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落網
狡兔三窟。
盤羊不是兔子,但絕對不止三窟。
盤羊甚至在刑場旁邊的閣樓裡,看着魏華秉正在施展斗轉星移神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幾名盤氏安插在府兵裡的人員,被魏華秉同樣的斬去五肢,連人帶肢一起扔進薄皮棺材裡,裡面是滾滾蠕動的蛆蟲。
能享受這樣的特殊待遇,他們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死在自己得意招式下,纔是劍客(刀客)的榮耀嘛。
略爲遺憾的是,這幾位有損劍客(刀客)的風範,才進去沒一會兒就哭耶喊孃的,實在對不起觀衆。
按說,這有些殘忍的處置,一定會招致盧龍百姓的反感,然而卻沒有,至少那些百姓在十步之外指指點點的,顯得有點興奮。
從窗扉中看清這一幕,盤羊非但沒有兔死狐悲的傷感,反感隱隱有一絲興奮。
彌勒教本來乾的就是殺頭的買賣,對這些整治人的手段,盤羊並不陌生,甚至自己都親手整治過兩個。
一想到這刺激的感覺,盤羊立刻呼吸急促。
管家押着客棧的東家進來。
說是東家,其實只是個掌櫃,真正的東家是盤羊。
“阿郎,外面對你的懸賞,已經高達千貫。走是走不了,現在天上有那大號孔明燈在來回巡視,地上有無數府兵在搜索,額們恐怕得想個法子了。”管家無奈地嘆息。
盤羊總說燈下黑,可是客棧也不安全,這才三天工夫,盤羊他們就避開了十波搜索,每次都讓掌櫃心驚肉跳的。
這完全是在弄險!
雖然客棧有暗室,可誰能保證每次都能躲過去?
一旦暴露,掌櫃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得完蛋!
盤羊深深地嘆了口氣:“得換地方了。準備充裕的食物與水,掌櫃安排好家中事宜,跟額們出發。”
掌櫃身軀震了一下,還是乖乖的服從盤羊的指令。
盤羊並不是孤身而來,身邊還有十數號青壯,手持刀兵的青壯。
正因如此,掌櫃連續數日不敢有一絲妄動。
一家老小的性命把持在人家之手,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奈何?
盤羊等人帶着掌櫃往雜物間走去,掀開一塊地板,黝黑的洞口呈現出現。
一個個火把點亮,盤羊帶着人往裡頭鑽,最後的人把地板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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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羊努嘴,管家立刻心領神會的將繩索套在掌櫃的脖子上。
掌櫃徒勞的掙扎了幾下,身軀無力的倒下,只是那眼睛圓睜,像是不甘,像是嘲諷。
“呵呵,以爲暗中與府兵眉來眼去的,額就不知道似的。”盤羊冷笑。
要不是需要留着掌櫃的家人拖延一下府兵,盤羊絕對會斬草除根。
人不狠,站不穩。
彌勒教的重要人物,沒有一個善男信女。
打開暗格,兩名青壯謹慎地鑽出去,四下視察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才讓盤羊等人鑽出來。
這裡是漆水之畔的一間庫房。
漆水,後世改稱青龍河。
漆水的水流不算太大,但足夠盤羊等人乘舟逃遁了。
一旦上了船,那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但是,沒這機會啊!
隱隱約約的竹哨聲越來越近,憑誰都知道,這是被包圍了。
問題是,如此隱蔽的地點,誰會知道?
“是誰出賣了額?”盤羊操刀,怒目而視。
“阿郎,是不是掌櫃?”管家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
盤羊冷笑:“他是個甚麼東西,怎會知道如此隱秘之處?對了,現在活着的人,只有你與額知道這落腳點。是你!”
管家笑容可掬:“阿郎,你總算反應過來了,可不就是額嗎?你作死入這勞什子彌勒教,你想死,沒問題,可你別拉着額們一起死啊!盤豹、盤豺,你們就真那麼想死嗎?你看看,沒有人願意如此不明不白的爲一個虛無縹緲的理由去死,你們不是號稱多少柱菩薩嗎?拿出你們菩薩的神通來啊!讓你們的佛祖來救你啊!”
“阿郎,你不知道,你現在老值錢了,萬貫,萬貫吶!額跟你半輩子,掙了幾文錢?區區二百貫!這還是從牙縫裡摳出來的。對了,府兵的告示說,誰能抓阿郎出首,過去的罪責一筆勾銷。”
聽到這賞格,所有人的眼睛亮了。
財帛動人心,即便是在場的人均分,也差不多能分到千貫。
這可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大數目啊!
唯一的忌憚,是從前跟着盤羊,手裡多少有點血腥,怕官府清算,而今這一筆勾銷的承諾一出,徹底沒了這顧慮。
盤羊又氣又急。
陪伴了他大半生的管家背叛、身邊這些人的不可靠,都出乎他的意料。
諷刺的是,不用想,府兵懸賞他的錢財,絕對是從盤氏搜刮出去的。
不知是誰說過,沒有絕對的忠誠,沒背叛只是因爲代價不夠。
以前的盤羊對此嗤之以鼻,此時卻深有體會。
平時如羔羊一般順從的盤氏子弟,如狼似虎的撲上來,將他們昔日的主心骨五花大綁,捆在柱子上。
想不到老夫英明一世,卻栽在這無恥的背叛下!
