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忠君體國侯於趙

朱翊鈞看着餘懋學求饒的模樣,就覺的有些好笑,其實餘懋學編排張居正,是南衙的一種風尚,或者說是一種話術,實在是找不到攻訐政令的點,就奔着下三路去,這種事沒辦法擺到檯面上來說,你越是禁止,民間越覺得是真的。

因爲張居正和李太后有一腿,所以李太后趕走了高拱,所以張居正才能把持講筵、才能稍給武將事權、才能在首輔的位置上穩若泰山,才能用考成法苛責百官、此能富國強兵。

這種編排,朝廷處置,束手束腳,只能當不知道,任由風力輿論的蔓延。

而後將戚繼光作爲張居正門下這件事作爲攻訐的切入點,一切都顯得合理了起來。

萬曆十年,戚繼光被調離薊州,前往廣州,萬曆十三年被罷免還鄉,萬曆十六年病死家中,萬曆皇帝在萬曆十年失去了張居正留給小皇帝的最鋒利的刀,之後,萬曆皇帝就失去了掀桌子的能力。

而現在朱翊鈞能這麼折騰百官,又是指責,又是怒罵,又是公審,其實都是因爲他擁有掀桌子的能力,能夠揮舞着斧鉞,用武器的批判,來解決問題。

大明京營就是大明朝局穩定的壓艙石。

若是沒有戚繼光調入薊州訓練了十萬強兵,就在京師一百里之外,高拱被罷免的時候,會那麼甘心離去嗎?

沒有戚繼光在京師訓練京營,哪怕僅僅一萬強兵,王崇古會這麼老老實實的爲朝廷賣命,只想賺錢嗎?

答案都是否定的。

朱翊鈞看了一圈,仍然沒有等到要救餘懋學的人,纔開口說道:“沒人救了嗎?要救他就現在說出來,朕給京堂一刻鐘的時間,若是現在不救他,日後任何人說起餘懋學案,按同黨投入解刳院內。”

“餘懋學坐罪論斬,至少要大明十二月份,這兩個月,朕給外官的時間,說不出要救他的一二三來,日後泄泄沓沓,一併坐罪。”

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這是論語裡的話,若是事情過後,仍然叫囂,那就以同黨論罪。

“張翰!你說句話啊!”餘懋學被緹騎們摁着,抻着身子,眼睛通紅的看着吏部尚書張翰,憤怒無比的大聲喊道。

“你伱你休要胡說,這裡是皇極殿,天下神器所在!你休要胡亂攀咬!”張翰一聽就急了,指着餘懋學厲聲說道:“我和你也只是相識,你犯下如此滔天之罪,與我何干?”

“陛下,餘懋學無恭順之心,此事和臣斷然無任何關係,臣從未污衊元輔和聖母,他自己混賬,非要攀咬與臣,恐誣及善類,有傷天地之和!”

張翰的話很有意思,其實他這話就是承認了之前餘懋學的五事疏是他授意的,那是黨爭的範疇之內,黨爭這種你死我活的鬥爭,你張居正養了張楚城、王希元,那張翰就沒有自己爪牙了嗎?

但是張翰,真的沒有授意餘懋學編排元輔和太后。

張居正的考成法和糊名草榜、底冊填命之法,確確實實侵害了吏部的事權,張翰不認爲自己和張居正傾軋有什麼錯的地方,是張居正在不斷的剝離吏部的事權,作爲吏部尚書,張翰就不能反抗了嗎?

餘懋學自己和何心隱朋比爲奸,那就不是張翰授意的了。

餘懋學完全沒想到皇帝居然把這件事拿到檯面上來說,這一下子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朱翊鈞也沒理會張翰,而是看着漏刻,等了許久揮了揮手說道:“時間到了,沒人爲餘懋學說話,那就押下去吧。”

“下一個劉臺。”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的學生劉臺,面色立變說道:“把他的腰牌摘了,什麼東西也配掛全楚會館的腰牌!”

