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之中警號長鳴,隱藏在遠處的三眼虎等人都是緊張地跳上馬匹,從白揚林中馳了出來,每一個人都如同上緊了弦的發條,緊緊地繃着,只要三眼虎一聲令下,這百多人便會衝上去。
“他們回來了!”三眼虎眼睛突地一亮,黑暗之中,兩個人影敏捷地向着這邊快速奔來,而在雲昭的背上,還依稀揹着一個人。
“老當家救出來了!”三眼虎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
遠處傳來隱約的口哨之聲,三眼虎身邊的烏雲踏雪嗖地一下竄了出去,奔向黑暗之中,片刻之後,烏雲踏雪馱着雲昭等三人出現在三眼虎等人的面前。
“老當家……”三眼虎一步竄了上去,剛叫了半聲便愕然停了下來,雲昭背上的明顯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娃娃,那裡是老當家的。
雲昭與紅娘子摔鞍下馬,臉色都是有些難看。
“怎麼回事?”三眼虎問道。
“沒有找到老當家的。”雲昭低聲道,紅娘子則泫然欲泣,走到一邊,伏在自己的馬鞍之上,肩頭聳動,顯然是傷心至極,機會是有限的,每過一天,救出沈風的希望便會小一分。
“這個小娃娃是怎麼一回事?”
“他叫王強,是盧城副將王敏的兒子,王敏在盧城抵抗蒙軍戰死了,也不知爲了什麼,司馬瑞居然要殺他們一家三口滅口,我們去得稍微晚了一點,就救出了這個小娃娃,她爺爺和母親都被殺了。”雲昭摸了一下王強的腦袋,很是有些詫異這個孩子的堅強,除了母親死時他哭泣了一陣,現在居然硬挺挺地站着,較之一般的孩子大有不同。
“老當家那裡怎麼辦?”看着雲昭,三眼虎問道,這一次失了風,對方不難判斷出是何人所爲,以後想要救出沈風便更難了。
“他們馬上便要後撤,跟上他們,再找機會吧!”雲昭看着對面的軍營,“實在不行,我們便強行攻打一下。”
“走吧!”雲昭翻身上馬,“反正已經露了痕跡,不妨給他們一點壓力,我們便去他們軍營外逛一圈。”
一百多騎馬匪翻身上馬,跟在雲昭身後,向着燈火通明之處馳去。
王夫人帳外,盧城邊軍的高級將領們彙集一處,臉上都是震驚莫名,當然,他們的震驚卻是因爲不同的原因。司馬瑞,奢文莊是震驚於他們派出去的四名殺手全部斃命,無一例外,但想殺的人卻只死了兩個,王敏的兒子沒了蹤影。是誰攪了他們的好事,懷疑的眼光在姚猛等四人身上掃來掃去。
三名被打倒的第一營士兵被推了過來,其中兩個衣裳不整,外面的軍服已經被剝了去,看着姚猛與一干將領,三人驚懼地跪了下來。
“怎麼一回事?”姚猛喝道。
“回將軍,我們三人正在回帳的途中,突然冒出來兩人,將我們打倒了。”
“他們是誰,看清了麼?”姚猛問道。
一名士兵擡起頭來,“一男一女,他們還問我們,白天抓住的人關在那裡?”
司馬瑞一下子明白了,“是鷹嘴巖的馬匪。好大的膽子,這些馬匪居然敢闖進我的軍營裡來,喬子方,你負責今晚的值星,你是死人麼,居然讓人大搖大擺地就進了軍營?”
喬子方低下頭,“將軍,當時正值曹店百姓送來糧食和犒勞的物資,大營裡有些混亂,是末將疏忽了,請將軍責罰!”
姚猛道:“司馬將軍,勿需動怒,如果是一男一女,又是鷹嘴巖馬匪,那肯定是名震大漠的紅黑雙煞,他們如果想要潛進來,的確難以防備,只是,他們爲什麼要殺王夫人與王老太爺兩個人呢?還有,這四個人怎麼會死在這裡?”
姚猛看着地上並排的六具屍體。
奢文莊看出了他們的疑惑,道:“王將軍英勇戰死,司馬將軍感念王將軍的忠貞,特意派了四人來這裡保護王夫人一家,想不到這些馬匪如此喪心病狂,想來是他們的行蹤被他們發現,所以便殺人滅口了。”
姚猛點點頭,這可能是唯一的解釋了,“王將軍唯一的兒子怎麼不見了,來人啊,去營裡找找。”
轅門之處突地又傳來淒厲的警號聲,夾雜着轟隆隆的馬蹄之聲,“敵襲!”的呼喊聲在夜空之下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是蒙人追過來了麼,走,快去轅門!”司馬瑞大叫一聲,拔腿便跑。一干將領飛快地跟了上去,只餘下奢文莊一人留在了原地,看着地上的屍體和血跡,他的臉色慢慢地難看起來,“來人,將他們就地掩埋起來吧!”
