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幾人隨着夏鴻升和閻立德進入了軍機坊,坊內卻並未得見多少人影。
“這個時辰都在各自的坊中正忙。”夏鴻升同李世民說了句:“陛下準備往哪裡看看?”
“哦,那朕就隨便走走。”李世民點了點頭,便轉身朝一處院落走去。
軍機坊隨是一整個機構,但是其中因爲各自所做的東西不同,所以也是劃分成了不同的院落的。倘若能夠從上俯瞰,就會現軍機坊的建築構造,是一道長的圍牆圈住整個軍機坊,然後在軍機坊之中,又有一個一個圍牆圈出來的小院落,就像是一個大方框,裡面整齊的排列着一個一個的小方框。
進去那間院落,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叮叮咣咣的敲打聲來,李世民走了進去,就看見一羣人正圍着一段鐵在反覆鍛打。
“爾等這是在作甚?”李世民問了一聲,不過因爲鍛打的聲音太大,那些匠人沒有聽見。
“得用這個,陛下!”夏鴻升指了指旁邊,見牆上掛了個圓柱似的空心東西,從裡面連着繩子下來。夏鴻升過去抓住繩子一搖,頓時就聽見那東西出噹噹的清脆金屬聲音來。
那些鐵匠這下都停下了手來,頓時連忙一下子就都跑了過來,慌張的趕快躬身行禮——李世民並未穿着普通的便裝。
“呵呵,無需多禮,無需多禮。”李世民擺了擺手,對那些躬身行禮的鐵匠們說道。
夏鴻升看看那些鐵匠們,心說現在還沒有流行跪禮,真是太好了。
“爾等這是在作甚?”李世民問道:“朕見你們圍着這塊兒鐵在不停的鍛打,這鐵卻也沒怎麼變形。”
那些鐵匠一個個看上去都躍躍欲試,想要回答,卻又不敢在皇帝面前說話。
夏鴻升笑了笑,指名了一個人,說道:“別害怕,咱們陛下又不會怪你們說錯話!趙鐵柱,你來回答陛下的話。”
被夏鴻升點了名的那個鐵匠頓時臉就通紅了,激動的搓着手,聲音顫顫巍巍的,說道:“回,回陛下……小的們正在試着控制和調整鐵的含碳量……”
說完,那個鐵匠就停了下來,他實在是太緊張了,說話都直哆嗦。
李世民不禁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笑道:“莫要緊張,朕聽了不是太明白,朕也不懂的鍛造,你方纔所說調整鐵的含碳量,是甚子意思?你放心的只管說來,朕很想聽你仔細講講。”
“哎!”那人看皇帝說話很是親切,於是用力一點頭,又說道:“陛下,這含碳量,是說鐵裡面都含有一種東西,侯爺教小的們那東西叫炭。含碳量,就是鐵裡面含有的這種東西的多少。這東西越多,鍛造出來的鐵就越硬,可也會越脆。這東西越低,鍛造出來的東西就越不硬,但也越柔韌。所以小的們就得找出來一個度,讓鍛造出來的東西既能夠硬,夠結實,又能不會脆,有韌勁兒。陛下,咱們軍機坊做出來的兵器就很接近這個度,可是小的們還沒有找出來最好最合適的度。目前小的們沒辦法看具體的含碳量,只能根據顏色、韌勁兒之類的方面去推斷含碳量。而且,因爲含碳量的不一樣,做出來的鐵也不一樣,不同質地的鐵可以用在不同的地方。比方說含碳量最低的鋼,可以用小零件兒,做滾珠,結實,不會壞,其他的部分根據作用不同,選用不同材質的鐵來,組合到一起,揮出最好的作用!”
趙鐵柱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原來如此!”李世民點了點頭,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說的很好,很詳細。”
趙鐵柱頓時就激動了起來,哎呀,皇帝拍着咱的肩膀頭說話呢!
李世民在裡面轉了一圈,又問了許多東西,這幫鐵匠爭搶着回答,李世民不管聽懂沒聽懂,至少態度上很是親切和藹,平易近人。
離開那院落,留下了一院子激動的身子抖的鐵匠們,李世民又拐到了另外一進院中。
一進去,低頭踩着卻不是石板路,而是泥土。
擡頭一看,就見了倆大棚。
“咦?軍機坊裡還種地不成?”李世民見過涇陽的大棚,也知道自己冬日裡面能吃上新鮮的菜蔬,全靠這大棚的功勞。所以認得此物。
“陛下,這不是種菜,這是實驗如何改良鹽鹼地,使鹽鹼地也能夠種出莊稼來的。”夏鴻升對李世民說道。
“鹽鹼地?”李世民先是一愣,隨即又說道:“可是那種不出莊稼來的廢地?”
夏鴻升點了點頭。
李世民臉色一凝:“走,進去看看!”
“呃……”夏鴻升同閻立德對視了一眼,閻立德說道:“陛下,這裡面……這裡面有些不大好聞……陛下您還是別進……”
話都沒說完,李世民已經邁開步子了。
衆人也只得跟了過去。
大棚口已經有人躬身行禮攔住李世民了,臉色煞白不住的勸道:“陛下!小的真不敢教陛下進去!會髒了陛下的!”
“使廢地能種出莊稼來,可是事關天下農桑的大事,朕如何不能進去?!”李世民搖了搖頭,說道:“爾等都不懼難聞,何況於朕?”
夏鴻升跟那兩人頻頻使眼色,那兩人這才戰戰兢兢的閃開,給李世民拉開了大棚的門。
頓時,一股悶熱裹挾着又腥又醜,說不上來的難聞的氣息鋪面而來,李世民瞬間就白了臉色。
身後,一衆人也是變了臉色,更有人沒忍住乾嘔了幾下。
李世民抽出手絹來,捂住了口鼻,二話沒說的就走了進去。
身後那兩個負責大棚的人都快要哭了,不是怕的,是激動的!——陛下都不嫌棄裡面啊!
衆人隨李世民走了進去,李世民低頭看看,說道:“對,就是這種土。隴右道這種地十分多,上面根本種不出莊稼來,全都是廢地!”
“不止是隴右道,這種土地在其他各道也都有,倘若這些土地能夠種植,那我大唐就憑添無數耕地了。”房玄齡看頭看着那土地,沉聲說道。(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