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院之中,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驚心的響雷像霹在大殿的房頂一樣,空曠的大殿發出低沉沉的轟鳴聲,端着藥碗的侍婢被這驚雷嚇的手上一抖,險些將手中的藥碗打翻。
“該死的,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幸好此時楊戩走到近前托住了托盤,即便如此還是有些湯藥撒在了外面。
“咳咳。”趙頊半側着身子躺在臥榻之上。
“皇上,藥來了。”楊戩將藥碗端到趙頊面前。
趙頊伸手剛要端,楊戩又向後撤了半步:“皇上,這藥您真的要喝嗎。”
“爲什麼不喝。”趙頊手已經伸出,疑惑的看着楊戩。
“御醫說,這藥劑中所用有大忌,他已經去稟明瞭太后,說是要辭去御醫之職。”
“呵呵,連個御醫的事現在都要去問太后了,拿過來吧。”趙頊說着撐着身子要坐起來。
楊戩忙將藥放到牀邊的櫃子上,過來扶起趙頊:“下臣也知道皇上現在求醫心切,可用藥一定要小心啊。”
趙頊沒有理他,接過藥碗提着鼻子聞了聞,有些沖鼻的苦味:“太后怎麼說。”
“嗯,這個,好像太后也是說,不行就試試,萬一皇上有什麼閃失,一定不會放過王旁。”
趙頊的心一陣陣的拔涼拔涼的,自己是她的親生兒子,xìng命的事怎麼能試試呢,萬一錯了,即便是殺了王旁,也換不回來自己一條命,也許太后這麼說無非是兩個原因:第一是自己徹底沒救了,死馬當活馬醫;抑或第二,不管怎麼樣一切已經是定局,喝不喝這副藥也是無法扭轉乾坤了。
端起藥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接着便有太監端過來漱口水和擦嘴的溫布。
喝過藥,趙頊靜靜的躺在牀上,既然有大忌用藥,會不會自己很難受,還是自己很快就會有頻死的人的感悟,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外面的雷雨聲也越來越小,漸漸的趙頊睡了過去。
天明的時候趙頊醒了,他微微動了動身子,應該是自己還活着,聽見皇上的動靜,寢殿中的太監侍婢忙碌了起來,有給皇上收拾牀鋪的,有爲皇上更衣的,還有的端來洗漱用具,趙頊像個木頭人一樣,等着衆人將自己服侍好了,接着有人推來了御座輪椅,趙頊看了看那輪椅,似乎不太想坐。
今天腿上不像平時似的軟塌塌的,他讓太監扶着自己朝大殿門口走去,雨後的大殿外,晴空萬里,清晨的微風吹來一陣陣清新的空氣,趙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剛剛要跨過門檻,楊戩匆匆走了過來:“皇上,您怎麼自己出來了。”
對於皇上身邊扶着他的太監來說,基本楊戩可以無視,平時趙頊都是被侍衛搭着輪椅出來,今天竟然自己走出來,這讓楊戩也十分詫異,清晨不那麼耀眼的一縷陽光下,趙頊平時焦黃的臉sè今天看上去似乎微微有點紅潤,起碼不是那麼白的發黃,黃的發青,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
看到楊戩驚詫的目光,趙頊笑了笑:“今天身上感覺好一些,看來王爺的藥還是有些作用。”
“瞧您說的,王爺給的又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不過看您身子有些見好,下臣也就放心了,一會我再讓御藥房接着給熬藥,皇上彆着了風寒,還是回去吧。”楊戩說着,親自扶着趙頊回到寢殿。
趙頊坐到書案前,看了看桌上堆的零星的幾份奏摺,擡頭看了看楊戩:“看來,近rì朝中沒什麼大事啊,。”
“皇上,頭前您病的時候,已經有些是太后下的懿旨……”楊戩小聲的說道,眼睛偷偷的看着趙頊。
“呵呵。”
呵呵是什麼意思,是暗許還無奈,楊戩心裡揣摩着:“你去通進銀臺司,告訴他們即rì起奏摺照常上奏官家。”
“是。”
“哦,今天我想看看太子,您讓先生帶他過來。”
“皇上還想見其他人嗎。”楊戩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當我是臨終了,要把人都看一遍。”
“皇上恕罪,我這就去辦。”楊戩領命匆匆退出寢殿,臨走之前吩咐侍奉的太監爲皇上準備御膳。
這一晚,很多人不能像趙頊那樣睡的安穩,慈寧宮中德妃就是其中之一,雷雨交加的夜晚總會讓人心煩意亂,一早上梳妝完畢,便坐在園中看着花草呆呆的發愣。
“德妃可好,。”身後楊戩的聲音傳來。
“可不好,這大清早的你跑這幹什麼來。”
