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南山園。
金碧輝煌的大廳中,三三兩兩的賓客聚集在一起,談論着今天這場婚禮的新娘。
此刻,化妝室內,蘇九九圍着面紗,正坐在鏡子前玩手機。
“姐姐,”蘇佳月含笑着走進來,推過僅有一件婚紗的架子:“你不化妝的話,至少把婚紗換上吧。”
蘇九九擡頭,冷冷地掃了眼。
婚紗的款式雖不至於老土,但是裁剪寬大,穿上去絕對跟套塑料袋沒什麼區別。
至於……
蘇九九眸光一凝,衣服側面的走線剪開了大半,恐怕簡單幾個動作,就會完全散線滑落。
“不想穿。”蘇九九冷淡地掀起眼皮,盯着蘇佳月身上穿的伴娘服。
她紅脣勾起一抹淡笑,“你身上這件,很漂亮,不如給我穿?”
這個鄉巴佬!
她這可是香家高定的禮服裙,蘇九九她也配?
而且她精心謀劃了這麼久,就是要讓她在婚禮上出醜,一輩子都不能翻身!
蘇佳月氣得咬牙,她平復了下神色,緩緩道:“這件是我的尺寸,你不合適的。”
“哦。”
蘇九九無所謂,回過頭繼續玩手機,“那就不穿吧。反正還能離婚,隨便點。”
蠢貨!
蘇佳月掐着手心,拼命剋制住扇她一耳光的衝動。
不穿就不穿吧!反正丟臉的還是她!
蘇佳月摔門離開。
婚禮到了吉時,賓客們對着化妝室東張西望。
“新娘怎麼還不出來?”
“聽說虛榮得很,耍脾氣不穿那件價值幾萬的婚紗,說要重新定製鑲滿鑽石的,不然就不結婚!”
“這蘇九九真是醜人多做怪!又蠢又無腦!”
“可不是,雖說封家不看重這場婚禮,但也容不得新娘這麼丟臉啊!回頭要是把她打死了,估計蘇家都不敢生氣,還得上門賠禮吧!”
說話間,全場燈光倏然暗下,只剩一束追光打在門口。
纖瘦白皙的手推開門。
燈光落下,少女身上的婚紗遠看潔白如雪,無數星光化作珍珠鑽石點綴期間。離得近了,才發現那婚紗是淡淡的煙紫,襯得她膚如凝脂,身形窈窕。
頭上烏黑的髮絲簡單盤起,蘇九九一張精緻小巧的鵝蛋臉,遠山如黛的眉眼清澈而勾人,下面蒙着薄薄的面紗,更添了幾分神秘之美。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是說她貌若無鹽?
不是說她學識粗鄙沒有教養?
這樣貌,這渾身的氣度,窈窕的身姿,就算面紗下長得再醜,能醜到哪裡去?!
人羣中,蘇佳月掐碎了手中的酒杯。
無數目光投來,蘇九九神情平淡無波,好似早已習慣。
眸光在身上的禮服停了停。
剛纔有人進來敲門,抱着一個巨大的禮盒,說是封爺送給她的。
封爺……左右不過一個封臨淵。
倒是他們之間毫無交集,封臨淵怎麼得知她身材尺寸,又恰到好處送來?
蘇九九按耐住思緒,就聽蘇父道:“封少派人送婚紗來時,車就到了,你跟他們回去吧。”
衆人聽見這話神色變了幾變,蘇家這什麼意思?難不成封家真看上這麼個女人,往後也要提攜蘇家了?
“爸,”蘇九九佯裝疑惑地仰頭看着蘇父,眸子清澈見底,“家裡把我接回來就說是爲了讓我結婚,但爲什麼新郎不親自來接我啊?”
“我天,新娘不會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什麼人吧?”
“那蘇家也太偏心了,也不知道父母怎麼當的,自己的親女兒就這麼讓人作踐?”