管家使了個眼色,與盤豹、盤豺同時揮刀,斬殺一個個同伴。
“哈哈,果然是人心無盡,十來人分萬貫錢財,怎如三人分?三人分萬貫錢財,怎如獨吞?”老謀深算的盤羊,即便到這時候也不忘挑唆一番。
管家大笑:“阿郎,恐怕你要失望了。阿豹、阿豺名義上是你的庶子,實際上,卻是額的骨血啊!”
盤羊額頭上青筋直冒。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除了帽子問題,就是替他人養子!
刀光閃動,一把刺入管家的腹部,一把扎入他的後背。
鮮血噴涌。
管家瞪着死魚眼,一字一句的問:“爲甚?”
盤豹聳肩:“三個人分錢,怎能比得上兩個人分?再說,額們兄弟把這老東西交出去,還有個大義滅親的美名,認了你這阿耶,額們只是背叛者。所以,爲了額們兄弟的前程,阿耶,請去死吧!”
管家臉上現出安慰的笑容。
不愧是額的種,這無恥的模樣,頗有額當年的神采。
不,是比額強多了。
“所以,下一步該你們手足相殘了吧?”盤羊輕嘆一聲。
人性吶,它咋經不起考驗?
“你想多了。”盤豺冷笑。
“上陣親兄弟,額們好賴是一母同胞,怎麼可能……”盤豹狂笑着。
刀鋒相撞。
說好的上陣親兄弟呢?
利益面前,終究是要拔刀相向。
盤羊閉上了眼睛。
呵呵,盤豹力大、盤豺刁毒,大概率,誰也活不成。
只是此時自己被綁在柱子上,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施展。
刀光閃動,本就是一家子,相互間那些伎倆都熟悉,誰想坑誰?
於是,原本力大的盤豹佔了上風,一刀盪開盤豺的橫刀,揮刀斬向盤豺的咽喉。
避無可避,盤豺的左臂伸出,格了一下,手臂立刻飛了出去,鮮血濺了一臉。
“去死吧!”盤豺伸手,按下腰間一個不起眼的機簧,瞬間彈出一支短短的箭矢,扎入盤豹的眼中,盤豹的刀尖在這一瞬間也劃過盤豺的咽喉。
盤豺固然就此斃命,但盤豹的日子也不好過,掙扎着從眼眶裡拔出帶着眼珠的箭矢,盤豹慘叫一聲,心裡卻是喜悅與痛苦交織。
萬貫錢財,它是額盤豹的了!
整整一隊府兵衝了進來。
“額抓住了盤羊!”滿臉是血的盤豹興奮的大叫。
隊正看了眼柱子上綁着的盤羊,確認無誤,驟然出刀,劃過盤豹的喉嚨。
盤豹不甘的倒下。
這些府兵,不講究!
一名什長皺眉:“隊正,這不好吧?”
隊正冷笑:“菜雞!這偌大的好處,不讓隊裡分了,拱手相讓,你覺得以後麾下有誰聽你的?不敢擔干係的上官,他們憑甚爲你賣命?”
什長拱手,不再言語,府兵們興奮地押解盤羊、掩埋屍體。
中軍帳。
尉遲恭一臉不耐煩地喝茶,別人用盅,他用碗,一口一個大海碗。
不是特殊情況,軍中不許飲酒,尉遲恭身爲主將,自然要以身作則的。
本以爲出來盧龍,可以上陣廝殺,過一過手癮,怎料全部被府兵把活給幹了。
不過,驕傲的尉遲恭也看不上這點戰功。
無非是吊打而已,一點挑戰性都沒有,鬱悶。
王惡慢條斯理的品着茶。
“尉遲阿伯莫急,這一兩日就會有結果。”
隨着軍士的稟報,劉民滿面春風的走進來,叉手道:“兩位總管,人犯盤羊已經抓到!”
王惡看了一眼劉民。
劉民立刻補充:“經過審訊,平州衙門不少官員已經悄然加入了彌勒教,請總管示下,是否動手抓人。”
王惡揚眉:“恭喜你,你麾下滲入彌勒教一事,額們會替你分辯。現在,抓人去!”
平州衙門內雞飛狗跳。
刺史段方又驚又怒。
驚的是,衙門內竟然有如此之衆的彌勒教徒!
怒的是,府兵竟然絲毫顏面不給,衝進來直接抓人,甚至當場打殺了兩個試圖反抗的,血淋淋的屍體在衙門裡張着嘴,似乎在控訴甚麼。
段方想告御狀,卻又頹然坐下。
麾下有如此多的彌勒教徒,天然就是無法推託的罪責,即便此時上書,還會有誰理會呢?
盧龍縣令成章快活地大笑。
平州衙門,你們也有今日!
呵呵,給盧龍縣衙下絆子時不是很暢快麼?這回直接完蛋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