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貝拉小姐所說的那樣,猛獁城城區內的情況與銀月教派教徒們的“租界”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是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後者有着漂亮的大理石建築和乾淨整潔的街道,往來街上的行人也大多穿着得體,與隔壁的銀月灣幾乎沒什麼兩樣。
然而前者卻是滿地的狼藉,別說石質的建築,就連能被稱之爲街道的東西都沒有。
大多數的土路都是人們用腳印踩出來的,路邊只挖了兩條露天的排水溝。
而在那路的兩側,則是一棟棟用木頭和樹枝亦或者塑料板臨時搭起來的窩棚。
當地人稱之爲排屋,一棟排屋裡往往能塞進兩三戶人,擠得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然而還是得往裡擠。
畢竟這兒不少家庭,都和金加侖港尼哈克時期的貧民窟一樣,一家人湊不出兩件衣服,總不能光着身子站在街上。
至於幾家人互相之間的隱私,也只能在排屋裡做個隔斷來將就了。
另外,這兒幾乎看不見什麼年輕的男人。
當地的青壯年要麼去當了兵,要麼便是去了附近的工廠或者租界幫忙,要麼則是坐上了勞務輸出的船,去了正在重建的北島。
至於留下來的老弱婦孺,有衣服穿的便坐在門口乾活,沒衣服穿的便坐在家裡發呆,等着施粥的救濟點開飯。
要說苦,這兒的人們確實苦,不過當局倒也沒有讓她們吃土,還是給他們分了一些所剩不多的糧食。
畢竟,當局還需要她們的男人卯足力氣的幹活。
斯斯並沒有走進去看,因爲肉肉的體積實在不方便,也怕嚇到這裡的人,於是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那一眼望不到頭的貧民窟。
救濟點的旁邊支着一排排木板,上面寫着些潦草的標語,諸如“每家出一人,家家都吃飽”。
“……這簡直是把人當成貨物了。”肉肉的心中隱隱觸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她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一直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倒不會往心裡藏。
剛纔她還覺得拉西可能是個好人,但這會兒又覺得他不像什麼好東西了。
斯斯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從牲口變成了貨物,很難評價是好事是壞事,但總歸他們是有飯吃了。”
貝拉似乎也不想她們在這裡多做停留,沒人喜歡被揭開傷疤,於是連忙說道。
“前面沒有路了,我帶你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斯斯點了點頭。
“嗯,麻煩你了。”
一行人回到了大路上,朝着臨海的一片工業區走去。
這兒大概是整個猛獁城除了租借的教區之外,重建工作展開的最順利的地方之一了。
尤其是李斯特集團的工廠和周圍一片,幾乎已經看不見什麼受過災的痕跡。
高大的廠房坐落在猛獁城臨海的地勢較高處,一條寬敞的水泥公路與港口區緊密相連,旁邊還有已經通車的鐵路運輸線。
大大小小的加工廠和作坊環繞在正中央的廠房周圍,沿着僅有的公路朝着火車站的方向不斷延伸。
這其中大多是李斯特的產業,但也有一部分是當地人跟風自己弄的,尤其是五金器具、機械修理乃至軍火生產等等。
尾巴和肉肉甚至吃驚的發現,這兒還停着一輛報廢的征服者十號坦克!
“我giao!軍團的坦克!”
“好傢伙……這是繳獲的嗎?”
