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與薛向堂中飲酒暢談,廳堂之外的廊下,楊希和折克雋、張平也在院中石桌石凳上擺好飯菜。偶爾他們能聽到房中薛向和王旁的大笑聲,楊希回頭看看廳堂方向,轉過頭來問折克雋:“噯,你們二位比我學問大,你們說公子那畫的那個是什麼符嗎?怎麼他一畫,就跟變戲法似的,這賣私鹽的就沒了呢?”他一邊說一邊憨憨的笑着。
張平看着折克雋:“折大哥比我學問大,還是讓折大哥說吧。”
這兩個人都是身高八尺的大漢,張平二十五六歲,折克雋三十出頭,兩人都是力大無比。就連坐在那吃飯,都端端正正的挺拔。楊希跟他們兩個坐一塊,更顯得像個小老頭。
折克雋這會兒已經吃完放下碗筷,他一抹嘴說到:“公子那畫的可不是咒符。我聽公子講解過,他那叫“走勢圖”,而且那些賣私鹽的也沒消失,你想想咱這的鹽價跟西夏的青鹽一個價,有時候還會低一點。走私青鹽的人賺不到錢,幹嘛還把腦袋別褲腰上,幹那違法販賣私鹽的事。”
張平也放下了碗筷說到:“對,我也聽說了,那些原來做私鹽的西夏人,幹慣了來錢快的活,私鹽做不了了,就到處搶劫。這西夏靠邊境的州府百姓,都往興慶府那邊跑,跑到那邊有沒有生計,原來富人家請人工,一個月七八兩銀子工錢。現在只給五兩都有人肯做,人工都不值錢了。”?? 爭宋126
楊希一邊收拾這碗筷一邊說到:“看,還是咱們公子聰明,我就覺得讓公子做侍郎都屈才,等公子升官你們二位就跟着沾光吧。”他得意的撇着嘴。
那兩個人嘿嘿一笑,張平說到:“要是公子帶兵打仗,折大哥才高興的很,有折大哥在公子肯定能立大功。”折克雋一拍他的肩膀:“別胡說,走,咱們溜達溜達。”
張平也站起身來嘟囔着:“我可沒胡說,當年折家可威風了,再打仗還能威風……”張平可是打心裡佩服這個大哥,要知道當年折家軍在邊境也是讓西夏人聞風喪膽的,更何況還出了一個折賽花。
他們這說着,忽聽見門外“砰砰”的叫門聲。楊希端着碗筷剛有往外走,折克雋說到:“我去吧”說話間大步流星的就走到了宅院的門口問道:“誰在叫門。”
外面一個男子聲音回答到:“請問,這裡是不是王侍郎府宅。”
折克雋打開大門,見門外站了一個青年,身後跟着兩名侍從,藉着大門上燈籠的光和月光,看衣着不似普通百姓。他懷中抱着一個不大的包裹,衣服上淨是些口子,顯得極其狼狽。
來的人府門打開急忙說到:“麻煩通稟一下王侍郎,舊友李錫哩求見。”
平日裡晚上偶爾也有來找王旁的人,王旁一律開門相見,折克雋見這人來的匆忙,應該是有急事,便將他三人請進院中。進來之後折克雋纔看到,身後跟着的兩個人更是狼狽。三個人都好像跟人廝打過一般。
王旁此刻正將書房畫好的走勢圖拿給薛向看,一邊看一邊指,在過去一段時間,西夏私鹽價格波動,高低點對應的時間,一邊結合產鹽期的規律,做出自己的分析。薛向聽的目瞪口呆,王旁的推斷簡直驚爲天人,難怪皇上會對王旁如此器重,正要大加讚歎,忽聽折克雋來稟報說李錫哩來了。
王旁心中好笑,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他收好走勢圖對薛向說到:“西夏派來人了,薛大人可一同見見。”說罷二人來到廳堂前請李錫哩進來說話。
李錫哩進了廳堂,廳堂之內燭光明亮,王旁這纔看清楚,只見李錫哩懷着緊緊的抱着一個包裹,臉上風塵僕僕的倦容,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王旁上下看看不解的問道:“李大人這是怎麼了?”
李錫哩搖搖頭,他這次可是鬱悶了,這西夏官員竟然在臨出西夏被打劫了,打劫他的土匪,看見了文牒才知道他是官員,兩個頭頭對於要殺要留還爭論一番。最後李錫哩說到,他到宋國是去通商,如果順利建立榷場,他們這些土匪還可以做些正經營生。土匪聽了,這才放他走,讓他趕緊去宋國。
李錫哩琢磨回興慶府肯定會被笑話死,去宋國汴京就這樣也走不到。想到王旁就在延州,只好到延州碰碰運氣,萬一找不到王旁就再去找知府種儀。
他運氣好,延州城內基本沒有不知道王旁王侍郎的,經人指點李錫哩順利的找到王旁的府邸。這便是以往的經過,可是這怎麼能告訴王旁呢?
