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爾丹的嫁妝在興靈引起巨大的轟動,一連好些天,興靈上至高官,下至百姓,都在興高采烈的談論着這件事情,被罰俸一年的馬一功沒有絲毫的被雲昭懲罰的自覺,頂着一張笑得花兒一樣的的臉每天上朝下朝,進出徵北王府議事辦事,罰俸一年,他馬一功就算十年不拿俸祿,照樣餓不死他,在榆林,他馬家可也算是一方富豪.
當然也有人因爲這件事而憂心忡忡的,這個人就是北地朝廷的首輔大人葉開.其實葉開對於朝廷遷移到北地,受制於雲昭的這個事實是有着清醒的認識的,但對於沒有任何退路的李勉來說,這裡是他的最後一片避風港.本來葉開以爲,在北地,仍然是原朝廷官員爲主的徵北都督府之中,總是不會缺乏忠貞之士願意爲皇帝效力的,但抵達興靈,努力過一段時間之後,葉開自己都有些絕望了.
徵北軍上上下下對他們的態度驚人的一至,那就是高高供起,敬而遠之.什麼事都會來證詢你的意見,但你的意見永遠不會成爲最後的意見.每一個官員都恭恭敬敬,不僅是對皇帝,對自己也是如此,但是,這種恭敬卻是敬而遠之.
他曾試探性地接觸過一些官員,稍微地語言試探,這些他本來認爲很有希望跟自己結成同盟的官員卻立即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葉開亦只能頹然作罷,如果自己吃相太難看,那當真會撕破蒙在雙方臉上的那一層虛僞的溫情面紗了.
葉開當然不知道,他這些行動,說得這些話,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被整理出來,呈到雲昭的案頭,而云昭對此只是一笑了之.對於麾下的官員,到了一定級別的,他根本用不着擔心,而上不了級別的,還用不着太操心,如果有看不清形式的,這樣的目光短淺之輩,自己又要他何用,自然有專門的部門去處理他們.
雲昭將兩百萬婚禮禮金盡數給了戶部,緊接着雅爾丹的鉅額嫁妝又進了戶部,成了公款,北地上下,除了自己,沒有人認爲有什麼不對?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這是理所當然,這代表了什麼?想到其中蘊藏的信息,葉開不寒而慄,但他無法對此作出那怕一句不中聽的話.
興靈的熱鬧還遠沒有結束,嫁妝送到興靈,離婚期也便沒有幾天了,雅爾丹已經住進了興靈城外的蒙人大營,這裡,是專門爲這次大婚而搭建的,所有來到興靈的蒙人都將居住於此,從脫裡將嫁妝送進戶部的當天晚上,城外的蒙人大營便熱鬧了起來,特別是一到晚上,熊熊的篝火燃燒起來,從各地趕來的蒙人部族首領,貴族以及一些身份較爲特殊的普通蒙人,便圍着篝火跳起蒙人的舞蹈,架起燒烤架,燒烤牛羊,一袋袋的馬奶酒小山一般地堆在一起,喧鬧之聲往往會到天快亮時纔會結束.
興靈是沒有宵禁的,城外的熱鬧不斷地吸引着城內的百姓,先是有膽大的湊過去看熱鬧,這種大型的歡慶,即便是在蒙族也是不多見的,蒙族不論男女,都是能歌善舞,放下了馬刀,放棄了搶劫,迎來了和平的蒙人,展現在北人百姓眼中的不再是凶神惡煞,而是他們優秀的另一面.
蒙人各部落爲了慶賀雅爾丹的大婚,都派出了自己族中最漂亮的姑娘,最精壯的小夥,這些人翩翩起舞,華美的服裝,從未見過的異族風情,都深深地吸引着興靈的百姓.
蒙人並不排斥越人靠近他們的營地,甚至有熱情的蒙人開始邀請越人加入他們的狂歡,當第一個膽大的傢伙跳了一夜的舞,喝了一肚子的馬奶酒,吃得滿嘴冒油,跌跌撞撞地在天明回家後,興靈開始沸騰了,無數的人開始盼望着夜晚的到來.
越來越多的越人加入了城外蒙人的狂歡之中.
愈是接近婚期,城外蒙人的歡慶便更加熱鬧起來,七月七日,一直沒有現身的隸屬於黃金家族的歌舞團隊的出現將這次狂歡推向了高潮,他們將從這一天的最後一個時辰登場,一直表演到第二天的雅爾丹出嫁.
黃金家族隸屬的這些歌者舞者,如果說起等級,幾乎便與上京的李氏王朝的御用樂者舞者相當,他們美倫美煥的歌舞讓興靈百姓大開眼界,從他們登場場開始,整個興靈已經沒有了白天黑夜之分,城內城外,燈火連成一片,歡笑之聲延綿不絕.