看着大呼小叫的尾巴和肉肉,斯斯思索着說道。
“九成是繳獲的吧,軍團還不至於把軍火賣到這兒來……我估計當局外匯儲備也沒多少第納爾,這東西可不便宜。”
整輛坦克車體結構基本完好,只是兩條履帶斷了。
很明顯這輛坦克是在前線被斷了履帶,帝國的車組人員棄車逃跑,然後便被游擊隊的人從前線拖了回來。
兩名穿着外骨骼的修理工正圍在坦克的旁邊,旁邊還站着一名軍銜不低的軍官,似乎是在一起琢磨着這玩意兒該怎麼修。
這片區域的佈局雖然有些潦草,但已經具備了一些工業區的雛形。
而在那工業區的外圍,則坐落着一排排盟味兒十足的“玉米樓”。
這些由混凝土預製板拼成的住宅,可以算是這一帶最“豪華”的建築了。
令當地人印象深刻的不只是那結實的屋頂,還有那堪稱“奢靡”的配套設施。
除了那打磨平整的水泥路之外,每隔上幾棟樓還配有鍋爐房、集體浴室、公共食堂以及白天教孩子晚上教成人的掃盲學校。
這兒的配置完全是按照巨石城工業區的宿舍樓複製的,並且在原來的基礎上做了一些因地制宜的改良。
比如猛獁州的冬天沒有河谷行省那麼冷,十二月的天氣也只需要加一件外套,因此宿舍樓沒有安裝暖氣片,鍋爐房只燒洗澡水。
住在這裡的工人們都是猛獁城的“新貴”。
能在李斯特工廠謀一份工作,哪怕只是在員工食堂切菜,或者在流水線上當分揀員,在整個猛獁城中都能算得上是體面人了。
雖然當局也在城中花錢建了一批保障住宅,但配套設施和李斯特工廠的員工宿舍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
毫不誇張的說,這些工人們住的地方甚至比抵抗軍的軍官們還要好上一些,和城中絕大多數還住在排屋裡、吃着救濟粥的平民們相比更是不用說。
恐怕李斯特自己也沒想到,在聯盟被工友會視如“洪水猛獸”的他,在這兒竟然成了當地人眼中的大善人。
當地人毫不吝嗇對他的讚美,坊間甚至流傳着,誰家裡要是能出一個進李斯特工廠務工的工人,那可是祖上冒青煙了!
也正是因此,當貝拉帶着尾巴一行人來到這裡,並介紹起這兒的情況的時候,那眉宇間也是藏不住的羨慕。
“……這一整片廠區都是李斯特先生的工廠,總共有一萬多人直接或間接爲他工作。他向我們的聚居地引入了鋼材、鋁材以及固態氫電池的生產線,不過目前這裡拿得出手的產品只有氫氣引射器、高壓儲存罐以及燃料電極這三樣。”
斯斯眺望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廠房,由衷地感慨說道。
“你們這什麼工業配套都沒有,能生產這些已經很不錯了。”
最近聯盟的電氣化進程已經從電視冰箱空調這些生活家電推進到了私家車行業,南海聯盟更是打算重建大型洋流發電站,無論是小型還是大型儲能設備都有着極其旺盛的需求。
氫氣引射器、高壓儲存罐、燃料電極這三樣東西又都是固態氫電池的關鍵零件,而後者無論是在聯盟還是南海聯盟都很有市場。
尤其是李斯特集團自己就經營有外骨骼以及新能源汽車等等產業,生產出來的東西只要質量達標,根本不用擔心沒有銷路。
看得出來李斯特確實很看好這片市場,否則他也不會把這麼關鍵的東西放到這裡生產。
“確實,這裡的底子太差了,多虧了那位先生的幫忙我們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貝拉點了點頭,眼神中明顯帶着感激,如數家珍地繼續說道,“在他來這裡之前,整個猛獁城一座工廠也沒有。而現在我們不但有了煤炭發電站,鐵路,公路,鋼鐵廠和鋁材廠,還能加工一些出口產品。”
“聽說這座廠區月產值已經達到了1000萬銀幣,而且產能還在不斷增長!”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明年搞不好能增長到3000萬,換算成我們自己的貨幣就是三個億!猛獁州脫貧致富可全靠它了!”