王旁見李錫哩有難言之隱,看樣子是被打劫了。王旁一笑也不再問,他將李錫哩和薛向互相做了介紹。
李錫哩說明來宋國的來意,天明要繼續趕路。三人稍坐片刻,薛向起身告辭,王旁送至門外,薛向停下腳步問到:“這西夏人這副打扮,還支支吾吾莫非有什麼陰謀。”
王旁笑道:“薛大人有所不知,看來這西夏人是逆天了。連官員都敢打劫。”
薛向見王旁說的如此肯定,更加疑『惑』問道:“王侍郎,這要是西夏官員在宋國境內被打劫,豈不又是找麻煩的藉口。”?? 爭宋126
王旁心中有數,他笑着說到:“薛大人無須擔心,這人要是在宋國境內被打劫,還不理直氣壯的來。”
薛向點着頭讚歎到:“有理,有理!”說罷笑着轉身離去。
王旁想着李錫哩的表情,心想又應驗了一句古話:這才叫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雖然王旁心中覺得西夏人好笑,但轉天依然很有禮數的備好車馬,又贈送了銀兩讓李錫哩上路。
李錫哩不好意思接受,王旁安撫到:“我到西夏之時,蒙李大人招待,現在你來了宋國我這只是盡地主之宜。更何況此事辦好,對大家都有好處。”王旁心知,以後少不了要和西夏打交到,多一個朋友多條路。
李錫哩在西夏受了窩囊氣,又收了王旁的銀子,一心只想促成此事,他快馬趕到汴京,誠心誠意來到拜見仁宗皇帝,商討兩國通商榷事項。西夏使者退下朝堂之後,宋國的朝堂之上又吵吵開了。
這回意見分成三派,一派是韓琦等人,建議趁着西夏局勢不穩進軍西夏,支持韓大人的義憤填膺的說着;“西夏人一向狡詐,若能攻取西夏,便可免除後患。”
另一派人則是以現任宰相曾公亮爲首的,建議就此機會和西夏通商,遵守邊境協議。
還有一派人,就是諫官司馬光大人,他等韓琦,曾公亮吵的差不多了纔不急不緩的說到:“韓大人主張打,請問可否由韓大人帶兵出征?”
“你?哼!”韓琦明知道司馬光將了自己一軍,卻也無話可說,韓琦是文官裡面的武將,武將之中的文臣,這局面足以讓他尷尬,況且自己這把年紀,又是一國宰相,難道他讓自己親自帶兵。
司馬光轉頭有看看曾公亮:“曾大人主張通商,如果我們就這樣通商,豈不是讓西夏人覺得我宋國好說話。”
曾公亮看看司馬光,這司馬光又要搞什麼名堂,他心裡不喜歡司馬光,司馬光屬於那種“悶倒驢”。不過自己剛剛坐上宰相的位置,屁股還沒焐熱,不可多結惡緣。
曾公亮索『性』將目光投向仁宗皇上,皇上正皺着眉看着朝堂之上。韓琦出師無名,曾公亮光說個通商,具體怎麼出師怎麼通商都沒對策,他看看司馬光說到:“君實,如此說可有對策。”
司馬光左右看看說到:“啓稟聖上,臣沒有!”
他說完這話朝堂上一片譁然,仁宗差點沒氣樂了,但是司馬光還有話說:“臣是覺得有一個人肯定有,既不打仗有能在通商榷問題上佔盡優勢。”
說完他看看包拯,又看看王安石。衆人也隨着他的目光看看這二人。包大人和王安石一愣,自己又沒說什麼,不過二人一對視馬上明白了,兩個人心中都暗罵司馬光:“我們家王旁跟你有仇啊?”
仁宗看司馬光的眼神,也明白了司馬光的用意,他最近很是爲慧眼識珠欣慰,王旁在延州這段時間對鹽務治理十分得當。仁宗『露』出病癒以來難得的微笑,立即傳下詔書:“急召王旁回京!” 他哪知道,王旁自從送走李錫哩,已經在延州收拾行囊了。
司馬光見目的達到,安安穩穩退下站好,仁宗左右看看了又問道:“太子今日仍沒來上朝麼?”問完這句話,朝堂之上一片肅靜。仁宗剛剛一點高興勁兒,又被冷水潑了下去。
這一天散朝之後,幾位大臣來到濮邸看望太子趙曙。
自正式立太子位趙宗實。皇上賜給了他新名字“趙曙”。雖然名字是趙曙,但他似乎沒看到曙光。他已經被黎明前的黑暗折磨瘋了,每天提心吊膽中糾結,他的內心越來越害怕,害怕即將得到又失去的感覺。仁宗的身體竟然是一天天的見好,太子身份已定,眼看到手的皇位卻好像是越來越遠。
趙曙病了:用現代醫學的話說,他得了抑鬱症。他甚至不願意賣出府邸一步,以至於連上朝都不去了。
他的長子趙仲針得知幾位大臣來訪,急忙走到府外將韓琦,曾公亮,歐陽修,劉敞等大臣恭恭敬敬迎進了府邸的廳堂,請大人們落座,又命家丁奉茶,這才轉身進了內宅去請自己的父親:當今太子趙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