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闖的生日臨近了, 劉苗說要請他去N市最貴的西餐廳吃龍蝦。
丁闖實在捨不得那麼多錢都花在吃上,挺不同意的,劉苗的錢掙的多辛苦, 人家到了週末休息, 他到了週末連軸轉, 而且說起來龍蝦的營養價值並不見得就比豆腐高很多, 那種大龍蝦, 一隻要上千塊,何必去當那個冤大頭。
但劉苗堅持要去,還說你只有吃過大龍蝦和人家講起來纔可以充滿自信地說那東西我吃過, 味道也不比豆腐好多少,沒吃過那麼說就有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感覺, 而且錢掙來就是花的, 人不能當錢的奴隸, 錢不是省出來的,是掙出來的......如何如何, 說來說去丁闖說不過他就同意了,說好好吃吃,最後又不放心地問一句你真的有錢吧,不要吃完付不出來被飯店扣下。
安啦安啦,老子錢有的是。
劉苗拍着胸脯保證。
然後生日當天丁闖和劉苗一起來到西餐廳, 剛剛從出租車裡下來, 旁邊停下一輛奔馳, 就那麼巧, 從裡面走出來的正好是熊百川。
看見劉苗熊百川眼中的驚喜一掠而過, 招呼道:“苗苗,怎麼這麼巧。”
劉苗躊躇了下, 拉過丁闖的手,應道:“是啊,真巧,今天丁闖過生日,我們訂了位子,不然,一起吃吧。”
二人世界變成了三人行,丁闖算是豁達的,到也沒說什麼。
可是熊百川不放過他,坐下就開始閒閒聊起:“丁闖你在哪個學校讀書呢?”
“N大。”
“喲,真不錯啊,你這高考的時候可比劉苗發揮的好多了。”
這個事本來就是丁闖的一個心病,聞言頓時黯了眼神,偷掃了劉苗一眼,見他沒有反應,才慢慢說道,“財大也是不錯的,畢業生很受歡迎。”
“怎麼樣也比不上N大聽起來響亮。”
熊百川還要再說,劉苗把叉子一放,“還吃不吃了?”
倆人同時閉上了嘴。
本來應該是高興的一頓飯,卻吃得丁闖柔腸百轉,萬般滋味都上心頭,他一直就懷疑,爲什麼劉苗會上財大,高考時是不是受了自己的影響,今天熊百川提起來,一副問罪的架勢,更讓他確認了心底的猜想,不由他不愧疚。
本來劉苗的成績比他好得多,高考以前還輔導他來着,若不是受到情緒波動的影響,怎麼會考了一個排名還在自己後面的學校。
丁闖想到這個就心裡發酸,比劉苗自己還難受。
吃完飯和熊百川分手,回家的路上劉苗一直在思索着什麼的樣子,一路不說話,丁闖更不知如何開口。
猶豫了一路,進了家門,丁闖彎腰換拖鞋的時候,劉苗才下定決心,輕輕開口:“闖子,跟你說個事。”
丁闖擡頭看他,劉苗又猶豫了,說還不是不說,怎麼說,說了會怎樣,煩躁地扯了扯了領口,劉苗一狠心,說了出來,“我就是不想隱瞞你什麼,說了你也別放心上,我上學的錢,是跟熊百川借的。”
話一出口,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說了就說了,自己說總比有一天讓熊百川跟丁闖說好。
什麼?!
轟隆一聲,丁闖的腦子一下子炸了。
頓時有些一直不明白的事一下子明白了。
丁闖設想過一千一萬種情形,就是沒設想過自己放棄了,劉苗會不放棄。
他以爲由自己來揹負背叛的罪名是最好的,這樣劉苗也不需要再堅持,順理成章上大學,以後即使他恨自己,永遠不原諒自己,只要他好,自己有什麼不能忍的。
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劉苗竟然沒有放棄。即使自己放棄了,他還是堅持,死都不分手。
這樣劉苗就走到了絕境。
本來劉苗給熊真真當家教攢了一萬多塊錢,劉苗當時的念頭是,先用這些錢把學費交上,上學後再勤工儉學賺生活費就是。
可通知書收到之後,他放在抽屜裡的一萬塊錢不翼而飛了。
劉苗從來沒鎖過他臥室的門,以前爸爸媽媽進他房間之間都會先敲門,這些對孩子表示尊重和愛護的細節,是從劉苗小的時候他們就一直堅持着的。
可是到了這刻,什麼尊重,什麼隱私,什麼愛護,什麼劉全海都不要了,完全是強權政策,他就要劉苗低頭,就要一個分手的結局。
劉苗真急了。
他也是剛剛知道他媽媽和他爸爸正在鬧離婚,財產全被凍結了,自己還籌不到流動資金進貨,肯定管不了劉苗了,也不能管姥姥姥爺要錢,壓根就不能讓他們知道他爸媽離婚的事。
他姑也不能求,劉全海不會給他留這條路的,劉苗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朝熊百川借錢。
其實那個時候如果劉苗媽媽真的想辦法,並不至於連劉苗上學的錢都弄不到,問題是潛意識裡劉苗媽媽也不樂意他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所以她下意識地支持了劉苗爸爸的經濟封鎖。
他們都以爲劉苗一定會投降,但是劉苗沒有。
那可以說是劉苗最悽慘的時候了,沒有錢,沒有愛人,父母離婚,除了一紙錄取通知書以外,他什麼都沒有。
而在他差點讀不成大學,爲錢向外人低頭的時候,丁闖不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