看着那個神采奕奕的姑娘,斯斯不禁莞爾一笑。
“你們也別太妄自菲薄,我們能做的最多是帶來一些火種,將火生起來最終還是得靠你們自己。如果有一天你們成功富裕了起來,那也絕不僅僅只是因爲我們的幫助,更多的還是你們自己的勤勞。”
在這個過程中,聯盟當然也是有利可圖的,畢竟繁榮是一種會相互促進的東西。
就比如聯盟與南海聯盟。
在進入百越行省之前,聯盟的“蟞式”工程裝甲只能搞一搞岸上的工程,但在吸納了南部海域的海底施工技術並承包了海底淡水管道的工程之後,立刻演化出了“蟹式”、“帝王蟹”等一系列的型號。
如今無論是百越海峽沿岸,還是南部海域的諸島,發展都像是插上了火箭一樣。
更早的落霞行省就更不用說了,聯盟的化肥和種子以及農業機器讓那兒的糧食產量翻了不止一番。不只是落霞行省的居民過上了更好的生活,河谷行省的居民也都吃上了飽飯。
如果猛獁州乃至整個婆羅行省,和金加侖港一樣也加入到文明世界的陣營,無論是對於當地人還是對聯盟自己都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情。
如果廢土上的所有幸存者們都聯合起來,這個充滿苦難與死亡的廢土紀元一定會結束。
希望那一天不會太遠……
……
一整天的時間,斯斯和尾巴一行人都在猛獁洲的工業區附近考察。
總的來說這兒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市場,不少工廠都有做大的潛力,只是缺乏技術和資金,而後者剛好是聯盟現在最不缺的。
毫不誇張的說,哪怕是在這兒買幾塊地,開發成樓盤等着升值也絕對不會虧。
衆人一直逛到了太陽落下才返回了位於教區的旅館。
此行可謂是收穫頗豐。
唯一遺憾的就是,直到最後尾巴和肉肉也沒見到她們心心念唸的猛獁象……
夜色漸漸深沉,整條海岸線上只剩下教區還亮着燈火。
而這其中的一盞燈火,便屬於海關總署的辦公室。
雖然是已經下班的時間,但亞希卻沒有從這兒離開,而是在辦公桌前來回踱着步。
等了好久,他終於等到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連忙走過去抓起聽筒,不等對面開口,便火急火燎地開口問道。
“情況怎麼樣?那幾位來自聯盟的貴客們還滿意嗎?”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掛念着這件事兒,生怕出了什麼岔子。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回答的聲音,站在郵局電話亭的貝拉一絲不苟地彙報說道。
“……總的來說她們還挺滿意,對我們的評價在中立以上,對當地的發展潛力也很感興趣。聽那位叫斯斯的女士說,她們打算在我們這兒投資開設一座分行,協助我們完成金融改革。”
亞希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狂喜的表情,激動的握緊了拳頭。
“太好了!”
雖然白熊騎士團的影響力遠遠比不上百越公司,但也算是個規模不小的銀行了。
其在落霞行省戰爭期間於佩特拉要塞起家,後來立足於銀月灣,沿着聯盟的貿易航路向海外發展,業務範圍遍及婆羅海沿岸乃至南部海域,孵化了不少有潛力的企業和商團。
如果能把白熊騎士團銀行吸引到這兒來,其意義不亞於又成功招商引資了一個李斯特集團!
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驚喜聲,貝拉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彙報道。
“另外,還有一件事。雖然我勸說她們儘量不要離開教區,但她們還是去了附近的城區。我不好拒絕,只好帶着他們參觀了工業區以及附近的居民區……不過在路上的時候,還是讓他們看見了貧民窟裡的情況。”
猛獁城的貧民窟就像一道醜陋的瘡疤,任何人在看到那兒之後,都不可能對當局產生任何好感。
雖然當局也做出了一些努力,但那不是短時間能解決的問題。
聽到聯盟的貴客去了那兒,亞希頓時緊張了起來,謹慎地問道。
“她們有說什麼嗎?”
貝拉仔細回憶了先前的事情,隨即搖了搖頭說道。
“那倒沒有。”
其實倒不能說完全沒有,只是當時她們說的是她聽不懂的語言,因此她並沒有聽懂她們在說些什麼。
站在辦公桌前的亞希陷入了沉默,最終長嘆了一口氣。
“……只能希望她們能理解我們的苦衷了。”
他能感覺到這幾位貴客來猛獁城的目的不僅僅是單純的商務考察,搞不好還帶着聯盟管理者交代的任務,比如研究猛獁州當局是否值得聯盟投資之類的。
雖然說出來有些難以啓齒,但聯盟的支持對於他們而言實在太重要了。
他倒是希望她們能給個準信,就算是負面的評價也罷,他一來能解釋解釋,二來也能參考着意見改改。
一句話沒有,這是讓他最忐忑的。
“她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比如抱怨什麼之類的……不管是哪方面,全都告訴我!”
貝拉愣了下來,遲疑了片刻,接着用不確定的口吻說道。
“呃……那個叫尾巴的女士似乎因爲沒有看到猛獁象很遺憾,好像就這件事了。”
話說這能算是抱怨嗎?
