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皇子們
授稱心官職是一回事,不喜歡稱心在李承幹身邊是另一回事。
至於爲甚不喜歡……
世間絕大多數阿耶都不會自家娃兒玩分桃斷袖,哪怕自己年輕時玩過都不行,這就是代溝。
……
蛆蟲一般在躺椅上蠕動了老半天,李佑打了個呵欠,雙眼無神地怔了許久,才輕笑起來。
笑聲低沉,漸而高昂,甚至破音了,整個王府都噤若寒蟬。
李佑的眼淚都笑出來了:“哈哈,眼睛一眨,本王就被嫡親的孃舅坑了一把!刺殺太子,他怎麼不去刺殺皇帝呢!哈哈,眼睛一眨,阿孃從德妃掉爲嬪!眼睛一眨,本王成了狗屁的北庭郡王!”
“兩邊是生死對頭,偏偏要成一家!本王偏偏還是矛盾結合物!哈哈!”李佑的笑聲中帶着哽咽。
你以爲到此結束了?
這僅僅是前戲啊!
藩王就藩令纔是最致命的一擊啊!
事實證明,夾縫中的娃兒是受創最大的。
整個王府的人都悄悄避到角落,只有樑猛彪那門板似的身子堅定地站在李佑身旁。
“你怎麼不走?”李佑橫了樑猛彪一眼。“額落魄了、失勢了!哈哈!”
樑猛彪嘆了口氣:“養不起額咧。算咧,額打獵養你。”
李佑怔住了,許久才拭了一把溼潤的眼角。
“好!”
……
不願意就藩的北庭郡王李佑,必須得去就藩;
一心想去就藩的魏王李泰,偏偏不能如願去就藩。
現實就是如此的幽默。
魏王府中門大開,立刻有一羣各色各樣的文人涌過來,看到手持橫刀的王妃布里庫提,又縮了縮脖子,老實地蹲下去。
太子的腿傷,讓不少人生出一些不該有的想法。
既然如此,又有誰比魏王更適合挑這杆大旗?
這是貨真價實的嫡次子啊!
還是名動天下的文學大家!
天然就是親近儒家的親王,離儲君寶座只有一步之遙,更奉詔建立文學館,簡直是儒家最佳代言人啊!
遺憾的是,隨着太子受傷,魏王府直接閉門謝客,連昔日與李泰切磋文章的幾名大儒也吃了閉門羹。
足足三日,魏王府才重開中門,這意味着李泰願意出來爭一爭了嗎?
然而,讓人微覺不安的是,整套儀仗護衛着出來的李泰,不與任何人交流,直接進了京兆府衙。
這是甚麼意思?
儒家公推了一位大儒去衙門拜訪李泰,卻被告知,公廨之內無私事,有事可以去尋少尹辦理。
即便是能舌戰羣儒的諸葛孔明,你也得見到孫權與東吳羣臣纔有用武之地啊!
皇宮裡的李世民聽到這訊息,微不可查地點頭。
雖然李世民有意擡青雀出來與高明打擂,卻絕不希望李泰這個時候出來落井下石。
爭是可以,但李世民還是奢望鬥而不破。
玄武門流的血已經夠多了,李世民不希望把這惡果再延續下去。
只是,這世上的事,多半是要讓人失望的。
《孟子·梁惠王上》:“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爲其象人而用之也。”
……
東宮,曲屋。
檀香輕焚,室內幽香。
稱心倚在牀頭,望着屋頂發呆。
率更佐這個聞所未聞的官職落在頭上,太常寺的身份去除,稱心的心病也去除了。
終於不再是任人擺佈的玩物了!
只是,略微能動彈的稱心將太子派來侍候他的宦官遣了回去。
在太常寺孤僻慣了的稱心不喜歡有人介入他的空間,他寧願自己孤零零地縮在牀鋪的一角,寧願與孤獨爲伍。
與這險惡的世間相比,曲屋的方寸之地纔是稱心的歸宿。
只有在這裡,稱心才覺得自己是一個人,而不是勾心鬥角的玩物。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
稱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厭惡。
他只是個玩物時,上至太子妃,下至宦官宮女,另一個對他不是厭惡、鄙視?
而今,稱心救太子有功,昔日趾高氣揚的宦官、宮女都趕過來巴結,卻不知這更讓稱心覺得厭惡了。
“該死的,竟然沒人侍候你?”
低沉的咆哮聲響起。
稱心愕然擡頭,看到拄着拐的李承幹,不由展顏一笑,兩滴淚珠卻滾落下來。
笑容千嬌百媚,落淚卻讓人隱隱心痛,不愧是男生女相的稱心。
“奴不喜歡別人侍候,髒。”
在這樣扭曲的環境下長大,稱心有點心理潔癖再正常不過了。
李承幹一手拄着柺杖,一手拎着個食盒,臉上帶着笑容:“以後可不能再自稱‘奴’了,要改稱‘臣’,規矩可不能錯了,亙古第一的率更佐。”
“討厭!”稱心嬌嗔地扭了扭身子。
不是稱心有意撒嬌,只是在太常寺他就是被當旦角培養,還是花旦,性格偏女性化也是長期引導的結果。
李承幹覺得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拄着拐到牀邊坐下,放下拐、打開食盒,精美的四色糕點,讓人垂涎欲滴。
李承幹破天荒地拿了塊糕點喂稱心。
他們的甜蜜蜜,有點辣眼睛。
……
東宮,承恩殿。
太子妃蘇嫣然撫摸着已經顯懷的肚皮,臉色卻是變幻莫測,心情也同樣起伏不定。
於情於理,稱心救了太子,也拯救了自己的太子妃寶座。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男人被搶了,還是被一個男人搶的,蘇嫣然的心頭就如同針紮了一般的痛。
要是輸給哪個狐狸精也就算了,輸給一個男人……
這是在嘲諷自己沒有魅力麼?
不看在肚皮裡的娃兒份上,蘇嫣然真會豁出去大鬧一場。
現在,忍吧!
蘇嫣然還算善良,否則的話,稱心的骨頭都能打鼓了。
“娃兒啊!你阿孃的魅力還不如一個男人……”
蘇嫣然悠然一嘆。
……
安州。
狹小的吳王府裡,鬍鬚散亂的李恪房門大開,一口一口地灌着熾烈的悶倒驢,心甘情願地當那頭驢。
因爲,除了喝酒,李恪再無事可做!
府門是出不去了,這一點,自從來了安州,李恪便有此覺悟。
身邊的每一個宦官、每一個宮女,都與皇城的內侍省息息相關,李恪連睡覺都惟恐說錯話。
蜀州的蜀王府,李恪夢中都會夢到那些人血淋淋的面孔。
死了,絕對都死了。
皇室的手段向來無情,李恪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身邊人犯了甚麼忌諱。
前朝血脈,真是要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