緹騎伸手將劉臺的腰牌拿掉。

劉臺是被緹騎摁着受審,他掙扎了一下,大聲的喊道:“陛下,臣萬死,臣萬死啊,臣認罪,不用審問了,臣只求速死啊!”

劉臺怕了,他真的怕了,他怕自己的那些髒事兒被公之於衆,遺臭萬年,被人唾罵,所以他只求速死。

朱翊鈞嗤笑了一聲說道:“你想速死就速死啊,這天下你說了算嗎?朕爲天子,都不敢說掌生殺予奪之權,臣子不犯錯,朕還能閒的沒事找你們麻煩不成?”

“你想死還早呢,緹騎審完,送刑部,刑部覈定後送大理寺,大理寺審定後,送通政司,死刑要三複奏,要反覆調查,防止冤假錯案,你當你想死就死,有的等呢,等死的滋味怕是不好受的很。”

“有勞緹帥了。”

趙夢祐再次拿起了卷宗說道:“你前往遼東巡按,安排了自己的父親劉震龍、弟弟劉國爲開中糧商,可有此事?”

“有。”劉臺跪在地上,猛地打了個哆嗦說道:“緹帥別問了,別問了,我都認罪。”

趙夢祐繼續問道:“朝廷撲買遼東糧草,爾藉着職務之便,將遼東糧事,全都撲買給了父親和弟弟,可有此事?以次充好,以陳充好,多摻土石,以謀暴利,可有此事?”

“劉臺?”

劉臺一言不發的跪在地上,就是不回話。

“你以爲你不說話,就辦不了案子了嗎?”趙夢祐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說到:“帶人證、物證、書證。”

想要辦這麼大的事兒,那肯定要經手很多人,緹騎辦案,纔不辦什麼無頭公案,歷歷有據,件件可察,既然他敢站在皇極殿上,對文官指指點點,就絕對不會有任何錯漏之處。

人證物證書證俱在,容不得劉臺狡辯。

趙夢祐繼續說道:“爾陰結虜人,與喀爾喀萬戶速把亥的第五大營鄂拓克炒花,密謀燒燬鐵嶺、遼東、撫順、錦州、廣寧、寧遠、遼寧糧草,可有此事?”

“不說話?帶人證物證書證。”

鐵證如山,容不得劉臺狡辯,這件案子參與人數衆多,只要拔出一根線頭來,就能拉出一大片來。

“都是張四維,張四維指使罪臣做下這等惡事,悔不該聽他搖脣鼓舌!”劉臺咬着牙看着張四維,憤怒無比的說道。

張四維卻不慌不忙的站了出來,俯首說道:“陛下容臣陳情,和劉臺對峙一二,若是臣有罪,國法難容。”

“劉臺,你爲何要說是我指使?污衊於我?”

“我離京前往遼東那日,你到驛站爲我踐行,就是那日你指使的我!”劉臺攥着拳頭說道:“還敢對峙!”

“當日有我家家人在側,也有你家傭奴,當時可有十數人在場,安能任由你胡說?”張四維卻是頗爲淡然的說道:“我爲你踐行?我去了趟薊州,你在驛站硬要湊上來,說要討教一二,何來踐行之說?”

“還有!我何時指使於你了?我當時怎麼說的?我說西北糜爛,非冰凍三尺一日之寒,西北總兵副總兵,陣亡十餘人,遼東總兵就戰亡三人,國朝無勝,天下難安,這是不是我說的?”

“是。”劉臺猛地打了個哆嗦,他忽然意識到,張四維真的太陰險了!

“那你說我指使於你,何出此言啊。”張四維嗤笑一聲說道:“你聽我說起了西北糜爛,貪心橫起,自己做下了這麼多的惡事,爲何要攀咬於我呢?”

