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月仳

菡玉出了門,一氣跑到廬外。臘月天光短,暮色四合,山間聚攏起淡淡的薄霧。她被冷風一吹,頭腦清醒了不少,望着黑黢黢連綿的羣山,茫然不知該去何處。

短暫的幾日相會,都是他來找她的,她從來沒想過假如哪天他不來了,天下這麼大,她該到哪裡去尋他?

那名老農已經走了,明珠還站在門口,走過來喚了她一聲:“菡玉。”

菡玉想起工錢的事,深吸一口氣,覺得情緒平穩了纔對她說:“大哥說錢帛都在西廂房的箱子裡,你需要只管去……”

明珠卻好似渾不在意這事,打斷她問:“你還要去哪兒?這麼晚了。”

菡玉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明珠欲言又止,猶豫半晌方說:“菡玉,有件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菡玉道:“是前天夜裡發生的事麼?”

明珠訝道:“你都知曉了?”

菡玉默然不語。明珠道:“我也萬萬沒有想到,相爺居然成了鬼還留在人世,還那麼厲害,連先生都不是他的對手,險些被他……”

菡玉忽然問:“你說大哥不是他的對手?”

明珠道:“是啊。他將先生打成重傷,對先生說:‘你是玉兒的兄長,我若殺了你,她定會不高興。對她不好的事,我不會做。’先生才得以倖免。”

菡玉抓住她手臂問:“那他呢?有沒有受傷?”

明珠道:“他穿一身黑袍,面目都**,看不出來。但當時那情形肯定是先生落了下風。”

菡玉擰着眉頭沉思,須臾又問:“大哥是不是還說了讓他不要接近我之類的話?”

剛說完這句,二人身側樹叢中突然簌地一聲響。明珠嚇了一跳,還未看清,菡玉卻喝道:“出來!”一面就拔腿追了過去。明珠在後頭連聲喊:“菡玉,只是只貓而已!”她也不聽。明珠只好也跟着追上去。

一直追到樹林盡頭,前方已是山崖峭壁,再無通路。明珠只見菡玉一個人站在那裡,對着空寂無人的山林喊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出來!”而回答她的只是山間呼嘯的風。

明珠暗暗嘆了口氣,上前勸道:“菡玉,剛剛樹叢裡是我養的黑貓,你弄錯了。如果他真的在旁邊看着你,爲何不出來相見?”

菡玉往前跨出一步,看着崖下幽黑的山澗:“我也想知道。”

明珠還想再勸,話未出口,菡玉突然縱身一躍,跳下了山澗。這方峭壁也有數丈高,其下山澗狹窄,亂石錯落,跳下去豈有生望。明珠駭得尖叫一聲:“菡玉!”撲到崖邊,只看到她灰白的身影如折翼的鳥兒一般往亂石堆中墜去,中途卻忽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似的,斜向旁邊飛去,既而又向上方折返而來。明珠這纔看清她不是被撞,而是另一個黑影託着她送上崖邊。

“你瘋了?!”

菡玉在空中覺察有人抱住自己時,雙手就緊緊攥住了那人胳膊,落了地也不鬆手。她臉色煞白,卻還有心思笑得出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救我。”

卓月氣得臉色發青,想着剛纔的情景還後怕:“萬一我慢了片刻沒能趕及呢?”

“就是摔成幾爿碎藕罷了。”

當時千鈞一髮,他哪裡有空想那麼多,竟然就此被她擺了一道。他轉身欲走,胳膊卻被她雙手死死攥住。“你……放手。”

菡玉盯着他道:“以你的能耐,就算我大哥想留你都留不住,需要我放手嗎?”

他話語一滯。菡玉更將他抓緊了,倚近他道:“只要咱們兩個人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在乎。你呢?”

