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陳媽一溜煙就進了屋子,李敬愣了半天,無言低頭。
陳雨然背靠在他懷裡,剛好也是擡頭。
兩人對上視線。
沒有嬌羞,沒有侷促。
有的,僅是一言難盡。
陳雨然不是會隨便臉紅害羞的人,李敬也沒那麼“清純”。
彼此大眼瞪小眼了陣,李敬默默放下摟在陳雨然腰間的爪子。
陳雨然順勢抽身,低聲道。
“走吧,我們到屋裡去。一會記得留點心,別被牽着鼻子走。”
“我盡力。”
李敬訕笑,小聲詢問。
“我還不知道伯母叫什麼。”
“江靜嫺。”
陳雨然回話,道。
“剛剛的事,你別太往心裡去,我媽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說着,她咬了下紅脣。
“不過你不要誤會,她不是不問緣由就無理取鬧的人。她會順勢把我往你懷裡推只說明一個問題,她對你很滿意。”
李敬啞然。
這話,他不知該怎麼接。
江靜嫺是什麼樣的人,講真他沒譜。
但從她只是輕抱了陳雨然一下便能得出結論後者胖了這點可以看出,這位母親十分稱職,對女兒的一切都瞭如執掌。
是親媽沒錯。
剛剛李敬下意識一摟,摟上了陳雨然的腰。
結果表明,沒有哪怕一絲贅肉。
發胖,一定是先胖腰。
陳雨然整個就是一水蛇腰,哪能稱得上胖?
但陳雨然並沒有否認,自己有胖了一點點。
當然。
這些是次要的。
關鍵是,江靜嫺對他很滿意。
正不知該說點什麼,陳雨然輕輕咳嗽轉移話題。
“你倒是挺捨得,剛剛那禮盒一看就不便宜,花了多少錢?”
“不多,也就兩千萬。”
李敬接話。
陳雨然腳下一頓,道。
“兩千萬叫不多?”
“一般般。”
李敬聳肩,道。
“伯父找小礙代購的那臺超算價值五百多萬,他給了兩億。仔細算算,也還是我賺了。”
“……”
陳雨然啞然。
超算的價值,她有數。
小礙能用五百多萬組出來一臺,是她的本事。
陳靖給的,還算少了。
“我倒是有些忘記了,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窮小子,現如今不僅能耐了兜裡也不差錢。”
略有些彆扭着說了句,陳雨然輕吐一口氣。
“說起來時間過得挺快,一轉眼我們都認識有好幾個月了。你如今成就了五境超然,有往更高處走的可能,之後有什麼打算沒有?”
“江海挺好,我不打算離開這裡。”
李敬說着,道。
“你口中的高處,說實話我不太樂意涉足。我這個人沒啥遠大的目標,現階段我只想做個默默無聞的巡查。修爲一事,我暫時不打算透露出去。”
陳雨然聞言輕輕點頭。
“低調些挺好,往更高處走有好處也有壞處。以你的天資,也確實不該把心思放在別處。世俗權錢都是虛妄,以能滿足生活需求爲前提,專心修行提升自身才是正道。”
說話間,兩人來到別墅屋門前。
此時先一步進屋的江靜嫺正等在屋內門口。
瞧見李敬與陳雨然很是平淡地閒聊着過來,絲毫沒有因爲方纔的事有些許不自然,江靜嫺異樣着看了看前者,嘴角含笑。
“小李,進來坐。不用客氣,就當在自己家。”
“啊,好。”
李敬下意識應聲。
陳雨然見自家老孃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知又打着什麼鬼主意,微皺了下眉。
“媽,你差不多行了。我跟李敬只是朋友,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你……”
話沒說完,江靜嫺“嘖”了聲看過來。
“這些我都知道,我還知道他女朋友是柳詩的女兒。我只是招待人坐下,你要不要那麼緊張?搞得你老孃好像會吃人一樣。”
說着,她似笑非笑着望向李敬。
“小李,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跟柳詩是老同學,有好幾十年的交情。不僅如此,你女朋友小時候我還曾抱過她。”
?
李敬。
???
陳雨然。
柳思思是國都柳家的人,陳靖得知後便已告訴了她。
但她並不知道,自家老孃居然抱過柳思思。
不過她不知道也正常。
江靜嫺一早就跟江家斷絕了關係,很少提及與七大家有關的事,對此極其避諱。
縱使是有人問起,她通常也是選擇避而不答,免得產生過多的牽連。
那邊,江靜嫺瞅着兩人都是滿臉問號,玩味着道。
“怎麼?你倆不信?”