這看似一次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其實之中暗含着雲昭與雅爾丹以及越蒙高層之間煞費苦心的策劃,蒙人投降徵北軍之後,蒙越的順利融合便成爲高層考慮的一個重要問題,作爲即將南征的徵北軍,如果在後院出現了兩大系統的內部問題,無疑會極大地拖慢他們前進的步伐,甚至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
煞費苦心的策劃帶來的效果讓人滿意,至少蒙人在越人面前展示了他們最好的一面,爲雙方的信任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在興靈百姓們興高采烈的時候,他們可能不知道,徵北府爲了這次狂歡之中很可能出現的問題作了無數個預案,在這些人狂歡的夜歡,有無數的人嚴陣以待地準備迎接隨時可能出現的問題.
問題沒有出現,在一片喜慶之中,迎來了北地之王雲昭的大婚.
雲昭不是第一次結婚了,當李勉在興靈重新登基,討南檄文的發出,讓北地百姓深深地記住了一個人,那就是秦柔娘,也就是南朝現在的賢妃,這個女人曾經是他們最爲尊敬的北地之王雲昭的妻子,在雲昭率領軍隊出生入死保衛他們的時候,他的妻子卻被現在南邊的那個僞皇帝搶走了,這讓他們憤怒.
更讓他們憤怒的是,這個女人居然還成了賢妃,據傳現在還爲那個當年拋棄了北地百姓的傢伙生了一個兒子.
他們不承認這個女人,在他們看來,雅爾丹纔是雲昭的第一個妻子.也只有這個大氣的女人,曾經當過皇帝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們心中永遠的王.
基於這一點,他們對於雅爾丹便有了更高的認同,更何況,相傳這位當過皇帝的蒙人公主,是蒙人第一美女,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但今天也許會有幸見到,那怕是見不到到底長得如何,但只要看到這位尚未見其人,便已經用行動征服的百姓的心的女人,衆人的心中有着太多的期待.
當七月八日的第一縷陽光灑向興靈城的時候,城外的蒙族大營鐘鼓齊鳴,與此同時,興靈城內,鐘鼓之聲亦齊聲相和,一夜根本沒有睡的興靈百姓興奮的擠向興靈城最爲寬闊的主幹道,但今天,街道兩邊,已經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大喜的日子,自然是不宜見刀兵的,所以,所有的士兵的兵器之上,都繫上了紅綢,掩住了刀鋒,不像武器,更像是一種儀仗了,每一名士兵都披上了大紅的披風,街道兩邊,不用官府動員,大紅的燈籠掛滿了家家戶戶的門楣,連路邊的樹上,也被百姓們自發地繫上了紅綢,整個興靈幾乎變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
鐘鼓齊鳴之中,黃家家族的歌舞隊伍開始從營地之中向外移動,邊走邊跳,邊走邊唱,沿着馳道一路走向鎮北王府,在他們的身後,是一隊數百人的蒙人騎兵,讓所有人驚歎的是,這數百匹戰馬,居然都是清一色的純白色,據說是因爲雅爾丹特別喜歡這個顏色.全副武裝的蒙人士兵亦同徵北軍一般,在腰間的馬刀,背後的長弓身上,都纏上了紅綢,馬鞍上的箭壺已經不見了.他們的出現讓興靈百姓再一次大開眼界,數百騎四人一排,拉出了不短的隊伍,但是每一次馬蹄踏下,卻幾乎一匹馬在走路一般,馬上的騎士高矮一致,服裝一致,連表情都差不多一樣,那就是喜悅.與這些騎士比起來,前些天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廣昌營騎兵簡直就是渣渣啊.
這些騎兵當然不錯,因爲他是從蒙人幸運保存下來的一萬大帳兵之中精選出來的最爲了不起的戰士,這裡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這一萬大帳兵之中的軍官,今天,他們脫下了代表他們身份的服裝,而換上了統一的軍服.只爲送他們的公主出嫁.
而在他們的身後,那輛代表着雅爾丹的由四匹神駿的純色白馬拉着的巨大馬車出現了,雅爾丹過去的那輛馬車在連仲文的襲擊之下,已經馬死車毀,但找到這樣的馬匹又怎麼可能難得到蒙人,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這四匹與以前幾乎一模一樣的戰馬,而這輛馬車則是由鋒銳兵工作坊專門打製而成,與以前的相比,防護性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馬車的四壁,全部包上了薄薄的鋼板,窗戶的位置,則設立了擋板,如果需要,便可以拉下來,如果再遇到連仲文這種級別的打擊,馬可能會死,車可能會倒,但卻萬萬不可能將這輛馬車像玩具一樣撕碎了.
爲了今天的大婚,這輛馬車稍稍作了一個改動,車頂被暫時取消了,內裡也加高了許多,當這輛馬車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時,興靈城中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
蒙族第一美女,名不虛傳.
身着蒙族盛裝的雅爾丹並沒有如同越人新娘那般戴上紅蓋頭,而是站在馬車之上.臉泛紅暈的微笑着在人山人海之中穿越而過,不時地向着兩邊歡呼的人羣揮手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