“我也什麼都不怕、不在乎,除了……”他語調艱澀,“除了你。”

菡玉只覺得手中突然一空,他的身影一閃就到了丈餘開外。她往前走一步,他就後退一步,始終與她保持一丈以上的距離。

“對不起,玉兒……”遠遠地他的聲音傳來,“我不能害你。”

四肢如同灌了鉛,讓她舉步維艱,雙手掌心裡更像握了一把鍼芒似的痛。她一步一步往前,徒勞地試圖縮短這一丈的距離,開口已是哽咽:“爲什麼?”

他的聲音模糊,像是嘆息:“玉兒……天意弄人。”

“天意?”她握緊雙拳,強壓下那細微入骨的刺痛,“我認識的楊昭,不是不畏天、不畏地、我行我素的麼?什麼時候竟忌憚起天意來了?”

“玉兒,我……”

她步步緊逼,語氣咄咄逼人:“你既然相信天意,爲何不一早與我撇清關係?既然相信天意,爲何幫我除安祿山?既然相信天意,爲何死後不認命下地府轉世投胎?既然相信天意,爲何現在還站在這裡、在我面前?”

夜色中只看到他墨黑的背影微微顫動,似是氣極怒極,她走到近前也未察覺。她剛伸出手,他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腕間好似忽然插入了數枚鋼針,她痛得雙手一顫。

“原先我也是不相信的。你是十幾年之後的人,卻出現了我的世界裡,爲我所有,是十幾年之後的我送你來的,不是天意;我本寒家,緣椒房而享榮華,位極人臣,那個位置是我一點一點打拼得來的,不是天意;你說我會斃於亂刀之下,馬嵬驛是我葬身之所,我也不相信這是天意。我想了那麼多辦法,每一種可能都計算過,我甚至尋訪過奇人異士,求取借屍還魂之法……可是我千算萬算,卻沒有料到我會死得那麼是時候、是地方,正好是日中正午時刻,出生四十年整,四陰之地的正中央,一分不差,一寸不偏,歷經穿心、斬首、兵解而成千年不遇的厲鬼……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如果僅僅這樣也就罷了,我不憚做個厲鬼。可是還有你……”他低下頭,看着自己在她手腕上印出的灰黑焦痕,“你偏偏是草木做的身子,靠近我便要焦枯;偏偏是七魄不全的離體生魂,比常人更難奈厲鬼陰氣。玉兒,倘若我只是孤身一人,就算終生做個遊魂野鬼,就算明日就被冥界收拘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都沒什麼好怕的。但是你,我不能讓你有半點損傷。爲你,我寧信其有,我願意屈服於天意。”

他鬆開手,往後退去。菡玉忍着手腕掌心劇痛,握住他的手不放:“寧守有情一日,不圖無心三生。”

“好個‘有情一日、無心三生’!”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清叱,“從來只見男子貪戀美色被女鬼所惑,沒想到女子中竟也有這等糊塗盲目之輩。”

那聲音彷彿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辨不清具體的方位。菡玉舉目四顧,周圍除了明珠別無他人,而明珠似乎並沒有聽見第四人說話,仍是默默地站在崖邊不言不語。她忽然明白了那女子的身份,臉色霎時青白,下意識地往他身前擋去。他卻提前一步跨了出去,一手拉着她半掩到自己身後。

那女子又道:“你再這樣與這厲鬼糾纏不清,魂魄都要被他噬盡了,哪裡還來的三生。我勸你早早醒悟,莫誤了自己性命!”

菡玉想從他身後出來,被他按住。他半低着頭,目光四下一掃:“閣下連形跡都要遮遮掩掩,不敢露面,匿名行此挑撥離間的勾當,還好意思一副正義凜然的口吻教訓別人?”

女子冷笑道:“巧言令色,顛倒黑白,難怪她被你哄騙得暈頭轉向……”話音未落,他突然伸出右手,往崖外懸空處屈指一彈。只聽得一聲尖銳的破空聲,無形中似有什麼東西撲落翻卷,但還是有布帛被他的指風剌破,隱隱現出形狀來,竟是一面素白布幡凌空招展,上書紅色符咒。

菡玉大吃一驚:“引魂使!”