“……”
李敬沉默。
他倒是不覺得江靜嫺會拿這種事扯淡。
國都七大家的圈子,就那麼大。
江靜嫺與柳詩如果是同歲,是老同學的可能性非常高。
有老同學這層關係,同爲七大家子弟,江靜嫺抱過小時候的柳思思也沒啥值得奇怪的。
“所以,媽你跟思思姐其實是認識的?”
陳雨然神色怪異。
“談不上認識。”
江靜嫺搖頭,道。 WWW ▪tt kan ▪C 〇
“柳詩比我能耐得多,一早就步入了五境。她以一己之力爲家道中落的柳家撐起一片天時,我還在跟家族長輩鬥智鬥勇。她成家也比我早,我也就是在她閨女的滿月時抱過一回。之後沒多久我就跑出來了,然後遇到你爸就沒再回去,接着就有了你。”
說着,她坐到沙發上,意味深長着笑了笑。
“如果我沒偷跑出來,以我跟柳詩的關係,你應該會跟柳思思一起長大喊人姐姐。”
聽得如此言語,陳雨然跟李敬面面相覷着對視了一眼,一同上前在對面的沙發上坐定。
江靜嫺瞅着兩人坐下也不含糊,望向李敬道。
“我跟了老陳以後,不只是江家,跟國都七大家關係徹底斷了。我家老陳雖然比較頭鐵,但陳家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到老陳這一代纔出了他這麼個六境。我既然跟了他,自然不能害他。他供述公職得罪的人不少,我不能只跟江家斷關係,該斷得得斷乾淨。不然惹出某些麻煩,他會很難做。”
說着,她淡淡道。
“我跟柳詩已有二十多年沒聯繫,所以有些事你問我不如問老陳。在還沒有雨然的時候,老陳是七大家走過一圈揍過幾個六境的。柳家只有柳詩一個六境,所以你懂的。”
“……”
李敬嘴皮子動了動。
還沒陳雨然時,陳靖七大家走過一圈揍過幾個六境?
其中,包括柳思思她母親?
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一旁陳雨然聽過江靜嫺講述,也是神色古怪。
她老爸年輕的時候很勇,且樹敵衆多,這個她知道。
但具體有多勇,她不知詳細。
陳靖不愛提這些。
“說實話,聽老陳說柳詩的女兒在江海發展開了一間雞店,我剛開始還真不敢信。”
江靜嫺繼續說着,道。
“我這姐們,哪裡都好就是太拿家族當回事。豪門世家人情淡薄,她爲柳家撐起一片天,柳家人又給了她什麼?連親生女兒都沒法留在身邊,這柳家不呆也罷。”
感嘆了那麼一句,她又道。
“不過我也能理解柳詩,假如柳思思沒有離開柳家,明面上或許不會有人敢欺負她,但暗地裡免不了受委屈。如今這世道講究人人平等,可實際上弱小依然是原罪,只有自身足夠強大才是立身的資本。包括江家在內,國都七大家能屹立不倒哪個不是由六境撐起來的?柳詩坐視柳思思離開,是正確的選擇。”
侃侃而談訴說了一通,江靜嫺嬉笑着望向陳雨然。
“記着,你是妹妹,要跟姐姐好好相處。”
“……”
陳雨然嘴角一扯沒做搭理,垂眼想了想,扭頭道。
“李敬,要不你還是把思思姐喊來一起吃個飯?”
“這……”
李敬遲疑。
“叫來唄。”
江靜嫺出聲,道。
“一會吃過飯,小李你不是還要組裝超算?把柳思思喊來,我也能有說話的伴,我還挺想知道這丫頭如今長什麼樣的。大不了我答應你,到時候收斂一些。”
李敬聞言看看她,摸出手機道。
“我問問思思願不願意來,她如果願意,等下我去接她。”
“成。”
江靜嫺點頭。
得此迴應,李敬起身走到別墅外邊撥通電話。
江靜嫺與柳思思有着那麼一層關係,可說是後者的長輩。
李敬覺得,至少該讓柳思思知道一下。
是否願意來,看她自己。
電話撥通不久,很快得到接聽。
隨之,柳思思疑惑的話音響起。
“李敬?你不是去了雨然家裡吃飯?怎麼突然……”
“嗯,有個事我想跟你說下。”
李敬開口,沒急着說事,問道。
“江靜嫺這個名字,你可有聽過?”
“江靜嫺?”