“大清早可是有好事要告訴德妃。”
德妃回過頭,見楊戩笑眯眯的滿臉的喜氣,略帶怨氣的說道:“皇上都病成這樣子了,除非龍體康復,否則哪有什麼好事。”
“德妃您還真說對了,皇上的龍體果然見好,這不是今天想見皇子,我剛剛去國子監,讓教授帶皇子去見皇上。”
“真的,,可這皇上怎麼想起來要見皇子了,難道。”
“德妃您看您,又瞎想不是,我也問過皇上,還想不想見其他人,皇上罵了我一頓。”
“哦。”德妃有些好奇:“你這楊戩倒是有趣,皇上罵了你,你還笑的出來。”
“德妃您想想,皇上能有力氣罵人了,是不是身體就要大好了呢,。”
德妃聽了也噗哧一笑:“那你還不趕緊回去,讓皇上好好罵罵你又治病又出氣的好,。”
“得嘞,我這就回去,找機會多讓皇上罵罵我。”楊戩在德妃面前也討了好,美顛顛的回了寢殿。
德妃聽了這消息也確實高興,畢竟夫妻一場還是有些恩情,有皇上在起碼還有人爲她撐腰,想着起身也回了殿中,對着鏡子重新梳理起來。
“德妃娘娘,昨晚雷雨交加,不知道宮中有什麼異樣嗎。”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
“童將軍,進來說話吧。”
宮女將童貫代入,見了德妃的眼sè轉身退了出去。
“童將軍來的正好,剛剛楊戩曾來過,對我說皇上身體有了起sè,看來王爺的藥果然起效。”
“是啊,我也聽說了,昨天御藥房鬧的轟轟烈烈的,竟有大夫聯名要向太后請旨。”
“怎麼,莫非昨天童將軍也在宮中。”
“我若是不在,誰看着他們好好熬藥,昨天氣壞我了,我爹還能害皇上嗎,到最後我把他們都關起來,找了一個按照方子熬藥,不熬的話就先斬後奏,那些書呆子都嚇死了,還不是乖乖的熬好藥。”
“原來這裡這麼驚險,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今天皇上想見煦兒了,誰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管他好事壞事,昨天皇上喝了藥沒有異狀,起碼我爹先沒事了,只不過,可惜啊。”
“童將軍可惜什麼。”
“算了,我還指望趙煦早rì登基……”
“你就是想的美,就算趙煦登基了,也不敢名正言順的認你,再說了,宮裡都傳開了,皇太后已經準備好**歲孩子的龍袍,另外早有大臣聯名擬好了旨意請太后垂簾,皇上在還好,皇上若真有事,趙煦豈不成了她們手中的傀儡玩偶。”德妃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聲音雖然很低,但童貫卻聽的清清楚楚,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德妃已經來到童貫近前,此刻大概是聽到了些好些,德妃嬌媚的臉上帶着笑容,三十幾歲的女人正是風韻猶存,尤其是此刻無比的撫媚,這讓平時不得不守身禁yù的童貫有點衝動。
回頭朝門口看了一眼,殿門關着,陽光從門縫滲透了進來,隱約能聽到外面侍婢宮女的走動聲音,“行了,我得走了,只要你和煦兒都好好的就行了。”
德妃一把拉住童貫:“將軍……你着急什麼。”
這可是德妃有點急,她的呼吸都略有不均勻的感覺。
“這,這不行,光天化rì的……”
“來嘛。”德妃嬌滴滴的聲音叫的童貫渾身都酥了,他微微一顫:“不行,我得去見我義父。”說着起身要走。
“見王爺什麼時候見不行啊。”德妃有些不高興嬌嗔的問道。
“那不一定,今天王爺府上的大隊就出城了。”
“出城,王爺又要去哪。”德妃放開童貫詫異的問道。
“王爺已經得到聖上恩准,準備要遷到鄆州去,前段時間府上的焦總管已經把那邊事安排妥當了,今天兩位夫人和少王就動身了,我得去送送去。”
“那皇上的藥怎麼辦。”
“王爺還要在京城留幾rì,說是要陪着王相公,我走了……”童貫說着話已經走到殿外,德妃有點癟氣,但轉念一想,皇上病體若能痊癒那未嘗也不是件好事。
午飯之後,趙頊小睡了一會,這一覺似乎比以往睡的都香,整個寢殿都覺得暖洋洋的,這半天,總覺得事情好像和平常有些不同,更是見了趙煦之後,小皇子愈發的聰明伶俐,而且做事說話的果斷勁兒着實讓趙頊喜歡。
再醒來之後,趙頊伸了個懶腰,舒服,王旁給自己服用的到底是什麼仙藥啊,御書房的書案上已經放着一摞最新呈上來的奏摺,趙頊一邊翻看着,一邊問楊戩一些奏摺之外的事。
“皇上,我聽說今天王爺府上的一些人已經離開京城了,您所批鎮南王的一營兵也出城了。”
“嗯,這樣也好,鎮南王走了嗎。”
“鎮南王沒走,您的病沒好,他怎麼能走。”楊戩討好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