凡人身死,魂魄由勾魂使拘出,並不立即帶入地府,只交於引魂使,等到月圓之夜各處地府之門打開,再由引魂使引衆魂魄入。天下之大,一月內死去的人數以萬計,全都要經引魂使牽引才能進入冥府。冥府共三十六勾魂使,黑白無常便是其中之二,專司瑣碎拘魂之事;而引魂使僅有六名,平時絕少現身,只有勾魂使奈何不得時纔會在人間出現。

菡玉之前只有聽說,引魂使以黑咒白幡爲鬼魂引路,今日也是第一次親見,卻不知爲何這面引魂幡上印的是紅符。論法力,引魂使自然不是勾魂使可比。上回卓月與黑白無常交戰,猶被勾魂鎖纏住遇險,這次引魂使親自出馬,不知他能否抵擋得住?她心中緊張,握着他胳膊的雙手不由緊了緊,手下一使力,手指居然穿透他的衣裳骨肉捏進了他臂中。她連忙撤開手,再去觸時,又不是影子了。她想起他說的,維持形體也要花費氣力,想着李泌傷重病弱之狀,手心裡不禁起了一層薄汗。

“放心,不會比你那大哥更慘。”他好像知道她心中念頭似的,略偏過臉來,面上笑容卻是冰冷,“不過你那個大哥道術雖然不濟,面子倒是大得很,居然能請動大引魂使來收我。”

白幡飛揚,懸於崖外半空,幡下人影由淡轉濃,逐漸清晰,竟是一名年輕女子,容貌看來只有二十餘歲,身穿白衣,手持勾魂鎖,只是那鎖與黑無常的略有不同,黑鐵鏈上隱隱泛着金光,彷彿從內裡穿透出來一般。她面帶怒意,看到菡玉後眼睛微微一眯,菡玉只覺眼前忽然一閃,好似有一道強光刺入雙眼,不得不伸出手去擋在面前。

“一個是缺了天衝魄的生魂,離體附於草木,一個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厲鬼……看來這人間脫軌亂秩的事還不少啊。”

菡玉不明所以:“天衝魄?”

大引魂使道:“可憐你被這厲鬼生生吞噬了一魄,還爲幻象所迷,以爲他是你交付終身的良人!生魂缺此一魄,陰陽失衡,其餘三魂六魄更難擋厲鬼侵襲。你這樣與他親近,不出數月便要被他噬盡,魂飛魄散!七魄之中,天衝、靈慧二魄主人之思想,你缺了天衝魄,我問你,最近是不是覺得記憶不全,時常忘事?”

菡玉道:“近日並無此症兆。”

大引魂使還想再問,被卓月出口打斷:“你的話太多了,要收我,動手就是。”他身形一晃,便從菡玉雙手間逸出,瞬間閃到崖外大引魂使跟前。

菡玉想也不想便要跟過去,踩到崖邊被明珠拉住:“小心!菡玉,出了什麼事?你在跟誰說什麼引魂使、天衝魄?相……他怎麼突然不見了?”

夜色濃重,隔了數丈遠,只看到半空中一黑一白兩條人影.手機看小說訪問.16xs.m鬥在一處,上下翻飛。菡玉看不清戰況,心中焦急,只能盡力穩住語調對明珠說:“明珠,這裡沒你的事,你快回去。”

明珠倒還沉重冷靜,點了點頭,轉身飛快地沿來路跑回去了。

菡玉定睛去看,勉強能看出崖外二人鬥得正烈,黑影退,白影進,似乎是卓月落了下風。大引魂使乃引魂使之首,往返人間的冥使中要數她法力最高,而卓月畢竟是鬼,前夜與李泌一戰又有所損耗,只怕是難以抵擋。無奈她只是一介凡人,道行低微,只能在一旁看着乾着急,插不進手幫忙。

