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的時間,一分一秒都是命!
秦堯不會抱怨保叔爲什麼只幫他五分鐘,畢竟在這個步步殺機的時刻,誰都只能先照顧好自己。
孔宰予的性命在保叔一個人的手上,會不會有人趁機作亂攪混水,選擇此時故意對孔宰予下手,從而激怒孔維泗,引發南都孔氏和其餘家族的混戰,甚至是整個聖教內部的混亂?
這種可能性是有的,而且非常大!
但保叔現在只有一個人,南都孔氏的力量已經無法借用。爲了保護二公子的性命,他現在必須確保自己時時刻刻保持最佳狀態。
人家幫了是情分,不幫是本分,秦堯懂得做人的基本道理。
能幫助秦堯攔截五分鐘,已經算是竭盡所能。
當然,保叔那強大的氣場倒是給秦堯留下了震撼級的印象。很強大,甚至不弱於魔念燃燒時候的暴食之主。這樣的修爲,恐怕已經抵臨真裔了吧?
豪門世家果然名不虛傳,一個管家老頭兒也能達到這樣的修爲。那一個“滾”字可謂是振聾發聵,竟能硬生生震懾出一尊大魔。
由此也能想得出,整個聖教將會是何等恐怖。自己現在的實力對抗人家,無異於以卵擊地球。
至於現在該往何處,其實秦堯已經沒什麼底數。反正林教授那裡是不能去的,不能再給她招惹禍害了。無論大魔還是聖教,見到林教授之後肯定都會下狠手。
先跑到繁華地段坐上車再說,就算大魔很厲害,不信牠比四個輪子的跑得快。
然後呢?真武山和蘇城也不能去,不然會牽累姚秦和蘇無求。
管他呢,先逃了再說!
……
在秦堯剛纔逃跑的地方,保叔站在車旁,靜靜觀望着長街黑暗處。
對方其實可以繞路,但是沒意義。繞得近了會被保叔鎖定,繞得遠了則浪費超過五分鐘——這也是保叔做出五分鐘承諾的原因。
黑暗中的那位似乎終於忍耐不住,大約一分鐘後步履盈盈走了出來。或許牠已經確信了保叔剛纔話,真的只是爲了限制牠,而並非阻殺。
沈盈。
確切說是沈盈的軀體,而裡面藏着暴食之主和媚魔兩個魔魂。至於現在說話的是誰,一開口就知道了。
開口的是沙啞男聲,暴食之主。
“老先生好強的威勢,南都孔氏果然藏龍臥虎。”
保叔搖了搖頭,但寸步不移:“不敢當。”
“看老先生這年齡外貌、驚人修爲,不會曾經號稱地榜之下最強者的曾德保老爺子吧。”
看來暴食之主能夠共享媚魔的記憶,甚至包括身軀沈盈的記憶,否則剛剛甦醒的牠不會了解這麼多的江湖隱秘。
至於說“地榜之下最強者”,這個稱呼本就有問題。既然不入榜,沒有比試,又何來最強?
所以真實原因是這位老爺子一直擁有地榜的實力,而且是絕對入榜的實力,卻又每次堅辭不入。由此,纔可能得到這樣一個硬邦邦的稱謂。
家主孔維泗不入天榜,以老僕自居的曾德保就不入地榜。與家主並列一個榜單,曾德保認爲那是大不敬。
暴食之主:“但是據說三年前一戰受傷,曾老爺子的那個稱號就有些不穩了吧?”
保叔笑了笑:“老了,但是宰殺一兩個大魔還不成太大問題。包你燃燒魔念,能跟老頭子周旋五分鐘也算你贏。”
暴食之主惡狠狠道:“老殘之軀,那你會燈枯油盡的!”
保叔也笑了笑:“同樣,你也會燒盡大半魔魂,十年不得恢復。現如今聖教正在追捕你,你認爲消耗半數魔魂很值得?”
就算不消耗,面對聖教的追兵也已經是岌岌可危。
保叔:“所以老頭子沒打算跟你魚死網破,只要拖住你五分鐘就好,現在已經過去三分鐘了,何必急在一時呢。”
就剩下分把鍾,確實不必再冒險。暴食之主冷笑:“曾老爺子,咱們無怨無仇吧?受傷之後你自稱退出江湖,也不再是聖教執法者,又何必跟我過不去。”
保叔:“你和我無怨,但秦堯於我家公子有恩。”
四分鐘都已經過去,更沒必要多說。暴食之主一步步走向保叔,只要確保在五分鐘的時間內不越過保叔腳下那條線就好。
而隨着兩人的接近,彷彿獅和虎瀕臨交鋒,氣氛幾乎要炸掉。誰都不可能完全相信對方,誰都不會放鬆警惕。
終於當五分鐘時限到來的時候,暴食之主的腳尖也剛好和保叔那雙腳的位置持平。
保叔微微側身,一邊示意隨意通行的同時,也順便擋住了背後的車,因爲車內有昏睡的孔宰予。
暴食之主以妙曼的身軀停頓了兩三秒鐘,似乎確認了沒有危險之後,身體猛如離弦之箭般衝出,瞬間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保叔笑着點了點頭,打開車門不慌不忙啓動汽車,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容。直到駛出數公里之後,老頭子將車停在路邊,抽出好多張抽紙捂在嘴邊。
而後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彷彿要把肺葉都給咳出來。老邁的身體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風燭殘年。
抽紙上都是血,觸目驚心。
很多時候,人不能不服老,也不能不服傷。
……
龍城的一條通往市外的幹線公路上,出租車內的秦堯望着人來人往的客流,忽然感覺到一陣迷離。自己其實什麼都沒錯,就算打個架也沒出現什麼傷殘事故,但一轉眼卻惶惶如喪家之犬般成了逃犯,公理在哪裡?