“陛下明鑑。”

這就是張四維,出了事,他就是乾乾淨淨,純潔的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一樣。

趙夢祐其實特別想把這個案子,辦到張四維的頭上,但最終也沒有找到證據,確切的說,張四維知道劉臺在做什麼,但並非主謀。

張四維唯一跟這件案子有關的就是,張四維給劉臺分享了下西北的成功經驗,當然說的時候,都是一種痛心疾首的模樣,告誡劉臺,國法俱在,千萬不要明知故犯,到時候斧鉞加身,悔之莫及。

但張四維的話,勾出了劉臺心裡那個躁動不安的心。

事兒是劉臺做的,張四維沒有參與其中,便不能坐罪。

朱翊鈞也懶得搭理張四維,趙夢祐作爲緹帥,其實很多次暗示,陛下若是看張四維不順眼,趙夢祐可以羅織一些個罪名,保證張四維難以逃脫,但是朱翊鈞沒有答應,緹騎辦冤假錯案,這個頭兒一開,就是始作俑者,貽害無窮了。

“有人要救劉臺嗎?朕給京堂一刻鐘的時間。”朱翊鈞滿是平靜的問道。

朝堂安安靜靜,陰結虜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死罪難逃,嘉靖年間,首輔夏言、大同總兵、咸寧侯仇鸞重賄俺答汗,最後堂堂首輔,被斬首在了西市。

劉臺跟喀爾喀第五大營的鄂拓克炒花內外勾結,那就是劉臺父親、劉臺弟弟和劉臺都要坐罪論斬。

“既然沒人搭救,那就押下去吧,查補之後再坐罪論斷。”朱翊鈞一擺手,示意將第二名案犯押下去。

這是第一個和第二個被坐罪斬首的言官,朱翊鈞的的確確傷害到了耳目之臣,但是他們失去了耳目的職責,還利用自己的權力,爲自己謀利,這還是耳目之臣?

傅應禎跪在地上,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俯首帖耳的說道:“臣死罪。”

前兩個案犯起步都是死刑,劉臺的父親和弟弟都一併被坐罪,傅應禎只覺得絕望,覺得自己怕是在劫難逃。

朱翊鈞看着傅應禎搖頭說道:“你的案子查清楚了,就是個貪腐,罪不至死,罰沒一千二白銀,明日把錢交到戶部,給驛回家去吧。”

“啊?”傅應禎茫然的擡起頭,看着皇帝陛下,滿是疑惑,前兩個人都是板上釘釘的死罪難逃,輪到他,就可以走了嗎?

“不想回去,要去解刳院嗎?”朱翊鈞沒好氣的問道。

“臣叩謝陛下聖恩!”傅應禎趕緊磕頭,而後歡天喜地的走了。

傅應禎彈劾張居正,是弟子彈劾座師,兩百年未有之事,但是之前事主張居正都不追究了,那就沒有了後續,是傅應禎牽扯到了貪腐的事兒,才被扔進了天牢裡關了幾個月,調查問題,調查清楚,就讓傅應禎走了。

科道言官一直在救這三個人,餘懋學、劉臺、傅應禎,若是說救到了,餘懋學和劉臺坐罪了,無一人敢申辯。若是沒救到,那傅應禎歡天喜地,還能配驛回家,這不是救出來一個嗎?

朝臣們很擅長把水攪混,而朱翊鈞也很擅長這招,無論如何歲月史書,到最後,都得解釋爲何餘懋學、劉臺都是死罪難逃,而傅應禎卻可以滾蛋回家。

要知道傅應禎是帶頭彈劾座主的那個。

朱翊鈞的手摸向了奏疏,開口說道:“翰林院纂修林偕春來了沒?”

“臣在。”林偕春心裡發苦,那麼多人上奏,怎麼就只有他一個人先被拿出來捱罵!這不公平。

朱翊鈞拿着奏疏說道:“你上奏來說,說朝廷養京營百無一用,還浪費國用,理當裁撤革兵。那朕來問你,若是俺答汗,和土蠻汗再破關隘入寇京師,如何處置?朕去俺答汗和土蠻汗那兒磕頭,說趕緊退兵吧,朕答應你們了,封你們爲王,給你們貢市?”