正自憂心如焚,身後樹林中又傳來聲響,菡玉回頭一看,竟是明珠叫來了李泌。單一個大引魂使已讓卓月捉襟見肘,如果再加上李泌,二人聯手,卓月定無勝算。她再望一眼崖外戰況,只見白影攻勢愈發凌厲,把心一橫,從袖中抽出匕首,攔住了樹林中出來的兩人。

明珠驚道:“菡玉!你……”

菡玉只看着李泌:“大哥,剛剛我對你說的話,你一定都還記得罷。我現在還叫你大哥,希望今夜之後,我仍然可以這麼叫。”

李泌道:“玉兒,我不……”話未出口倒先一陣嗆咳。另一邊纏鬥的兩人聽見這方響動,卓月虛晃一槍引開大引魂使,忽然折向林邊三人而來,所指正是李泌。大引魂使喝道:“厲鬼休想再傷人!”擲出手中勾魂鎖。菡玉見卓月一心只想先發制人拿下李泌,背後門戶大開,勾魂鎖直朝他空門而去,情急之下,飛身就往那鎖上撞過去。

勾魂鎖纏上她左臂時,鏈中金光大盛,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臂上傳來。她腦子裡轟的一聲,魂魄好像已經偏離了軀體被生拽出去,劇痛有如骨肉撕裂分離。混沌中似乎有人叫她,黑白兩條人影一左一右向她奔來。黑影先到,抓住了她的右手試圖把她拉開,但勾魂鎖如附骨之蛆般緊隨不放;左邊的白影后至,卻不拉她,只往她身上湊過來。臂上的吸力忽然一鬆,她便落入左邊黑影的懷抱中,而白影留在了原地,離她遠了。

只聽到明珠淒厲的尖叫:“長源!”

她想轉過頭去看,卻被身畔的人緊緊摟着。他的聲音近在耳畔,語氣冷硬:“閻君加持過的勾魂鎖果然不同凡響,一點點陰戾之氣便能識察緊跟。想必這鎖釦一合上,也是非閻君本人不能解了。”

菡玉輕輕搖了搖頭,感覺魂魄終於回到了體內。睜眼望去,只見明珠抱着李泌屍身坐在地上慟哭失聲。而李泌的魂魄就站在一旁,頸中套着勾魂鎖,已然卡死。他大約未料到明珠會這麼傷心,情急之中居然叫出他的名字,有些怔忡。

大引魂使氣極,祭起引魂幡欲再戰。卓月往後一退,擡手道:“尊使沒了勾魂鎖,就算今日打敗了我,拿什麼拘我回去呢?我雖是厲鬼,卻沒有傷過人命,尊使總不能罔顧冥界律令私自將我處決罷?”

大引魂使怒道:“陳玄禮、李泌皆是爲你所害,還說沒有傷過人命?”

卓月冷笑道:“陳玄禮至多隻能算謀害未遂,眼下這個人就更不必說了。尊使自己失手誤勾了活人魂魄,怎麼反算到我頭上,要我做這替罪羊?冥府自命公正,就是這麼個公正法麼?”

大引魂使被他說得無言以對,只得道:“你沒犯過的事,冥府不會冤枉你;但你之險惡用心,閻君自有公斷,不是你牙尖嘴利、陰謀使詐就能逃過的。這次被你僥倖逃脫,下回就不見得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卓月道:“多謝尊使提醒。我也提醒你一句,再好的神兵利器,也得使得順手才行。下次尊使來拿我時別忘了挑一件趁手的兵器,若不小心再傷及無辜,又多添了我罪愆,平白授人話柄。”

大引魂使氣得臉色發青,李泌魂魄攔住她道:“引魂使,時候不早,如不及時讓我還陽,萬一屍身腐損該如何是好?望引魂使立即帶我去地府,請閻君處置。”

大引魂使無可奈何,只得帶走李泌。菡玉看着他倆背影,擡腳又被卓月攔住。她喊了一聲:“大哥!”