就在她正困惑着的時候,亞希用力拍了下辦公桌。
“快!立刻聯繫猛獁城民兵團,讓他們去塔桑河北岸捉一頭——不,捉兩頭回來送給她們!要一公一母的!”
聽到這個無理取鬧的命令,貝拉整個人都懵了,張大的嘴巴愣在原地。
“送,送兩頭猛獁?”
這傢伙知道那玩意兒有多大嗎?
然而亞希卻不以爲意,振振有詞地說道。
“這是必要的投資!也是爲了猛獁城的未來!按我說的去做吧,一定不能讓聯盟的貴客們留下遺憾!”
見這傢伙不是在開玩笑,貝拉也只能收斂了懵逼的表情,打起精神領命道。
“是!”
……
同一時間,猛獁州的邊境上,帝國灰狼軍的軍帳內。
擔任灰狼軍總指揮的阿賴揚將軍正看着後勤官員送來的清單,兩片濃密的眉毛漸漸擰成了兩團蜈蚣。
站在他面前的後勤官大氣不敢喘一口,只能戰戰兢兢地立在那兒。
不過,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一道銳利的目光射向了他,阿賴揚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清單拍在了指揮桌上,盯着那名後勤官咄咄逼人道。
“坦克呢?我要的征服者十號坦克爲什麼還沒有送?這批到貨的後勤物資裡怎麼全都是些輕武器和乾糧!”
後勤官聞言心中是叫苦不迭,苦着臉連忙解釋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最近聯盟和軍團突然起了爭執,聯盟就把原來承諾幫軍團送去獵鷹王國的軍火給扣下了。”
阿賴揚聞言頓時傻了眼,嘴巴張了好半晌。
“軍團的武器……被聯盟給扣下了?”
這話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時間沒有繞明白。
這軍團的武器怎麼就跑到聯盟那去了?而且還要通過聯盟才能送到他的手上。
信息阻塞帶來的問題正在與此,身在前線的他既不知道帝國與軍團達成了什麼協議,也不清楚軍團和聯盟在黏共體大會上又爭吵了些什麼。
他的心中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就像一枚棋子,被夾在了兩個拳頭的中間。
甚至不只是他,站在他對面的拉西也是一樣。
他們從一場懸而未決的勝負中,又被捲入到了一場新的博弈。
直覺告訴他,這場戰爭恐怕沒那麼容易結束了……
後勤官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別說是您,陛下現在也很着急,但這事兒我們偏偏又催不得。聽軍團那邊的說法是,如果讓聯盟知道軍火繞了一大圈被運到這裡,事情就變得麻煩了。”
其實原本他倒也沒必要和這個阿賴揚這般客氣。若是換做以前,倒是後者該仰着他的鼻息說好話。
然而無奈的是,現在地方上的勢力越來越不聽話,天都所能倚仗的也只剩下這一支正在邊境上剿匪的中央軍了。
如今這阿賴揚在西嵐的宮廷已是如日中天,不管是皇帝還是一衆公爵侯爵們都將他視作是救命稻草。
看着無可奈何的後勤官,阿賴揚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那些叛軍拿着聯盟的裝備,把防線修的和鐵桶似的,沒有重型裝備的支援我們根本打不過去!就算強攻也只是讓士兵白白送死!”
後勤官眼神一陣遊移,支支吾吾了片刻說道。
“實在不行……前線的攻勢緩一緩也不是不可以。軍團那邊給的消息是,他們會想辦法解決問題,讓我們稍安勿躁。”
如果聯盟找不到他們要找的證據,最終也只能履行合約將扣押的軍火放行。
而就算,他們找到了證據,也不可能把那些軍火沒收,頂多是送回到衛府荒原上,讓軍團自己解決。
軍團也不是沒有船,那些裝備遲早還是能送到這裡,只是得拖上一段時間……至少威蘭特人那邊是如此和他們交代的。
“緩一緩……”阿賴揚冷笑了一聲,“再緩下去,叛軍的鐵路都要修到前線了!”
