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舒倫接到一個急活。
主任讓他把他們開發部的一個創意做成多媒體演示文稿, 要在公司的例會上彙報。
做多媒體文稿其實是小意思,稍微懂點計算機的人都會這個,但是要想把多媒體文稿做得美觀漂亮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王舒倫把先把文稿分屏, 弄得差不多了, 去口袋裡摸自己的閃存。
沒有。
仔細一想, 糟了, 昨天一勤快, 把衣服洗了。
洗衣服之前把閃存拿出來放在旁邊的置物臺上,一直沒有收起來。
啊啊,自己積攢的素材都在裡面, 現在怎麼辦,莫非去百度一張張搜索。
可時間啊, 時間就是金錢, 時間就是生命, 時間..........,時間很緊迫。
王舒倫想了想, 決定去找蘇子微求援,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傢伙酷愛電腦,平時蒐羅的素材一大把,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想着來到蘇子微效勞的市場部。
看到他蘇子微不由笑了一笑, 從格子間裡迎了出來。
“找我?”
“嗯, 我做個多媒體, 缺少素材, 你能不能幫忙。”
“no problem。”蘇子微打個響指。
“不過, 舒倫你要怎麼報答我呢?”危險的欺近,呼出的熱氣噴在王舒倫的耳際, 引起他微微的戰慄。
“我請你吃飯。”向後退開一步,王舒倫心虛地看看四周。
大多數人都在忙着,可是市場部的lili正看着他們倆個,目光挺曖昧的,王舒倫的臉騰得燒了起來。
這混蛋,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犯混,就知道找他沒好事。
“好啊,我一定赴約。”蘇子微詭異地笑笑,把自己的移動硬盤拿給王舒倫,看着他咬牙切齒地走了。
有了蘇子微的素材,後來的工作便如虎添翼,快下班時王舒倫看了看錶覺得加點班這些活能幹完。
於是廢寢忘食,決定加班。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有人輕輕敲辦公室的門。
王舒倫詫異地擡起頭,蘇子微輕輕推開一條門縫,伸個腦袋進來問:“還沒走,晚飯吃了麼?”
“還差一點,我打算做完再去吃。”
“就知道。”蘇子微一臉勝券在握的表情,“我買了,你吃吧,我給你做。”
從紙袋裡拿出川嬌食府的降解餐盒,一樣一樣擺到桌上,自己就準備接替王舒倫。
“你到底知道你在幹嗎嗎?”捏了捏太陽穴,王舒倫痛苦地問,雖然此刻他很焦急,本不是談心的好時機,可是膿包早晚得挑破,事早晚得說吧。
蘇子微這次真的微笑了,等的就是這一句,魚兒落網了。
“追你啊,還能幹嗎?”
蘇子微等着王舒倫臉上出現被天雷擊中的表情。
不過王舒倫並沒有,出乎蘇子微意料的嚴肅,王舒倫認真地看着他說,“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子微,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可能的事不要去試。”
“爲什麼沒可能?”蘇子微也也嚴肅起來。
爲什麼?
不爲什麼。
想當年劉苗那種姿色在我身邊四年我都能忍住不越雷池半步,現在就憑你?
再說你蘇子微將門虎子,我有幾個膽兒敢被你拉下水,回頭您一高興上岸了,我自己擱水裡怎麼辦呢?
再再說......
王舒倫理由多去了,雖然沒有一一給蘇子微羅列,但是憑蘇子微對自己的瞭解,他相信他絕對可以明白。
雖然說王舒倫無情地拒絕了他,可是蘇子微還是親自動手幫他把多媒體文稿做完了。
王舒倫是學金融的,蘇子微是學編程的,雖然他自己也能做,可說起來到底不如蘇子微專業。
蘇子微略施才華就把王舒倫看得無比重要的多媒體文稿做的美輪美奐。
於情於理,王舒倫不能不感謝他,於是王舒倫無奈地站起身,走吧,蘇大公子,請你喝酒。
蘇子微微笑,鏡片底下黑眸中微光閃動。(丞你這惡癖,爲嘛非要眼睛腹黑男。)
王舒倫這傢伙的彆扭有史可察。
從自己第一次見到他開始。
那次是過年。爸爸帶他去拜訪自己的老上級。
王舒倫和他爸爸碰巧也去了,當時的他超土超假正經。梳着個屬於五四時期的學生頭,穿着他們四中的校服,講話中規中矩,彬彬有禮的樣子,蘇子微在心裡不知道翻他多少個白眼,一個勁地暗道,僞君子。
