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月綾躺在山腰的大樹盤根處,腰間被樹枝刮破,紅色的血跡染上了外衣。鳥兒在樹上急躁地啼叫,秋陽斜照,已是大下午。
腰間劇烈的疼痛感讓昏迷的武月綾清醒過來。
這一醒,便吸着涼氣直痛呼。試着彎腰卻因爲腰間的刺痛而無法坐起,只得繼續躺靠着樹根。
擡眼望四周,發現這裡竟然是一處山野,那暖綿綿的太陽當面照來反倒讓她舒適起來,腰間的痛苦之感也得到了稍稍緩解。
轉動着自己的視野,遊戲的視野框還存在,也就是說依舊處於遊戲之中,她這樣確定後才鬆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重傷,這是怎麼一回事,武月綾查看自己的狀態欄,發現血條並沒有減少,這就奇怪了,她正疑惑間,腦海裡倒映出一些錯亂的記憶。
武月綾,住在荊州城外十里村,年幼喪母,父親死於疾病,現在一人獨自生活,偶爾隔壁的陸母會來接濟一下她。
孫方武努力地擠着自己的腦細胞,想了起來,武月綾不正是自己現在操控的角色嗎?因爲角色建模的時候是他自己做的美工,通過幾次修改才確定平胸小蘿莉纔是最可愛的、最標準的,所以纔會用自己的武字爲姓名,取爲武月綾。
可是現在,他心中隱隱有股不好的預感。點開登出界面,無法登出遊戲!果然應驗了他的預感!
再次嘗試着坐起來,可是腹部的刺痛卻將武月綾硬生生按下去。這般躺着曬太陽,等了半個時辰,她忍着刺痛坐起來,一隻手扶着盤錯的樹根,喘着粗氣。
額頭滲出密集的細汗珠,她才發現,自己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這可不是‘戰歌’裡該有的感覺纔對。
朝着刺痛處望去,灰色的麻布衣上出現一道血色的口子。她確認是被劃傷了,但衣服的顏色有些不太對。細細一看自己的衣着,竟然是一件麻布襦衣長裙,上面還有好幾個顏色較深的大補丁。
武月綾急忙地往後腰間摸去,摸到兩把左輪的輪廓,又點開倉庫檢查琳琅滿目的道具,這才稍微的舒下心,在心中暗道還好問題不大。
撐着樹根,欲要站起身,腳踝又傳來一股劇痛,疼得她又坐了回去。
武月綾坐在半山腰,看着這個大樹的樹根,心想這大樹是活了多久了,大部分的根都蜿蜒地露在泥土外面。朝着遠處望去,發現遠處又一棟奇特的建築,像是一座城,不過太遠也看不清楚。而山腰下卻有一條山路,武月綾感覺這條山路有些熟悉,卻細想不起來。
啪嗒啪嗒,樹上飛來一隻鳥兒,武月綾擡頭看去。這鳥兒也在看着她,還軲轆地轉着腦袋,時不時鳴啼一句,隨後在武月綾的注視下飛走。
鳥兒飛走,武月綾無聊之下朝周邊望去,發現不遠處地上有一根枯木棍,趴着爬過去,摸起木棍,繼續往山腰下面爬去,爬到山底,撐起木棍,按照模糊的記憶在山路上一瘸一拐地走着,因爲傷口的原因,時不時地抽一口冷氣。
走了不大遠,翻過了山嶺,來到了一處山坡,下面看到了一條小河,河邊有煙氣冒出,由於樹葉的遮擋,看不到煙氣下的情景,這時的太陽已經壓到山頭了。
武月綾無奈,只得繼續撐着枯木棍往下走去,這一走,直到太陽下山,才走出山路,來到河邊。她舉目望去,發現前方是數處泥房茅屋,一時間有些錯愕,這是哪?
她在山上看到的煙氣正是這些泥房茅屋裡面冒出來的炊煙,也就是說這裡面有人住,還在做飯,武月綾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往前方走去。
進入村裡,偶爾有小孩子歡快地喊着‘吃飯了’並從她面前跑過,她很奇異地看着那些扎着沖天辮的童子,臉上擺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這是...是古代!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地確定了,這裡不是遊戲世界,而是真實的世界,很可能還是古代。
武月綾按照記憶來到一處茅草泥房前,屋旁圍欄裡開着金黃色的菊花,簡陋的木門已經呈現出腐爛的樣子,這就是她的家。她不敢相信此刻自己的記憶,這麼一棟又小又破的泥房竟然是自己的家!