也不知道那些窮鬼們從哪兒弄來的這麼多鋼鐵和水泥。
他派進猛獁城裡打探情報的探子到現在都沒探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聽說那些運建材的船有的來自金加侖港,有的來自南部海域。
“不行的話……還可以這樣,”後勤官咬了咬牙,終於把最後一張牌給掏了出來,“臨行之前,陛下向我囑咐,如果戰況實在艱難,將軍可以在馬州、鳥州一帶自行招兵買馬。”
阿賴揚聞言頓時眯起了雙眼,死死地盯着那後勤官。
“這話真是陛下說的?”
被那視線盯得冷汗直冒,後勤官戰戰兢兢地說道。
“千真萬確!我怎麼敢在這種事情上糊弄您?”
阿賴揚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有相關的文書嗎?”
後勤官連忙搖頭。
“沒有……陛下只是口頭上囑咐我。”
阿賴揚意味深長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份清單。
難怪送了這麼多步槍來,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大人!”那後勤官總算鬆了口氣,恭敬地告退了。
目送着那後勤官離開,一直沒說話的參謀戈帕爾看向了阿賴揚。
“陛下允許您在當地招兵買馬,這難道不是好事嗎?將軍爲何如此愁眉苦臉。”
“好事兒?”
阿賴揚的眼中浮起了一絲複雜的情緒,片刻後淡淡說道。
“你看不出來嗎……等這場仗打完了,我們就是棄子。”
沒有文書,只有口頭的旨意,到時候陛下認或不認也就一句話的事情。
若是認倒也罷了。
如果不認,哪怕往小了說也是驅使民衆上前線當炮灰。
而如果陛下要是想深究下去,那可就是謀反的死罪了。
搞不好還得禍及家人。
看出了阿賴揚眼中的顧慮,戈帕爾卻只是淡淡一笑。
“不管是不是棄子,總歸士兵在我們手上。”
阿賴揚的眼睛眯了起來,看向戈帕爾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危險的意味兒。
“你想幹什麼?”
戈帕爾面不改色地繼續說道。
“狼族人不會跟着您,畢竟他們的親人在狼州,然而馬族人和鳥族人可未必。依我看您不但應該遵旨,還應該狠狠的遵旨,只不過不是將那些馬族人和鳥族人當炮灰,而是反過來培養真正效忠於自己的嫡系——”
“夠了!這話不要再說了!”阿賴揚憤怒的一聲呵斥,打斷了他的話。
被打斷的戈帕爾也不生氣,只是恭敬地頷首行禮。
“我只是給您提供一個建議……”
“帝國要亂起來了,好人在亂世中是活不長的。”
說完,他便留下了滿臉陰晴不定的阿賴揚,轉身獨自一人離開了軍帳。
就在帝國的灰狼因爲缺乏重型裝備的支援而停滯不前的時候,與之對壘的月族人抵抗軍正忙着連夜派人過河捉猛獁。
很顯然,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表面風光的猛獁州當局日子也不好過。
而與此同時,廢土上也正醞釀着新的變局。
翌日的朝陽剛剛從南部海域的海平面上升起,聯盟的海螺號潛母便在珊瑚城附近的海域浮出了水面。
這時候,一架來自理想城的小型運輸機遠遠飛來,緩緩降落在了海螺號甲板處的停機坪上。
那是楚光沒見過的型號,長得倒是有點像聯盟的蝰蛇,想來又是企業弄出來的新玩意兒,而且搞不好就是抄聯盟的。
不過其實也無所謂了,楚光倒是看得很開。
畢竟聯盟也沒少薅企業的羊毛,“霸王”運輸機的引擎乾脆就是從“虎鯨”運輸機上撈的,讓人禮尚往來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讓楚光頗爲欣慰的是,最近理想城的死宅們總算是開了竅。
企業的理事會估計終於意識到了自己也是廢土上的一份子,真有瘋子把事情搞大了最終還得他們出面收拾爛攤子。
火炬教會的麻煩正是如此。
如果他們早早地干涉奇點城的危機,事情遠遠不止於發展到後來失控的局面。
基於對自身問題的反思,最近他們參與廢土上的事務也越來越積極了,各種大航程、超高速的飛行器更是如雨後春筍般地冒了出來。
很快,一名正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從艙門中走了出來。
他臉上帶着陽光燦爛的笑容,隔着老遠便朝着站在停機坪旁邊的楚光伸出了右手。
“尊敬的管理者先生,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