林偕春沉默了許久說道:“陛下,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險。”

“古之王者尊居九重、而控四海、薄海內外、靡不環向、而止帚令者、此無他故焉,惟德哉。自三代聖王、未有百年不變之制、所貴乎承之者、在善體其製法之心而不必拘其故,夫天下之事、不能無敝、敝則不能不變不通之、變而通之、以不失其舊、此其爲善守法者。”

“今日京營靡費極重,裁撤京營,可謂是…”

朱翊鈞當然能聽懂林偕春在逼逼賴賴個什麼東西,意思是天下之重就是德,有了德就有了一切,天天握着刀嚇唬誰呢!

他一伸手打斷了林偕春的施法,問道:“你打住,朕問你話呢,俺答汗和土蠻汗已經來到了西直門外,沒有京營,如何處置?朕去虜營,求他們嗎?”

林偕春俯首說道:“臣以爲鄉民聯防,可使不法之徒銷聲匿跡,如有戰事,便可以下詔令天下勤王。”

朱翊鈞聽明白了林偕春的提議,不住的點頭說道:“朕聽明白了,就像北宋那樣,然後金兵到了汴梁城,皇帝被俘,你的意思是朕到時候也北狩去?或者像是唐中晚期那樣,遍地藩鎮割據,朕沒事就四處逃竄是吧。”

“英宗皇帝北狩,最後得歸,你猜是瓦剌人有恭順之心,還是因爲瓦剌人打到了大明京師,被打退了,不得不歸還英宗皇帝?你這話說的,簡直是可笑。”

“你的意思就是英宗時,天順年間,解散京營,纔是仁君、德君?”

“臣不是那個意思。”林偕春額頭頓時升起了一層的冷汗,趕忙說道。

朱翊鈞兩手一攤,開口說道:“那你什麼意思?”

“咱大明也不是沒有解散過京營,英宗南宮復辟,解散京營,把遼東總兵範廣的妻小家宅,賞賜給瓦剌人皮兒馬黑麻凌辱,把範廣的兒子範昇,發配至廣西煙瘴之地,就因爲範廣擊退了瓦剌也先入寇。”

“範廣一死,東北的建奴李滿住、董山等乘間竊掠邊境,遼東爲之困弊,最後鬧到了成化年間,不得不再組建京營,對其犁庭掃穴,才安穩了幾十年。”

“林纂修的意思是,咱們把京營解散,然後任由入寇,直到京師被圍困,下令天下勤王?這可是嘉靖二十九年,和隆慶元年發生過的事兒。”

林偕春只覺得自己額頭上都是汗,這小皇帝實在是太難糊弄了。

“陛下,臣以爲國用大虧,再養京營,實在是靡費過重,也是爲朝廷着想,還請陛下明鑑。”林偕春已經麻了,只能發動了我也是爲了大明國朝!

朱翊鈞嗤笑一聲說道:“你知道爲什麼財用大虧嗎?以隆慶五年年末爲例,是歲,戶部計天下戶口田賦之數,戶僅一千萬八千八百零五戶,丁口止62537419人,田地四百六十七萬七千七百五十頃一十一畝有奇,洪武元年,咱們可是有八百多萬頃,到了隆慶五年,壞了,只有467萬頃了。”

“你知道爲什麼國家財用大虧了嗎?你是不知道,還是本末倒置、因果顛倒來糊弄朕來了?”

自從孝宗皇帝以來,朝廷都是按着467萬頃收稅,朝廷沒錢是因爲稅基萎縮數十年,所以才養不起京營,而不是因爲養了京營,而財用大虧。

朱翊鈞打量着林偕春,他在判斷,林偕春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糊弄他這個小皇帝。

只是看了半天,朱翊鈞終於確定,林偕春可能真的是這麼想的,就是養京營導致了財用大虧,而讓鄉民聯防,下詔勤王,是個省錢的好辦法。

省錢是真的省錢,就是省着省着,把朝廷給省沒了,把皇帝的腦袋也省沒了。

“林纂修讀史書嗎?”朱翊鈞發出了一句靈魂拷問。

林偕春萬般無奈的說道:“臣不讀史。”