他沒有去乘坐火車高鐵,那玩意兒倒是能儘快擺脫暴食之主的追擊,但卻更容易被聖教給掌控蹤跡。
聖教掌握了恐怖的社會資源,無論是通過你的手機定位,還是你購票和乘車信息,下車後在何地入住,所有信息全都給你羅列得清清楚楚。
信息時代,沒有身份信息寸步難行,有了身份信息步步留痕。
所以他乘坐這輛小破出租車,要求司機開外城北的火葬場。因爲他在龍城畢竟不是說非常熟,郊區之外更不常來。現在他只能確定,城北火葬場那條小路到了足夠遠的地方,就沒有了城市攝像頭的監控!
這是當初火葬場案件給秦堯留下的寶貴經驗,現在竟然派上了用場。
而到那裡下車之後,他可以步行潛逃。去更北面的莽莽山區當然最容易藏身,但也可以向左向右,選擇沿着山區外圍遊走。總之那麼漫長的線路上都沒有監控的話,聖教抓捕他的難度就會呈幾何倍數增加。
唯一的問題就是擔心身後的暴食之主,這種級數的高手雖然被拖延了五分鐘,卻是最有可能馬上追過來的。
而且秦堯還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覺得暴食之主可能有辦法跟蹤自己,只要不是脫離了非常遠的距離,這個老魔頭都可能隨時降臨。
這種預感說不出緣由,但卻如烏雲一樣籠罩在秦堯的心頭,或許只是緊張所致?也說不定。
出租車停在了當初拐向火葬場的小路,秦堯下車後看了看這黑濛濛的一片,找了旁邊一條小土路匆匆鑽了進去。繼續往北吧,先跑到山區外圍。
半小時後到了偏僻的山腳下,他又沿着幾乎不算是路的小路一直往西,行進了又是大約半個小時,這才又繼續往北。再往裡面,可就真的是山區深處了。不過這一帶始終算作山區的外緣部分,秦堯覺得最好確保隨時能夠出山纔好。
但是天黑路亂,他連這種最低要求也無法保證了。
所謂根據天上星星辨方位的說法,此刻在秦堯看來就是扯淡!辨個屁的方位,就算你明知道正前方是北極星,但腳下已經到了懸崖邊,難道你不改變方向?
星辰是可以參照,但是山路不聽你的安排。於是在山裡面盲目走了好大一陣子之後,他最終不得不承認一個尷尬的現實——迷路了。
呵呵。
山林中寒風穿過,明明不是太大的風,依舊能在衆多樹木的助威下發出獵獵的聲響,聽起來令人心底發寒。
更離奇的是,遠處似乎還有野狼山貓的叫聲,更爲這悽悽慘慘慼戚的環境增加了幾分淒涼。真是日了狗了,距離人類聚集區這麼近的山區,竟然還存在狼嗎?
媽蛋,可別遇到狼羣。無論爆字咒還是力字咒雖然牛掰,但是念力有限。在人堆裡面可以想辦法蒐集念力,但在狼羣裡面咋辦,只有支出沒有收入,很快就會用光的吧。
憑着感覺,或者說純粹是撞運氣,秦堯繼續向自己認爲正確的路上走去,雖然事實上錯得離譜。
回望龍城市區,依稀可見粼粼燈火,和自己所處的淒冷山區好似兩個世界。
“不管聖教如何傲慢、魔族多麼兇殘,我還是會回來的!”
“還有真武山和孔蘇兩家的大佬們,雖然我理解你們的難處,但我也將會用自己的實力證明,我秦堯不需要你們的憐憫和庇護!”
而且這些袖手旁觀的世家,或許將來都會發現他們與一位可能步入聖境的圖騰師失之交臂,也會與人世間唯一的真龍遺族擦身而過吧?
秦堯本人尚且沒有這樣的自負,他只是爲自己的命運攥緊了拳頭,轉身走向更黑的深處。
……
而秦堯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後不到半小時的路程,甚至最近距離不到十五分鐘的路程上,一個窈窕的身影卻如跗骨之蛆般緊緊跟隨。
暴食之主。
沈盈的肉身還算可以,但是走了這麼遠的混賬山路之後,也開始有些腿痠。暴食之主一會兒揉捏自己的*,一會兒輕輕捶打自己的大長腿,顯然快要暴躁了。
“秦堯這個王八蛋,他究竟要去哪裡?”
“目標是什麼地方?”
“好幾次還在兜大圈子,難道這小子竟然發現我在跟蹤他?”
“還是擔心聖教追蹤,所以故作迷魂陣?”
“可是做得也太費勁了吧,耐心大到了自虐的地步!”
牠太聰明而且思慮太多,唯一沒有想到的是,秦堯這傢伙純粹只是迷路了。
一直等到又過了半個小時,走了不少冤枉路之後,牠才猛地一拍腦袋——該死,自己不會是在追蹤一個路癡吧?
於是,沈盈那嬌滴滴的紅脣噴出了連綿不絕的粗俗罵詞。不過既然想明白了這一點,想要追上秦堯就簡單了,甚至可能借助有利地形包抄過去堵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