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沙漠戰記(六更求訂閱)
“聶敘啊,世界如此之大,並不止是高原這一片,東面有強盛的大唐,南面有炎熱的天竺,西面有戰火連天的波斯與大食,北面卻是富饒的西域各國。”嘎瑪上師並不是以勢壓人,而是認真與李迷夏交流。“與吐蕃聯姻,象雄才可以與吐蕃聯手吞了蘇毗,打開通往吐谷渾、西域的道路。”
“象雄,成也高原,敗也高原,致使象雄如今只能困守在寒冷的高原,與吐蕃就像兩隻爭奪肉塊的獒犬,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更多的肉食。”
“西域之地,是大唐與波斯等極西之國交流的必經之地,有這一塊肥肉到手,何愁象雄如此窮困?”
嘎瑪上師說完,也不等李迷夏回話,自己轉身離去。
李迷夏頹然坐下,輕輕揮手:“待本聶敘考慮幾日。”
最是財帛動人心。
李迷夏從來不是無慾無求的高人,他只是個俗人,俗不可耐的俗人。
權、財、色,從來都是男人的最高追求。
色,坦白的說,有了三位妃子,李迷夏的腰子都有些吃不消了,加上歲數上來,對什麼一樹梨花壓海棠已經沒有太大的興趣。
權,身爲聶敘,除了對一些上師的干涉不滿外,李迷夏也是到達了巔峰。
唯有財。
象雄的地方大,人口卻是稀疏,稅賦也不是太多,除了維持軍隊、官府,真正能入李迷夏兜裡的,不多。
爲什麼本聶敘就不能和唐皇一樣,頓頓山珍海味?
即便有人告訴他,唐皇不是頓頓山珍海味,李迷夏也絕對不相信。
看看本聶敘碗裡有什麼?都是些走獸飛禽!
李迷夏顯然忘了,按苯教傳統,象雄人是不吃魚的。
“聶敘,不能聽嘎瑪上師的!”待到李迷夏身邊的人全部散開,頓珠急切的勸諫。“打下蘇毗,對象雄沒有一點好處,完全是爲他人作嫁衣裳!西域之地,聶敘你敢謀求嗎?只要吐蕃把蘇毗一封鎖,我們在外頭的軍隊就成了無根之水!”
倒不是象雄真沒有與西域接壤的地方,只是那些地方,都險峻無比,少數幾個人走還行,大隊人馬絕對無法通行。
風險與收益之間,該如何權衡?
李迷夏搖擺不定。
沙漠中,紇幹承基抿了一下乾裂的嘴脣,沙啞着嗓子吩咐軍士們每人抿一口水。
之前的沙暴,吹翻了所有車輛,水桶裡的水全部撒了,只有皮囊裡還有水,卻沒有人敢多喝,誰知道甚麼時候才能走出沙漠?
還好,沙子比較柔軟,玻璃鏡基本無恙,否則就是眼淚哭幹也沒用。
至於鞠文泰,進入沙漠後,就走散了。
是真走散了,還是故意甩開高明商隊?
沒有證據,也不用證據,這時候自由心證就是最大的證據。
夕陽下,煙塵起。
“預備!”紇幹承基沙啞着嗓子叫道。
刀出鞘,箭上弦。
來的大約有三百騎,全是黑巾掩面,只是服飾卻雜七雜八的,馬匹也良莠不齊,揮舞着馬刀,持着弓箭,呼嘯而來,以紇幹承基的經驗來看,這就是沙匪。
馬匹奔入一百五十步……
幾個慌亂的軍士把箭射了出去,沒蛋用,根本射不到沙匪。
這就是隻有操練、沒有見過血的樣子貨!
隨行的法曹參軍記錄下這幾名軍士的名字,待出了沙漠,軍法侍候。
一百二十步……
紇幹承基仍然不爲所動。
爲何有種說法叫百步穿楊?因爲在百步內,纔是弓箭威力發揮最大的距離!
一百步!
“放!”紇幹承基怒吼。
將近五百支箭矢仰面拋向前方,頗爲壯觀。
沙匪們控馬避向側面,雖忙不亂,展現了優異的騎術。
那麼一場箭雨,落馬的沙匪才五十個左右。
近身肉搏已無可避免。
但是,就是豁出性命,也不能讓沙匪接近馬車,那是太子殿下翻身的唯一機會!
弓掛鞍上,紇幹承基抽刀:“三百人,隨額上!”
不敢抽調全部人馬,因爲,還需要人守護馬車。
紇幹承基打頭,三百騎呼啦啦的衝出去,馬刀與橫刀的撞擊聲不斷,鮮血飛濺,不時有人落馬。
騎兵之戰,落馬約等於死亡。
有些慌亂的軍士撐過了第一回合,突然發現自己這一身沉重甲冑的優勢,不要讓對方擊中要害,其他地方,任你砍!
沙匪們其實也有甲,半身甲與皮甲。
要說防禦能力,肯定是有的,至少唐人的橫刀不是全力一擊未必能破甲。
可是,怎麼可能不是全力一擊呢?
一百對三十的傷亡比例,讓紇幹承基極爲不滿,明顯佔據兵甲優勢還打成這鳥樣,丟人!
好在軍士們已經漸漸掌握了節奏,慢慢地扳回了局面,才讓紇幹承基止住了破口大罵的念頭。
衝入敵陣,左右劈砍,紇幹承基知道,在一幫菜雞面前,唯有將領的悍不畏死,才能喚醒他們的熱血!