“那怪不得不知道呢。”朱翊鈞恍然大悟,原來是不讀史,纔出現了這種認知上的差距。

大明的風力輿論裡有一種非常強勁的史學風向,那就是隻需要讀好四書五經,天下萬事即可成。

這種社會現象,被後世命名爲理學、心學化用史學,就是以理學或者心學的道理去理解史學,甚至乾脆不讀史,反正科舉不考。

四書五經就完全夠了。

到了嘉靖年間,能讀到正史的,都寥寥無幾,甚至連翰林都讀不到全編,只需要學四書五經就夠了,大多數的讀書人,都是未嘗睹全史,只需要學好四書五經就夠了,爲何要讀史書呢?

此時仍在大寧衛督軍的樑夢龍,感慨於這種現象,專門整理史書,編了一本《史要編》,這也是在張居正的要求下編纂的,主要給小皇帝當教材用,小皇帝是肯定要讀史的,作爲帝師,張居正對皇帝的教育工作格外看重。

萬士和聽聞陛下問出了這句話,心中那是百感交集,他剛當禮部尚書的時候,也是被陛下摁着頭罵,差點被罵到自殺。尤其是關於嘉靖、隆慶年間的歷史問題,萬士和是真的不知道,被小皇帝引經據典,參考歷史案例,摁着一頓猛捶。

“朕用的《史要編》,林纂修也抄一份,好好看看吧,唉。”朱翊鈞連連搖頭,林偕春是翰林,本身也參與到了明穆宗和明世宗實錄的編纂之中,不讀史,或者不用讀史的風力輿論可想而知。

“臣謹遵聖誨。”林偕春跪在地上見禮,他都不知道英宗天順年間,京營被解散過,後來情勢所逼,再次建立,這個基本史實,他都不知道,那就不用討論更多了。

朱翊鈞的手摸向了下一本奏疏,開口問道:“御史周良寅在不在?”

“臣在。”周良寅從殿外匆匆上殿,見大禮俯首說道:“臣在。”

朱翊鈞看着奏疏,頗爲肯定的點頭說道:“爾等上奏來說,遷安伯和寧遠伯在塞外作戰,恐難參詳其功,有殺良冒功之嫌疑,也的確如此,那就爾等十幾個聯名上奏的御史,一起去一趟大寧衛,由喜峰口出關,至廣寧衛,再從廣寧衛前往平虜堡,閱視一二。”

“把人頭一個個的點清楚,然後上奏來看。”

周良寅吞了吞喉嚨說道:“陛下的意思是,讓臣去邊方閱視?”

朱翊鈞點頭說道:“對啊,你們十幾個御史既然疑惑,那就親自去看看,也算是有個結果不是?先生,讓文淵閣擬旨,今天就出發。”

“陛下饒命啊!”周良寅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求饒,那可是大寧衛,那可是塞外,出塞去,遍地的,馬匪北虜,走着走着就被截了去!

周良寅更害怕的是,他質疑了戚繼光和李成樑,對於戚繼光的人品,周良寅非常信任,但是李成樑那就是個混不吝,他在朝中攻訐李成樑,到了人家李成樑的地頭上,李成樑敢幹出什麼還不一定呢!

周良寅稍加思忖,他們這十幾個御史下場,恐怕是被熊羆給叼走了,被北虜給殺害了,被馬匪給劫掠,車翻到了溝裡去,李成樑絕對幹得出來這等事,而後上奏表示遺憾。

塞外就是這樣,比較危險。

“你這話說的,你們質疑,你們不去看看,難道讓朕去看看不成?先生,今天能讓他們出發去巡邊嗎?”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問道。

張居正言簡意賅的說道:“可以。”

“嗯,那就去吧。”朱翊鈞看着周良寅笑着說道:“愛卿,一定要多保重啊!塞外現在下了雪,道路溼滑,萬分小心吶!”