人羣竊竊私語,蘇父面子上掛不住,蘇母則冷冷地站出來,推着蘇九九:
“新郎身體不好,走吧!”
蘇母冷淡地剜了蘇九九一眼。
這種小學畢業,成天只知道跟不三不四的人混社會,長得還醜的女兒,說出去都是丟她的臉!
“嘭”一聲,車門關上,隔絕了衆人的視線。
不多時,到了封家。
中式風的園林建築,處處顯露着大開大合的氣勢,用物擺設無一不是價值不菲的文物古董。
整棟房子極其安靜,沒有一點舉行婚禮的氛圍。
管家在前面領路,神色沒有一絲把她當未來少夫人的客氣:
“蘇小姐,來了這裡您就要安分守己,三樓客房、書房都不允許進,還有……”
“徐管家!老夫人暈倒,好像窒息了!”
“什麼?!”
管家神色一變,急忙吩咐,“去通知文醫生!告訴少爺老夫人出事了!”
說完,他甩開蘇九九,急忙往出事的方向走。
蘇九九一顆心提起來。
窒息,很有可能頃刻之間要人命。
思及此,蘇九九快步跟上管家。
封老夫人一身低調奢華的絲綢衣物,只有少許皺紋的臉上已然發青,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手臂僵直。
“先讓老夫人坐起來!”管家神色凝重,“她是老年人,這樣對呼吸不利!”
“是!”
幾個傭人聽從命令,就要前去扶,卻被蘇九九徑直打斷:“等等!”
蘇九九不顧所有人的目光,果斷上前,將手指位於老夫人人中,感受到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呼吸之後,她手腕翻轉,搭在老夫人脈上。
“現在挪動,老夫人必死無疑!”蘇九九聲線極冷。
管家頓時面有怒色,“蘇小姐,你只是一介外人,要是耽誤了老夫人的性命,十個你都不夠賠的!”
“愣着幹嗎?上前把她拉開!”管家怒火中燒,“文醫生呢?怎麼還沒來?”
“別動!”蘇九九一聲冷斥,渾身散發出來的冰冷而肆虐的氣勢讓人下意識頓住了步伐。
她冷眼掃過管家,“我能救,閉嘴!”
說着,她如蔥的手上不知何時變出了幾根極細的銀針,蘇九九手力極穩,稍一探查,幾根銀針精準快速地沒入了幾個穴位。
管家看見那也是文醫生常用的穴位,變了變神色。
“老夫人體虛生寒,今天飲用過苦丁茶?”蘇九九問。
傭人低聲回:“早上飲了……”
“嗯。”
找出病症,那就好辦了,蘇九九手中銀針再次增多,寒光閃閃的銀針猶如天女散花一般,立刻封住幾個重點穴位。
只是頃刻,老夫人發青的臉色重新恢復正常的紅潤。
蘇九九針一收,“兩分鐘後她就會醒。”
空氣一時寂靜。
“人呢人呢?怎麼樣了?”文醫生匆匆忙忙趕到。
“已經沒事了……”管家表情複雜。
文醫生徑直越過蘇九九上前把脈,片刻,怔愣了下,急忙問管家:“誰施針了?那醫生人呢?這手法也太精妙了,像是失傳已久的……”
管家神色微妙,他下意識看向蘇九九,就見她十分平淡地站起來,好似這一切不過是小菜一碟。
那雙瀲灩的水眸裡浮起一抹深色,蘇九九道:“老夫人身上有沉珂,五臟虛火旺盛,夜不能寐,像是五毒傷寒症,以後她飲食要避開性酸、性寒食物。”
“明日,我再給她會診。”
文醫生被這一幕看愣了,再看看她身上的婚紗,更是摸不準頭腦。
“是。”
管家冷靜了許多,言語裡也帶上了一絲尊敬,“我送您上二樓。”
“嗯。”
二樓走廊沿邊上,男人高大頎長的身軀坐在輪椅上,將這一幕攬進眼底。
他薄脣輕勾,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