論指揮藝術,紇幹承基未必好多,但論武勇,紇幹承基不輸於人,畢竟沒有在沙場建功,也不可能被陛下特意調到太子身邊任侍衛。
看着紇幹承基以虎入羊羣的姿勢衝入沙匪羣中,樣子貨的軍士們也激發起那一絲勇氣,呼喝着衝鋒陷陣。
在冷兵器時代,首領的示範作用是極大的,所以也是猛將橫行的時代,激發起士氣的軍隊,戰力的飆升是驚人的。
三騎合圍,夾向紇幹承基,眼疾手快的紇幹承基身子倒在馬背上,橫刀將右側的沙匪腰斬,半截身子落地的沙匪還沒有死去,在沙子上滾來滾去,慘絕人寰的叫聲讓沙匪士氣低落。
沙匪首領一刀終結了同伴的痛苦,滿腔怒火地瞪着紇幹承基:“唐人,西域之地,不是你們該來的!”
紇幹承基冷笑一聲,打馬衝過去,勢大力沉的一刀斬向沙匪首領,沙匪首領與身邊的一名同伴同時舉刀招架,然而同樣做工精良的馬刀卻完全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兩柄馬刀同時斷開,沙匪首領反應極快,身子伏鞍,避開這一刀,耳朵卻隨着刀光飛起,同時飛起的還有同伴那顆滿臉驚愕的頭顱。
“殺了他!”沙匪首領尖叫。
沙匪們策馬衝向紇幹承基。
已經回過神的軍士們策馬迎了上去,雙方在拼命的肉搏。
軍士們發現,操典裡教授的各種經驗、技巧完全是針對戰場,只要按操典來,對付這些沙匪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
於是,軍士們的戰鬥力開始飆升。
現在,即便是最膽小的軍士,也敢揮着刀子砍下一個人頭了。
膽氣勃發的軍士們不滿足於現狀,有部分軍士呼哨着撥轉馬頭,卻不是臨陣退縮,而是將沙匪圍在圈子中,打的竟是一網打盡的主意。
沙匪首領從同伴手裡接過馬刀,打定主意不再與紇幹承基交手,分出幾騎纏住紇幹承基,開始率部左衝右突,意圖衝出包圍圈。
然而,按操典結成的包圍圈,雖薄,卻不弱,彼此互相馳援,竟一點一點的將沙匪壓縮,眼見要完全施展不開。
沙匪首領眸子裡閃過一絲狠色,反手一刀劃破馬臀,受傷的馬驚叫着,瘋狂地前衝,軍士揮刀也沒有阻擋住他的衝勢,只是在他身上留了兩道傷痕。
剩下的沙匪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被軍士們壓制着縮到一起,連馬都打不起來,騎手的戰鬥力根本無從發揮,面對軍士們的圍困,一名沙匪嘆息着橫刀,劃過自己的咽喉,栽了下去。
死亡也是會傳染的。
一名名沙匪倒下,頗爲壯觀。
軍士們或喜於勝利,或喜於繳獲,或悲於同伴的死亡。
紇幹承基下馬,揭開一塊塊面巾。
都是陌生的面孔,帶有濃郁的西域特色,深目挺鼻。
“築京觀。”
軍士們愕然,隨後釋然。
大唐不流行築京觀,築京觀是胡人的習俗,但有藍田伯築京觀在前,好像也沒人說甚,和尚摸得,額們也摸得。
掩埋了去死的同伴,將沙匪的屍首壘成一座袖珍的京觀,也不曉得甚時候會有一陣風沙給掩埋了。
沙漠中的屍首,永遠不必擔心會散播疾病,因爲,乾燥的沙漠能最快把屍體變成乾屍,什麼疾病?多數都被這嚴酷的自然環境消滅了。
紇幹承基躺在沙子上,努力在腦中回憶沙匪首領的形象,一點一點的勾勒蒙面巾下的面容。
紇幹承基覺得,沙匪首領的聲音,雖然刻意改變了,卻依然耳熟!
呵呵,有意思,果然如太子所說,魑魅魍魎會鑽出來,會有各種陰謀詭計,睿智啊!
出了沙漠,尋到水源,法曹參軍立刻執行了軍紀,那幾名提前放箭的軍士,每人領了二十軍棍,卻毫無怨言。
經過實戰,高明商隊的戰鬥力上了一個檔次,鐵定是不如衛兵,但已經接近府兵的水準,歷練的目的也實現了……之一。
軍士們肆無忌憚的飲水,直接將肚皮灌了個滿。
沒有經歷過沙漠缺水的人,是無法領略水的珍貴。
遠處塵煙瀰漫,似乎又有隊伍過來。
無須紇幹承基召集,嬉戲的軍士們迅速歸隊、上馬備戰,連領了軍棍的軍士都不例外。
近了。
鞠文泰那誠摯的面容出現在衆人面前,發現了高明商隊的嚴陣以待,鞠文泰止住軍隊的步伐,面上堆起笑容:“果然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說,小小的沙漠怎能難倒大唐的客人!實在抱歉,在沙漠中,沒能與客人保持聯絡,實在是這天象非人力能及。”
紇幹承基抿着脣,目光落在鞠文泰身後的將軍身上。
雖然有頭盔遮掩,但紇幹承基可以確定,對方只有一隻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