張居正俯首說道:“陛下,戚帥會派人保護御史,陳總兵北上,清理的也很乾淨,不會出危險的,寧遠伯雖然猖狂了些,但那也是害了他,他纔會發作,不害他,也不會有事。去年楊兆、趙完責等人陰結虜人,今歲劉臺,寧遠伯也只是稟明朝廷,不敢私自處置。”

朱翊鈞當然知道戚繼光是個君子會保護御史考察團,也知道只要這幫御史不作死,李成樑也不會拿他們如何。好人總是被槍指着,這種事,歷代都不算少見。

“周愛卿去看,一定要看仔細了,別搞錯了哦。”朱翊鈞揮了揮手,把周良寅攆走了。

“陛下,要不臣帶着他們去看看?”譚綸聽到了這裡,出列說道,正好譚綸要去看看大寧衛,順帶着把幾個御史帶在身邊。

朱翊鈞答應了譚綸去塞外玩一玩,過年前能回來就是,他點頭說道:“勞煩大司馬了,周良寅,還不趕快感謝大司馬?”

“謝過大司馬。”周良寅忐忑不安的再拜,仍然頭皮發麻的說道:“臣遵旨。”

朱翊鈞看向了下一本奏疏開口說道:“都給事中侯於趙,侯愛卿在不在啊?”

“臣在。”侯於趙出列俯首說道,他是都給事中,六科的一科長官,自然能在皇極殿內。

“侯愛卿這封奏疏,好呀!好得很!”朱翊鈞又認真看了一遍奏疏,不住的點頭說道:“侯愛卿真的是忠心體國的典範,張大伴,賜一張精紡大氅,要對襟有麒麟紋的那種,取一件來。”

“啊?”侯於趙呆滯的說道:“臣寸功未立,何來賜服之說?”

侯於趙人都傻了,他還以爲陛下誇他說得好,是在陰陽怪氣,指桑罵槐,但似乎陛下真的很開心他的奏疏,麒麟紋作爲賜服多賞賜給四五品的官職,侯於趙雖然只是個七品官,但他是六科,官秩低,權力大。

侯於趙不明白,怎麼好好的,又跟科道言官逆行了!

他這次可是小心斟酌用詞,說的內容和其他臣子沒什麼區別,怎麼就讓陛下如此高興。

侯於趙的奏疏,前半部分都是車軲轆話,法三代之上、修仁德等等陳詞濫調,但是奏疏到了中間,話鋒一轉,侯於趙開始質疑此次作戰的首級戰功來了,他不是質疑多,而是質疑首級功不公平。

朱翊鈞拿着奏疏越看越喜歡,笑着說道:“戚帥已經唸叨過很多次了,說這首級功不妥。”

“所以每一隊十人,專門有一火手,負責首級,往往仗打完了,火手還在割首級,人這個首級是很難割的,否則也不會有虎頭鍘了,戚帥的步營是把這個首級功均分,每人都有,銃手佔三成,炮手佔三成,短兵和長兵佔三成,火手佔一成,這麼分,步營還是有爭功的事兒。”

“首級功不好,所以你這本奏疏好啊!”

“你上奏說,按功分爲五等,按等制功牌、按等恩賞,破陣、攻城、奪舟、招降四項專條議敘,給予軍兵功牌者,一律於牌上註明某功字樣。”

“大司馬以爲呢?”朱翊鈞將侯於趙的奏疏遞給了馮保,馮保傳給了大司馬譚綸。

譚綸看完眼前一亮,頗爲鄭重的說道:“陛下,侯都給事中,忠君體國啊!”