第二次見到王舒倫,這傢伙在巷子裡跟人打架,同是軍人後代,尤其王舒倫他爸爸和蘇子微爸爸還是一個軍區的,蘇子微自然不會錯過這送人情的好機會。
立刻做英雄救——救英雄狀衝上去助拳。
一番肉搏之後敵人被打退了,蘇子微也弄輕了原委,原來促使王舒倫這乖乖牌打架的原因是人家要搶他爸爸從國外給他帶的一塊表。
呀呸!就憑你們家,白送給人家百八十塊這樣的表也不是送不起,值得爲一塊表打架?還害蘇子微也掛了彩,蘇子微大是鄙夷,從此在王舒倫的定義上,除了僞君子又加上一條守財奴。
可是天意如此,因爲蘇爸爸職務的升遷他也轉學到四中,和僞君子守財奴打交道的機會卻前所未有的多起來。
所以,矛盾嗎,就不用提了。
蘇子微在自己學校一向稱霸一方,來到四中卻是王舒倫說得算,蘇子微本來就不服,時不時就故意給彼時已經是學生會主席的王舒倫來些小搗蛋。
籠絡人心蘇子微也算有倆手,很快拉攏了一撥人,於是王舒倫的工作就開展的前所未有的困難起來。
但王舒倫從來都是忍讓的,一副人民內部矛盾無所謂的樣子。
倆人之間真正的矛盾爆發是某次春遊。
蘇子微負責管錢,聰明如他,一向認爲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於是他就把錢用報紙包了一下,隨手丟進裝食品的黑色大塑料袋裡,說老實話,參加春遊的同學就那麼幾十個,蘇子微也真就不相信那裡面會有賊,等到要用錢的時候,生活部長來找他,他把手向塑料袋裡一伸,臉白了——錢沒了。
那次春遊一共收了兩千多塊錢,這些錢對蘇子微來說本來不算什麼,可是現在沒法交待,他也沒帶那麼多錢,補不了這個窟窿。
沒辦法蘇子微就跟生活部長說實話了,那人性子比較急,當即就打算展開調查,緝拿嫌犯,蘇子微堅決不同意。
打草驚蛇,就永遠甭想找到真正的小偷洗清自己了,而且這麼多同學高高興興出來玩,還沒玩就宣佈錢丟了,氣氛整個就毀了,那自己所要承擔就不止是錢了。
本來財務部長就是個敏感的職務,這丟錢的事要給大家知道了,自己的辦事能力肯定要遭到質疑,這種事任何時候說起來對自己的將來肯定都有不好的影響。
蘇子微和生活部長爭執不下的時候,王舒倫已經覺察到不對,走過來了。
生活部長嘴快地把事情一說。
王舒倫愣了愣,看了看蘇子微,突然誇張地一拍腦門,“你看我這記性,早上走的時候,子微把錢擱我那了。我忘了。”
然後就從自己錢包裡拿出錢墊上。
虧他真就帶了那麼多現金出來。
後來蘇子微很瞭解他的時候才知道他一向如此,凡事做幾手準備,防患於未然。
生活部長不疑有他,大概沒想過一個學生自己能有那麼多錢,樂顛顛地接錢走了。
“回去我還你。”不待王舒倫再說什麼,蘇子微沉沉開口。
王舒倫想了想,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春遊過後蘇子微特意回了趟家要了錢來還王舒倫。
期間已經有好幾次他看見王舒倫午飯時就啃一個乾麪包。
蘇子微他們家是一個月給他一次生活費,他估計王舒倫家也是,虧這人把自己的生活費全能拿出來救急也不考慮下自己。
這就是一個僞君子的典型特徵,蘇子微暗地裡總結,不擇手段的表現自己光輝的一面,順便把別人襯托的一無是處。
拿着錢來到王舒倫的宿舍,卻聽到裡面傳來哭聲。
蘇子微不由停住腳步,貼着門側耳傾聽。
“舒倫,我我真的再也不會這麼做了。嗚嗚嗚嗚,你別告訴別人。”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這是屬於王舒倫的一把子清爽動人的聲音,“你別哭了。我會想辦法處理好這件事。你家裡有困難,應該跟大夥說。咱人窮志氣不能短了。是不是?你既然把錢交回來了,我想辦法說服蘇子微就是。這有張表,你跟學校提交個申請,把家裡情況好好寫清楚,我幫你交上去,看看能不能減免學雜費。”
好人都他媽讓你做了!
這是蘇子微當時唯一的念頭。
那天王舒倫找蘇子微時,蘇子微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整天當自己救世主一樣。什麼樣的行爲最模範你就做出什麼樣的行爲。學習好,品德好,樣樣都好,溫良恭儉讓,王舒倫你天天端着累不累啊。
別把自己搞得跟聖母似的,我不吃你這套。
他偷錢了就該跟學校通報,就該開除,憑什麼你就一個人決定了原不原諒他。
王舒倫,你記住了,我討厭你。
西餐廳的燭火忽明忽暗,蘇子微隔着明滅的燭火看着王舒倫的臉,嘴角漸漸牽起一抹笑,這傢伙,不是因爲那時的一句話,一直記仇到現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