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引虎下山(下)

三月十六日上午,觀音坪,釋法濟帶領五十個和尚,有的運麥,有的搭棚,有的造竈,有的架鍋,準備煮粥施粥,熱熱鬧鬧。

下午,青藤縣縣城林員外,帶着兩個女兒和四個僕人,送來幾捆布匹和幾袋衣衫;

張員外帶着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及四個家丁,也送來幾捆布匹和幾箱衣服。兩位員外,今夜要住佛嶺鎮,明天親自佈施。

伏嶺鎮上次施粥的地方,一夥耍雜的二十多人,敲鑼打鼓,熱烈表演。圍觀的人羣掌聲陣陣。

饑民從四鄉五里三五成羣涌來,等待明天的佈施。

這一切帶隊下山的二龍山三個土匪大王都聽得清楚。這次下山搶劫,土匪們幾乎是傾巢而出,勢在必得,馬到功成。

山寨裡,只留受傷的第一隊飛龍隊頭領飛天鼠和三十多個匪徒守寨。

下午,土匪大隊人馬就進入距佈施地點四里地的山坡林內隱蔽;通天猴則帶領義鷹隊裝扮成難民雜入外來饑民中。

這隊土匪是負責觀察動向和放火的。交代他們交子時放火,火放後,加入搶糧隊伍。

傍晚,伏地虎重新宣佈任務:伏龍隊、飛虎隊、伏虎隊包圍和尚,主要是打人,不讓他們救應奪糧,由二王穿山豹指揮;

飛豹隊、義豹隊、飛獅隊直接搶糧,大王伏地虎親自指揮;

飛鷹隊負責裝車,由飛鷹隊頭領柳旭指揮。這一隊應等廝殺聲響起時才靠前,不能過早暴露車馬;

錦獅隊分作兩個小分隊,每分隊各十五人,分別把兩個員外的三個小姐搶走。對這隊特別交代,只搶三位女子即可,其他的人可打不可殺。分佈停當,只等今晚子時行動。

子時,火起,土匪同時行動。

伏龍、飛虎、伏虎隊剛接近僧人帳㡝,僧人們立即從帳㡝後面出來,釋法濟念一聲“阿彌陀佛”,僧人們列陣待戰;

幾百個饑民手拿武器從一箭之地迅速包抄過來。二王穿山豹見狀,愣了一下,土匪們全部已經在包圍圈裡。

這些“饑民”四百多人,全是官軍裝扮,周校尉一聲令下,官軍們立即向土匪攻擊,僧人們也個個展開身手,爲死去的兩位同修報仇。殺殺殺!

二王穿山豹聲嘶力竭大喊:“不要怕,殺殺殺!”

不殺人就馬上要被殺,土匪們被圍在中間,擠成一團,兵力無法展開,外層的土匪與官軍或僧人只一交上手就被打倒,戰鬥延續兩刻鐘,只剩下二王穿山豹和十多個匪徒。

一個匪徒說:“二王,我們投降吧!再打下去就白丟生命。”

二王穿山豹憤怒地嚷:“戰與降都死!跟我殺出去!”自己衝向周校尉,幾十個官軍迅速圍攏過來,擋在周校尉面前。周校尉大聲喊:“你們讓開!”官軍兵士們讓開一條路。

周校尉槍指着穿山豹,說:“今天就叫你死個明白!報上名來!”

穿山豹也不講話,快速舉劍旋風般地砍過來;周校尉說:“找死!”“一槍穿雲”把穿山豹刺穿脖子。其餘的十多個土匪棄械投降。

大王伏地虎帶着飛豹、義豹、飛獅隊向堆放糧食的地方逼近,走到距糧食囤放處一箭之地,程是空領着佛嶺村的民兵已經列陣在等待。

伏地虎見狀,心想,原來早有準備。此刻,他想到撤退。可是,他看到擋在前面的民兵人數不過五六十人,就想,大不了一場硬仗,也能把糧食搶走。

伏地虎對程是空喊:“老者何人?趕快離開,饒你不死!”

程是空喊:“你的祖宗!程是空!你已中我計,惡貫滿盈,還不受死。”

伏地虎猛覺:真的中計了。立即喊:“撤!撤!撤回!”這時四面八方幾百個“饑民”包抄過來,迅速形成包圍圈。不用說,這幾百人也是化裝的官軍兵士。

伏地虎臨危不亂喊:“全部往回打,往西打!有接應!”官軍和民兵齊向土匪衝殺,有的堵殺,有的追殺,有的截殺,一時間,土匪倒滿地。

當伏地虎衝出包圍圈時,只剩隻身一人。他一邊跑,一邊盼望飛鷹隊土匪的接應。可是,直跑出五里路,還不見人影。他怎麼也想不到飛鷹隊匪徒全部當俘虜。

這飛鷹隊頭領叫柳旭,他實際是兼伏地虎的師爺。五年前上京考文進士,名落孫山。回家的路上,遭賊搶劫一空,遠途乞討。

恰遇伏地虎下山踩點,在路邊吃乾糧,見他一表人才,可是精神疲塌,明知他是餓壞了肚子,就拿些乾糧給他吃。

柳旭餓得頭昏無力,也不問明情由和何人,接過乾糧就吃起來。吃後有了力氣才說“謝謝!”