電話那頭柳思思沉吟,道。
“有點印象,好像在哪裡聽過。”
得此迴應,李敬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訴說出來。
柳思思傾聽過前後所有,沉默了好一陣,道。
“我……想起來一些了,小時候經常從我媽嘴裡聽到這個名字。具體我記不太清,太久遠了,不過我媽跟江阿姨關係應該確實不錯。”
說着,她怪異道。
“江阿姨,是陳雨然的生母?”
李敬聞言揣着手機回首望屋裡看了一眼,道。
“親生的。”
“……”
柳思思。
李敬要用別的方式迴應,她倒不至於多想。
但刻意強調“親生”,讓她隔着電話品味到了些許不尋常。
當然。
沒見到本人,她無從猜測。
“伯母希望你能過來一起吃個飯,你怎麼說?”
李敬詢問。
“吃飯?”
電話那頭柳思思稍有些猶豫,道。
“可以,我馬上要下班了,你過來接我。”
“好,我給伯母知會一聲。”
李敬掛斷電話,回到屋裡給江靜嫺打過招呼,踏上前往去管理局的路途。
他前腳剛走,陳靖穿着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
擡眼見客廳裡只有江靜嫺和陳雨然母女二人,他眉頭皺了一皺。
剛剛他還在廚房有聽到李敬說話來着,忙完出來咋人就不見了?
狐疑着瞅了眼江靜嫺,陳靖詢問。
“李敬人呢?”
“我讓他去接他女朋友了。”
江靜嫺微笑。
“柳思思?”
陳靖微愣,古怪道。
“你把柳家丫頭喊來,不是讓我難堪嗎?”
“早晚要見的有啥難堪不難堪的?當年你對柳詩下手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江靜嫺不以爲然,道。
“再說了,如今柳詩修行不比你差,指不定哪天人氣不過就打上來了。見柳家丫頭一面,日後你要是捱了揍還能拿出來求個情。”
說罷,她不耐着擺擺手。
“趕緊做飯去,一會人來了,咱們就差不多該開吃了。”
陳靖聞言眨眨眼,轉頭回去廚房。
多少年過去,柳詩如今的修行確實不比他差。
可要說他捱揍,那不至於。
不過這事,他爭不得。
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清楚,江靜嫺是什麼脾性。
少說兩句,家庭更和睦,日子也更好過一些。
陳雨然瞅着自家老父親被老母親幾句話擺平,忍不住往廚房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類似的情況,她早已習以爲常。
令她比較在意的是。
聽自家二老方纔對話的口吻,陳靖當年不僅是揍過柳思思的母親,且下手挺狠。
正嘗試腦補着,江靜嫺看過來。
迎上其視線,陳雨然身子一顫,繃着臉道。
“媽,你說過不會干涉我的。”
“嘖!”
江靜嫺咂嘴,道。
“我又沒說要干涉,瞧你緊張的,成天搞得像是我會逼你嫁人似的。這塊我跟你爸態度一樣,你怎麼選是你自己的自由。”
說着,她擠眉弄眼道。
“聽你爸說你跟李敬的事,我確實有點替你着急,但我現在一點都不急了。”
“什麼意思?”
陳雨然皺眉。
“來日方長,該明白時你自然會明白。”
江靜嫺笑了笑,審視她兩眼,道。
“不過有個事我得說說你,你什麼時候能學會好好打扮自己?你說你一二十出頭的姑娘家,每天素面朝天連個妝都不化,衣品也不咋滴,這樣能成嗎?要不咱家基因不錯,哪怕都修爲兜底,正常男人也瞧不上你呀!”
說着,江靜嫺又碎碎念着道。
“這年頭,外邊年輕些的姑娘哪個不是花枝招展,哪個不是熱褲小短裙秀個大長腿?你素顏再好身段再能打,也比不過那些個懂妝容懂穿衣的。隨便來個有點能耐的,分分鐘就能把你比下去。你還年輕沒那個心思,我明白,但你總得爲考慮以後吧?”
迎上一通和尚唸經,陳雨然嘴皮子動了動,默默道。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你這話說得倒是輕鬆。”
江靜嫺搖頭,道。
“有些事該學起來就得早點學起來,等以後要用到時,你從頭開始學來得及嗎?當年我跟你一樣,你知道我爲了拿下你爸花了多少心思?要不是……”
話說一半,廚房裡陳靖相當有力度地咳嗽了一聲。
江靜嫺偏頭看了眼,嘴角掛起些許笑意,回首改口道。
“不管你願不願意,媽這是真心爲你好。你就聽我一回,回頭自己研究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