第330章 震驚!大明皇帝居然爆金幣了!第二百五十四章 有時候,反對,也是一種配合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一百四十一章 羊毛與呢絨第二百一十二章 西山煤局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鄭公來去匆匆,寧遠伯入京面聖第530章 今天,明天,榮耀都屬於大明工匠!第一百零八章 亂插蓬蒿箭滿腰,不怕猛虎欺黃犢第514章 解刳院雅座一位第398章 大明皇帝的留一手第一百九十六章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第326章 至此,只是人間君王第336章 我本將心照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民之骨血已罄,國用之費出無經第340章 根深蒂固的軟弱,習以爲常的妥協第525章 那都是過去倭人做的,和現在倭人無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萬漕工,衣食所繫第一百四十九章 少年組天下第一高手朱翊鈞第九十二章 此物甚好,送於首輔先生使用第526章 第一次技術進步獎第二百零六章 不能帶陛下去青樓!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帝親自帶頭偷工減料第374章 兩宮太后非但不阻攔,還一起胡鬧第八章 大明軍容耀天威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開口就是九斤火炮的威力第二百六十章 戰爭之中,傷亡不可避免第二百章 拿着我的銀子,離開我的船第434章 十年之期已到,大明軍開拔!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351章 大明沒有貴族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們的選擇沒有錯(爲白銀盟主“暖陽1314”賀!)第一百六十三章 皇極殿公審三逆臣第309章 不絕對忠誠,就是絕對的不忠誠第一百八十九章 陛下,要不看看創造發明?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485章 到底是誰帶壞了陛下?第347章 我家皇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第二百二十三章 朕的算學附加捲第399章 天欲墮,賴以拄其間;道近隳,問誰第342章 好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嘗不是一種夫目前犯?第一百五十二章 畫舫一二事第299章 取之於賤儒,用之於賤儒第二百三十二章 陛下比王謙還壞!第413章 作惡多端,大禍自招第405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第二百零八章 大明皇家格物院第九十五章 客星犯帝座,佞臣僭主上第470章 還田的三個階段第367章 國破,山河亦不在第一百四十章 大明,被命運扼住了喉嚨第288章 怎麼可能讓狗皇帝順意!第436章 戚繼光膽小如鼠,李如鬆貪生怕死第470章 還田的三個階段第292章 賤儒類犬第367章 國破,山河亦不在第529章 不想當國王的院長不是好船長第289章 你問朕是什麼人?朕的名字不可探聞第二百一十七章 自作孽,不可活第432章 對北虜的全新玩法第309章 不絕對忠誠,就是絕對的不忠誠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451章 殺人不一定要動刀第二百四十八章 覓塞外良地營建營堡堅城第298章 我大明,天下無敵!第二百章 拿着我的銀子,離開我的船第二百六十章 戰爭之中,傷亡不可避免第504章 連棉布都不買,做什麼特使!第二百零七章 朕以大明天子的名義,判爾斬立決第二百四十八章 覓塞外良地營建營堡堅城第六十五章 連綿不絕的攻勢第361章 你不用,還不讓別人用?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要價錢合適,靈魂都能出賣給惡魔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萬漕工,衣食所繫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310章 一套反坐的處斬方案第409章 有史以來,第一支全火器的騎兵第五章 皇帝的信牌第三十六章 以德服人,以德治國?第394章 把努爾哈赤送進解刳院去第四十三章 主少國疑,帝制之下的皇權缺位第二百三十二章 陛下比王謙還壞!第344章 誰輸誰贏不重要,打的好看就行第二十九章 視之如綴疣,安從得展布第347章 我家皇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要價錢合適,靈魂都能出賣給惡魔第486章 一羣遠不如前輩的慫貨第二百四十八章 覓塞外良地營建營堡堅城第一百八十六章 許願池裡的王八都搖頭第472章 世界的參差不齊第349章 稽稅院,擴編!第一百四十三章 數學不會騙人,不會是真的不會第六十三章 民生困苦,纔是天下之大弊!第290章 你拿這個來考驗朕,朕怎麼可能經受第303章 漢王代替虜王第292章 賤儒類犬第一百九十九章 當大明的看門狗,豈不是能吃到骨頭?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們的選擇沒有錯(爲白銀盟主“暖陽1314”賀!)第311章 一個考驗人心的小遊戲