武月綾無奈,只得走上前,推門而入,房間光線有些昏暗,裡面沒有任何的傢俱擺設,她甚至不確定房子中間的那個石頭究竟是當椅子用還是當桌子用。
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門。左邊進去是一個簡陋的廚房,裡面擺了一些枯葉,並沒有薪柴。右邊的房間看上去稍微的溫馨一點,有一張牀,牆壁上掛着幾件女子的破舊衣裳,地上放着一個木盆,大概是洗臉用的,應該不會兩用。
武月綾緩慢地坐到牀上,靠着牆壁,檢查着自己腰間的傷口,發現已經結了血痂,自己以前沒有處理傷口的經驗,但覺得傷得不算重,褪去外面的衣物後,緩緩地躺入了被窩。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房間裡幽暗無比,武月綾在房間裡掃視一圈,確定無誤,沒有任何的照明工具,她點開倉庫,從裡面挑選了一個戰術手電,打開後整個房間也稍稍的明亮了許多。
變成了武月綾穿越過來的孫方武在心中感嘆一聲,還好遊戲倉庫可以用,大概是因爲自己經常化身成爲武月綾的原因,此刻用這樣一副身體也不覺得彆扭。
帶着一些不安和躁動,武月綾被疲倦席捲,徹底地睡去。
窗外幾聲雞啼,天已亮,微濛濛地光芒照醒了牀榻上的武月綾。
醒來後,發現腰部的傷口已經不疼了,掀開被子,感受到一點冷意,又縮回被窩。
武月綾這才意識到已經這裡是秋天,在被窩裡待了一會,收起戰術手電,靜靜地感受清晨的氣息。待到太陽徹底升起,才下牀。經過一晚的休息,腳踝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至少可以行走了。穿好昨天的衣物,武月綾端着木盆走到門口,腳踝還隱隱帶着一些痛感,四下張望尋找打水的地方,發現遠處又一口水井,哪裡圍着兩個同樣穿着打着補丁麻衣裙的婦女。
武月綾一望,對方正提着木桶打水。她便迎着秋晨微暖的陽光,走了上去。
兩個婦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聊着,似乎是說今天要收這一年的賦稅,另一個婦人沒注意武月綾的靠近,打完水就走了。
留在井邊拉着繩子的婦人發覺到有人靠近,轉過腦袋一看,看到了武月綾,便開心的笑道,“這不是啞女嗎?昨晚沒見你家做飯,還以爲你不在家!”
武月綾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愣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而這個黃臉婦人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着,打完水便頭也不擡的走了。
武月綾依舊是愣在原地,她一直沒注意到自己不能說話,而且剛剛對方稱呼自己爲啞女,也就是說她是個啞巴。
在武月綾發愣的這一刻,身後又響起了一個婦女的聲音。武月綾回過神,趕緊往井裡打水。
“這不是小月綾嗎?昨晚沒見你家冒炊煙,敲你家門也沒人迴應,真是讓人擔心!”
武月綾回過頭,朝着這略帶責備之意的聲音尋去,這倒是一個微胖的婦女,身上穿着嶄新的麻布衣裙,手裡提着一個木桶,也是來打水的。
“怎麼了?小月綾?”看到武月綾眼神有些異樣,這婦女熱情過頭的湊上前,問道。
武月綾再次在心中確認,這裡不是遊戲世界,也不是她原本的世界,見到這個婦女湊上來,便連忙搖着腦袋,低頭打水,打完水就往回走。
這婦人見到武月綾有些冷淡,頗爲奇怪地望一眼武月綾的背影,隨後不滿地小聲叨碎着,“哼,小丫頭片子,等我與荊州城裡的大戶接好頭,就把你賣了!”
回到房間,拿起掛在牆壁上的破麻巾,洗臉漱口。
武月綾在廚房裡找到一碗冷餅,也懶得加熱,拿起來就吃。昨晚沒吃飯,現在肚子餓的咕咕叫了。用這碗餅充完飢,武月綾翻找着廚具,除了一口大鍋連菜刀都沒有,頹喪的她有些絕望地看着這口竈,心中不是滋味,這得多窮酸。
無奈之下,只得出門而去,找到一處小石坡,曬着秋陽,看着河,順河道往前望去,這時的霧氣還沒有散盡,而她看到的景象是:荊州城外野人家,山水縱橫煙霧裡。
那座巨大的城池就在河的那頭,城門頭寫着偌大的三個字:荊州城。
武月綾並不知她此刻已然踏上一條傳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