠過,不回答,卻說:“這位公子,跟小施主你是什麼關係?”
金紫耀聞言,雙眸一閃看向清遠面上。
小樓怔了怔,才說:“這……這個有關係麼?”
清遠說道:“自然是大有關係的。”
小樓皺着眉,手在袍子上扭了扭,才說:“他是……他是……”臉上漲得血紅,卻說不出話來。
——他是我心愛的人。
這種話,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他是我的兄長般的人。
這種話,聽起來十分虛僞。
——他是我的臣子?
不不,不想將距離推開那樣……
可是在清遠跟前,要據實回答纔好的吧。然而他偏偏在身邊。
小樓在這邊猶豫犯難。金紫耀忽地開口,說道:“大師你不妨說說,究竟會有什麼關係。”雙眸看向清遠,眸子裡埋着一絲輕慢跟不屑一顧。
清遠雙眸清明,看的也明白,說道:“施主是明白之人,老衲也不想隱瞞,不瞞施主你說,施主你是天生的七殺命格,自小開始,便克父,克母,克友人、鄰人,妻、子,……甚至任何跟你有關係的人。”
小樓聽了這話,急忙說道:“大師你說什麼!”
清遠看她一眼:“小施主你不必擔憂,到底是如何,這位施主心底自有判斷,你不妨問他,自小是否如此。”
小樓咬住嘴脣,看向金紫耀,卻見他面色難看之極,近似有些猙獰,卻只是不肯出聲。
她的手本來放在膝蓋上,躊躇不肯動,見狀卻忽地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了金紫耀垂在腰間的手。
金紫耀被她驚到,望見她握着自己的手,使勁一掙,小樓拉着不放。哀求地眼神望着他,金紫耀對上她的眸子,才微微地嘆一口氣,轉頭望向一邊,嘴裡冷冷地卻說:“就算我是七殺命格,大師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清遠見他兩人動作,暗歎了一口氣,說道:“施主你本來註定一世孤苦,可是命中卻出現一位貴人,七殺命格,也會因此而改變。”
小樓一呆,心頭升起一絲希望:“大師你說的貴人是誰?”
清遠眸子含笑望着她,卻不做聲。小樓有些着急,金紫耀聽他滿口星宿命格,本十分不屑,可聽他說到這裡,卻忍不住怔住,對上清遠含笑看着小樓的眸子,心底一動。
清遠並不回答小樓,卻說道:“只不過,七殺命格破壞力太大,又加上施主你……”清遠嘆了一聲,說,“睿智天生,有出將入相之才,甚至遠不止於此……”說着卻眉頭皺緊,“兩相輔衝,必將對那貴人也造成相當大的傷損,重可以毀及性命,只不過,現在看來,恐怕是有驚無險。”那笑意更濃。
金紫耀聽他這麼說,雖然表面不動聲色,額頭上卻忍不住顯出一層汗來。他心底已經知道這清遠說的是誰人,心底只是狐疑他這麼說到底有何目的。
小樓緊緊拉着金紫耀
眨了眨眼問道:“大師,那麼以後呢?”忍不住想起T|許下的願望來。
清遠說道:“所以老衲才問小施主你……要看小施主你的回答了。”
小樓喃喃說:“我不明白。”
清遠說:“七殺命格,一生只得一人能破,這貴人若是能長久壓在七殺身邊,那七殺的戾氣自然會被壓住。”
小樓心底隱隱有些了悟:“那若是不在呢?”
清遠說道:“.早則三年,遲則十年,七殺無法按捺,天下必起爭端!”
小樓呆住。
金.紫耀卻冷.冷地問:“大師你憑什麼這般說?”
清遠說:“因爲老衲已經見到破軍星現,這破軍之星野心勃勃,註定了征戰天下命格,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這兩星相遇,若再得一貪狼,天下必定易主。幸而現今貪狼星未現身,只七殺跟破軍相遇,必定會起廝殺,若有人壓住七殺煞氣,那天下將保持數十年安穩,若是那人壓不住七殺,七殺跟破軍必定會有一戰,不死不休。”
小樓聽得幾乎坐不住:“大師.,那破軍之星是誰人?”
清遠白色雙眉一抖,定定說.道:“想必小施主已經猜到了吧,那破軍之星,正是大秦神威王爺步青主。”
小樓只.覺得頭昏,金紫耀伸手按在她肩膀上。她擡頭,望着清遠,問道:“那麼我只問清遠大師最後一個問題……”
清遠平靜地看着她,說道:“施主是想問老衲,該怎麼做?”