轅門之處,大約一箭之地開外,鷹嘴巖一百多名馬匪勒馬而立,當頭一個,正是一身黑衣,騎着一匹大黑髮,在燈火之下顯得格外醒目的雲昭,在他的身後兩側,紅娘子與三眼虎兩人緊隨。
司馬瑞氣得雙手哆嗦,一百多人,就敢悍然來挑戰上萬人的盧城邊軍,眼裡哪有半點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意思,“來人,來人,給我將他們去滅了。”司馬瑞都有些語不成調了。
“慢着,將軍!”姚猛一下子拉住司馬瑞。
“怎麼,你有不同意見麼?”司馬瑞怒道。
“將軍!”看着兩眼血紅的司馬瑞,姚猛低聲道:“對方全部是騎兵,我們騎兵有限,而且跟對方無法比,派騎兵出去,被對手向後一拉,那是必敗無疑,大部步卒出去,對方必然後撤,我們根本無法追,因來一旦追的話,隊形稍稍一亂,以這些馬匪的能力,頃刻之間便能將步卒的陣形打亂,那時候,不但會死傷士兵,更是大大地打擊士氣,這恐怕也是對方最想要的,否則他們一百多人便敢來挑釁?將軍不理會他們,看看他們可有膽子來進攻大營?”
被姚猛一番說一說,司馬瑞慢慢地冷靜下來,點頭道:“姚將軍說得是!是我不冷靜,走吧,我們不用理會他。”
遠處,雲昭看着轅門之處彙集了大部的盧城軍隊,但等了半晌,卻不見有人出來,一邊的三眼虎道:“司馬瑞沒上過戰場,但他手下的姚猛,屈魯,王壯,丁健等人都是沙場老將,不會輕易上當的。”
雲昭抽出破軍,“既然來了,也不能白來!”彎弓搭箭,瞄準轅門之上的盧城邊軍主旗,嗖的一聲,一箭射出。
這個位置,別人射不着他,但以雲昭的能力,卻是輕而易舉。帶着嘯聲的利箭破空而至,嚓的一聲,正正地射中懸掛着盧城邊軍將旗的繩索,夜風之中,繡着司馬兩字的大旗悠然飄落,引來滿營士兵的驚呼。
司馬瑞氣得手腳冰涼,要不是趕過來的奢文莊死死地拉住他,他真會返身出營以求一戰的。
司馬瑞回到他的中軍大帳,看着他的背景,屈魯對姚猛道:“老姚,你沒發現情況不對麼?”
姚猛點點頭,“王夫人死得蹊蹺。”
王壯亦走了過來,“怎麼一回事?那裡有問題麼?”
“王壯,你沒有看到王老太爺與王夫人身上的傷口麼?這四個士兵有兩個是被長鞭勒斃的,另外兩個是被馬刀斬殺的,從傷口處可以看出來,殺人者用得是他們慣常用的馬刀,刀身窄而細長,但是王夫人與王老太爺身上的傷卻明顯是被我們的軍用制式刀殺死的。你說,馬匪殺人還會臨時換一把刀麼?”姚猛陰沉沉地道。
王壯和丁健兩人都是激零零地打了一個寒點,“老姚,你是說王老太爺與王夫人是被司馬將軍……”
“住嘴!”屈魯低喝道。
四人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恐懼之色。
“王將軍是爲了掩護我們第一營而死的,好在他的兒子現在不見了蹤影,大概是被人救走了,王家香菸總算得以保全。”姚猛道:“大軍馬上就開拔了,你們幾個如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到我那裡小聚一下?”
“小弟正有這個想法!”王壯連連點頭。其它兩人也同聲應和。
司馬瑞的心狠手辣讓四人都感到了一絲危機,他們都是以前馮從義的老部下,與王敏也相交甚厚,後來雖然背棄了王敏,但這麼多年來的感情卻仍在,司馬瑞現在不得不依靠他們四人,但如果進了潭州,那裡可是司馬家的一個重要勢力範圍,司馬瑞手中有了充足的人手,又有了司馬仁撐腰,他們四人便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顯得舉足輕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四人就必須抱起團來,才能得以生存。這個道理,他們卻是懂得。
回到大帳之中,司馬瑞怒氣衝衝,大步衝進後帳,看到被四馬攢蹄捆着倒在地上的沈風,立時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前去,便是重重的一腳,將沈風從一側踢到另一側,“你們鷹嘴巖馬匪不是囂張嗎,來呀,來呀,看看他們敢不敢衝到這裡來救你?”
沈風看着氣急敗壞的司馬瑞,嘴角雖然淌出血來,卻是放聲大笑,“司馬瑞,你就只有這點出息麼?哈哈哈,如果你只有這點出息,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家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吧,否則假以時日,你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哈哈哈!”
“老狗頭,你作死!”沈風的話有如火上澆油,更讓司馬瑞怒氣沖天,撲上去拳如雨下,沈風不能反抗,但大笑之聲卻是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