李泌回頭卻不看她,只瞥了一眼卓月拉着她的手:“好自爲之。”

只這一句,卓月卻默然放開了手。菡玉伸手拉他,所觸只是一團幻影,像煙霧一般從她指間流走。她的手僵住,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退到一丈以外。

“玉兒,”他的聲音乾澀,“引魂使還會再來,我不能留在這裡了。”

她毫無察覺,眼裡便蓄了淚。“我跟你走……”

“玉兒……”

“讓我跟你走,”她忍着眼淚懇求,“我離你一丈遠就是。”

一丈遠,他寧可離她千里萬里,不聞不見,也不要日日看着她,卻要離她一丈遠。“玉兒,我比你貪心。你只要一丈可見,我卻想要觸手可及;你只要一日,而我不僅要有情,也要一生一世的長久。”

“如果可以,我當然也不想只有一日、相隔一丈,可是……你有辦法麼?”

“我……現在還沒有,但我會去找。”他臉沒在斗篷的陰影裡,“其實前日隨你來衡山,得知咱倆無法接近,我就已經準備遠走尋訪解決之道。現在……倒正好不必猶豫了。”

如果找不到呢?這句話她忍住了沒有說,只問:“什麼時候……可以再見?”

“玉兒,我就在此與你約三年爲期,三年之後我自會去找你。如果到時候我沒有去,那就是……我已經不在人世,你不必再等我。”

她用力拭去流下面頰的眼淚。“不行,我不答應。不管找沒找到,你都得來。”

“……好。”他低聲道,而後許久都不再言語。漆黑的影子融在夜色裡,她走近去,才發現他已離去多時。

三年,她認識他有十二年了,如果算上原先和卓月相伴行走的日子還要更久,許多個三年都很快就過去了;然而三年又是那麼漫長,她才和他相聚了五日,這樣短暫的五日,三年將是多少個難熬的五日。

明珠還在抱着李泌屍體嚶嚶哭泣,菡玉走過去安慰她道:“別哭了,他陽壽未盡,明日就會醒過來了。”

明珠淚眼婆娑,擡起頭道:“反正你也不在乎他。”

菡玉轉開臉道:“這裡荒山野外的,把他擡回屋裡去吧。”

二人合力把他擡回廬內。明珠堅持要留下照顧,菡玉也沒說什麼,留他二人同處,自己在院子裡坐了一夜。

清晨李泌醒過來時,屋裡只有明珠一個人,兩眼發青,容色憔悴,顯是一夜沒睡。見他醒了,她黯淡的眼中瞬時有了光彩,面上卻是淡淡的,說:“先生醒啦,我備好了早餐,這就給你拿來。”

他想起昨夜那聲“長源”,不敢看她,低着頭問:“菡玉呢?”

明珠道:“她天不亮就走了。”

他倒不覺得意外,接着問:“她說去哪裡了嗎?”

明珠答道:“說要去投奔二師兄,幫他打仗去。”

這個結果也是意料之中,除了衡山,她也只有二師兄李光弼最親近了。他想了想又問:“走之前……她有沒有囑咐你什麼?”

“她對我說:‘大哥就交給你了。’”她的本意是轉述菡玉原話,讓他聽到“大哥”二字,說完才覺得這句話好像另有含義似的,臉上不由一紅。

李泌也覺得尷尬,咳了一聲問:“還說別的了嗎?有沒有話留給我?”

明珠神色有些彆扭:“她說……沒別的了。我去弄早點。”匆匆往門外走去。

他想對明珠說一聲謝謝,終究沒說得出口,看着她出門走了。他能想象得出菡玉要說什麼。明珠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如果她現在還在他面前,定然是這麼幾句。然而天底下的好姑娘那麼多,不是那一個,雖則如雲,又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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