第330章 震驚!大明皇帝居然爆金幣了!第二百五十四章 有時候,反對,也是一種配合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一百四十一章 羊毛與呢絨第二百一十二章 西山煤局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鄭公來去匆匆,寧遠伯入京面聖第530章 今天,明天,榮耀都屬於大明工匠!第一百零八章 亂插蓬蒿箭滿腰,不怕猛虎欺黃犢第514章 解刳院雅座一位第398章 大明皇帝的留一手第一百九十六章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第326章 至此,只是人間君王第336章 我本將心照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民之骨血已罄,國用之費出無經第340章 根深蒂固的軟弱,習以爲常的妥協第525章 那都是過去倭人做的,和現在倭人無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萬漕工,衣食所繫第一百四十九章 少年組天下第一高手朱翊鈞第九十二章 此物甚好,送於首輔先生使用第526章 第一次技術進步獎第二百零六章 不能帶陛下去青樓!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帝親自帶頭偷工減料第374章 兩宮太后非但不阻攔,還一起胡鬧第八章 大明軍容耀天威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開口就是九斤火炮的威力第二百六十章 戰爭之中,傷亡不可避免第二百章 拿着我的銀子,離開我的船第434章 十年之期已到,大明軍開拔!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351章 大明沒有貴族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們的選擇沒有錯(爲白銀盟主“暖陽1314”賀!)第一百六十三章 皇極殿公審三逆臣第309章 不絕對忠誠,就是絕對的不忠誠第一百八十九章 陛下,要不看看創造發明?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485章 到底是誰帶壞了陛下?第347章 我家皇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第二百二十三章 朕的算學附加捲第399章 天欲墮,賴以拄其間;道近隳,問誰第342章 好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嘗不是一種夫目前犯?第一百五十二章 畫舫一二事第299章 取之於賤儒,用之於賤儒第二百三十二章 陛下比王謙還壞!第413章 作惡多端,大禍自招第405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第二百零八章 大明皇家格物院第九十五章 客星犯帝座,佞臣僭主上第470章 還田的三個階段第367章 國破,山河亦不在第一百四十章 大明,被命運扼住了喉嚨第288章 怎麼可能讓狗皇帝順意!第436章 戚繼光膽小如鼠,李如鬆貪生怕死第470章 還田的三個階段第292章 賤儒類犬第367章 國破,山河亦不在第529章 不想當國王的院長不是好船長第289章 你問朕是什麼人?朕的名字不可探聞第二百一十七章 自作孽,不可活第432章 對北虜的全新玩法第309章 不絕對忠誠,就是絕對的不忠誠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451章 殺人不一定要動刀第二百四十八章 覓塞外良地營建營堡堅城第298章 我大明,天下無敵!第二百章 拿着我的銀子,離開我的船第二百六十章 戰爭之中,傷亡不可避免第504章 連棉布都不買,做什麼特使!第二百零七章 朕以大明天子的名義,判爾斬立決第二百四十八章 覓塞外良地營建營堡堅城第六十五章 連綿不絕的攻勢第361章 你不用,還不讓別人用?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要價錢合適,靈魂都能出賣給惡魔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萬漕工,衣食所繫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310章 一套反坐的處斬方案第409章 有史以來,第一支全火器的騎兵第五章 皇帝的信牌第三十六章 以德服人,以德治國?第394章 把努爾哈赤送進解刳院去第四十三章 主少國疑,帝制之下的皇權缺位第二百三十二章 陛下比王謙還壞!第344章 誰輸誰贏不重要,打的好看就行第二十九章 視之如綴疣,安從得展布第347章 我家皇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要價錢合適,靈魂都能出賣給惡魔第486章 一羣遠不如前輩的慫貨第二百四十八章 覓塞外良地營建營堡堅城第一百八十六章 許願池裡的王八都搖頭第472章 世界的參差不齊第349章 稽稅院,擴編!第一百四十三章 數學不會騙人,不會是真的不會第六十三章 民生困苦,纔是天下之大弊!第290章 你拿這個來考驗朕,朕怎麼可能經受第303章 漢王代替虜王第292章 賤儒類犬第一百九十九章 當大明的看門狗,豈不是能吃到骨頭?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們的選擇沒有錯(爲白銀盟主“暖陽1314”賀!)第311章 一個考驗人心的小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