攀談之中,伏地虎問他爲何落到此地,他一五一十地把上京考試不中,路中又遭劫賊敘述一遍。

伏地虎問:“你家中還有何人?”柳旭答:“家徒四壁,更無人在。”

伏地虎說:“你有何大算?”

劉旭答:“並無打算。”

伏地虎說:“當今之時,戰亂頻頻;大宋君昏臣亂,報國無門,即使投軍也枉死戰場。你又是懦弱書生,不如跟我上山享受世外之樂吧!”

柳旭問:“什麼樣的世外之樂?”

伏地虎說:“就是當強人!不受官府管轄。”

柳旭一聽,嚇了一跳。連忙說:“不不不!有辱斯文也!”

伏地虎說:“要不然,就暫屈身。等待有地方去就任你離去。古代英雄劉玄德還暫投曹操呢!”

柳旭此時已到山窮水盡,實在是無處可去。想一路乞討回家,萬分羞愧,到了家鄉照樣被人笑話。

不如先有棲身之處,而後再作計較,就說:“好吧,我就先跟你上山。但是,你不要叫我當強人。我自食其力,給你們寫信什麼的。”

柳旭跟伏地虎上山當土匪後,起初,真的是做那些抄抄寫寫的事務,之後漸漸參與匪情議論、決策,時間久了則成爲師爺。伏地虎對柳旭甚是看重,把做後勤的第九隊也交給。柳旭就成爲師爺兼飛鷹隊隊長了。

柳旭看到火起,領飛鷹隊往前走,到了半途,遇上兩個匪徒逃跑回來,一問,這兩個匪徒說:“三個大王都中計被包餃子了!”

柳旭一聽,不知是進,還是退,全身發抖。這時,埋伏於此地的一隊官軍洶涌包圍上來,嚷:“棄械投降!你們的大王已經死啦!”

柳旭本來就是沒有武藝的書生,參加土匪是爲了溫飽。見此,他便說:“弟兄們投降吧,保住生命要緊!”

這一隊土匪本來就是負責運糧的,而不是廝殺的,見人家頭領要投降,也就都說:“投降!投降!以後再想辦法。”自動把武器交出,任憑官軍押走。

柳旭和飛鷹隊投降,伏地虎當然不知道。他邊跑又邊罵通天猴,自個人罵:“這猴子最不講義氣!不來幫忙,肯定是去參與搶女人!大色狼!大色狼!”這次,他真的說準了。

通天猴的確是好色之徒,他叫匪徒們放完火後,自己就跑去跟錦獅隊的一個分隊一起,去搶劫員外的小姐了。

通天猴想入非非,邊走邊偷笑,他要近水樓臺先得月,選最漂亮的那個小姐。

當他們摸進員外的住處,連一隻鬼影都沒有。他大罵往回走,遇到去搶小姐另一分隊,也報告沒有找到人。

通天猴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周校尉的安排下,兩位員外帶着家人已經連夜離開了。

通天猴搶不到女人,想去幫大王伏地虎,走了一段路,遇到三個匪徒滿身是血拼命跑,截住他們嚷:“跑什麼?”匪徒們嚷:“大王死了,大王死了!”

他一聽大王死了,以爲是伏地虎死了,就不敢往搶糧的地方走。他想,大哥死了,這種情況是無法去搶屍體的,看來今晚是打敗了,不要再前去送死,還是等二哥回來,再商量對策。

通天猴躲在偏僻處,也是命註定他該死,偏偏這裡有幾個饑民認得他是土匪。一人猛不防就給一棍,他悶聲倒地,其他幾個人,一人一棍只管打。

天亮,清理戰場時,確認已死,根據他的裝束,官軍認爲他是一個頭目,叫俘虜辨認,才知道他就是土匪三大王通天猴。

這次“引虎下山”的剿匪戰略成功,消滅了二龍山匪患。殺死匪徒八十四人,重輕傷一百五十六救人,俘虜三十人,二王穿山豹戰死、三王通天猴被饑民殺死。

大王伏地虎在逃,青藤縣出通令抓捕,人們都在想什麼時候能夠把他抓捕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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