小樓點頭。
清遠說道:“七殺,破軍,都是有名的兇宿,老衲所說,只能給小施主一些啓發,至於到底該如何做,老衲卻是代替不了小施主,一切還要施主自己拿主意。”
小樓心底有些絕望。
清遠看她一會兒,卻又轉開目光,望着金紫耀,說道:“另外,老有一句話想對施主你說。”
金紫耀冷冷說:“我素來不信這些,大師索性不說也罷。”
小樓一急,問道:“要聽,請大師不要怪他,告知我們。”
清遠垂了眸子,說道:“這位施主渾身戾氣,若是不肯壓制,將來必成禍端,小心……”聲音緩了下去,小樓急忙起身向前,隱約聽得清遠說道,“強極則辱,情深不壽……”
小樓聽的清清楚楚,整個人如遭雷擊,身子一晃,向後倒過去。
金紫耀上前,怒道:“你這妖僧說什麼!”
小樓使勁抓住他,說道:“紫耀……紫耀哥哥,帶我出去,我有些……悶。”
金紫耀皺眉看向清遠,卻見他垂着眸子,長長的白眉亦一動不動,一副靜靜入定了的樣子,似乎世界的喧囂都不再入他的耳。
他低頭看看小樓的臉,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抱住,兩人緩緩地出門去了。
那場雨,還沒有落下來。
風卻越發大了。
迎面吹來,雖然有些冷,卻暢快。
小樓靠在金紫耀身邊,愣愣地望着面前陰雨欲來之前的蕭瑟江山。
“別聽他的,這種僧人,慣常會胡言亂語。”金紫耀雙眉皺着,心疼她的悽然模樣。
“不,不要這麼說。”小樓使勁握住金紫耀的雙手,哀求一樣,“不要這麼說。”
金紫耀望着她泫然欲滴的樣子,急忙說:“好好,我不說了,行麼?你……”
停了聲,使勁將她抱入懷中,低頭,在她的頭髮上使勁吻了吻,低低說:“我纔不會離開你的,以後都不會了。我們還要去玉皇頂看日出,還要去跟漁夫學游泳,還要……一起看遍每一次的花開花落。”
小樓一驚,身子顫抖起來,他竟然知道?那些她沒有說出來的話,他爲何都知道?
她抓緊他身上衣裳,仰頭看他:“你居然……知道?”
金紫耀微微一笑:“傻孩子,當日你雙眼呆呆地看着那些花,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怎會不知。”
小樓的淚水一涌而出,哽咽着說:“是是,我真是傻,我知道你聰明啊,你是天下第一的紫耀哥哥啊。我的……”
閉了眼睛,倒在金紫耀懷中哭成淚人。
片刻走廊那邊,有僧人前來,說道:“方丈交代,今日大雨傾盆,施主們恐怕是回不去了,是以已經給兩位準備了客房。”
金紫耀望着他,冷笑一聲,說道:“胡說,現在一線雨點都無,誰要住在這裡了!”
那僧人躬身,說:“是方丈交代小僧的。”
金紫耀哼了聲,說:“上上下下,全是妖言惑衆。”半抱着小樓,剛要邁步向前下臺階……
“紫耀哥哥……”小樓吸了吸鼻子,剛要說話。
金紫耀目光一動,忽地看到遠處山頂上,一個巨大的閃電撕裂長空,氣勢驚人,金紫耀一驚,急忙縮回腳步,一邊急忙伸手,將小樓的耳朵緊緊捂住。
小樓不明所以,仰頭看他,金紫耀說:“小樓別怕。”便是瞬間,一聲巨大的霹靂炸響,似乎天地都跟着顫抖起來,小樓驚叫一聲,雖然耳朵被他捂住,仍舊聽到了些許聲音,急忙鑽到金紫耀懷中。
而隨着這霹靂震響,天空之中,積蓄了許久的那雨點唏哩嘩啦紛紛落下來,雨下的甚急,就如同傾盆而落一樣。金紫耀抱着小樓向後退去,才躲開那急雨侵襲。
片刻霹靂聲減退,金紫耀鬆開捂着小樓耳朵的手,卻見她喃喃地說:“清遠大師,真的說中了呢。”
金紫耀心頭一凜,卻滿不在乎地說:“只不過是湊巧而已,不算什麼。”伸出手來,只管將她抱的緊緊的。
面前,大雨如瀑,很快在屋檐前滴落成了壯觀水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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